江離與紙片人大眼瞪小眼，他是真沒見過被人禁錮的孽障還這麼囂張。
就一點身為階下囚的自覺嗎？
誰見過一個關押在牢房的犯人，竟然對關押他的官差嚷嚷，要求換好一點的牢房，它究竟這麼無法無天的？
隨即，他又咬破中指，面對紙片人虛空畫符。
雪殤絲毫沒有動作，任由江離手中金色的符文落到自己身上。
“喂喂喂，你想干嘛，不是說要破陣，趕緊的。”
還真是道法術法對雪殤來說都不管用啊，它絕對不同尋常。
“嗯，我要破陣了，不然老宋怕是要著急上火。”江離回答，順手將紙片人又塞進布袋中。
雪殤，“......”
江離腰間的布袋分為兩層，這一次他比較顧忌雪殤的舒適度，將放在挨著雪殤的黑色小劍往內里的布袋放，又把雪殤放在外袋的一個小口袋上，剛好足夠雪殤露出一個腦袋。
大約是這樣舒服多了，雪殤也不再鬧騰，干脆扒拉在布袋口，搭聳著腦袋四處觀望。
別說，在江離身上可比在王越身上舒服多了。
在雪殤看來，江離的布袋里面有些少許的靈氣，對它比較好。
確定雪殤已經安分下來，江離嘆了口氣，終于走進了小木屋，到達四方陰靈陣的陣眼。
木屋內沒有桌椅板凳，只有一個巨大的石磨在不斷轉動，發出咕嚕嚕的轉動聲。
江離看到石磨，終于想起在院子里听到的古怪聲音是什麼，其實就是這個石磨發出來的聲音。
主要是江離很少去老鸛窩，村民也沒有經常請他們幫忙，所以他只是偶然間見過一兩回，對石磨不太熟悉，當時也就沒想起來。
此時沒有人推磨，可石磨卻在不斷轉動出聲。
“這磨子真有意思，沒人推，還能一直轉。莫非是鬼在推不成？也對，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說不定那姓沈的師爺就是花錢請鬼來推磨的。”雪殤好奇地盯著石磨開口道。
江離圍著石磨轉了一圈，單手撐著下巴，陷入沉思。
木屋里有鬼氣，江離可以確定，這里必然有一只鬼在推磨，但沒看到它。
想到這里，江離眼開陰陽，仔仔細細看了看石磨。
這一瞧，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原來，這個石磨是假的，類似于幻想，而他身在四方陰靈陣的陣眼中心，所以才沒能發現。
江離往後退了一步，恢復正常雙眼，雙手掐訣。
一陣咒語之後，江離大喝一聲，“破！”
嗡嗡的聲想起來，石磨像是被風化了一般，漸漸消散，到完全消失。
等到磨盤徹底消失之後，一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磨盤出現在江離面前。
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的磨盤邊上，有一個老婆婆圍著石磨緩慢走著，緩慢而又費力。
隨著她每一步走，石磨發出和剛才一致那種咕嚕嚕的聲響。
“還真是鬼推磨啊，江離，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雪殤像是發現了某種新鮮事物，有些好奇地詢問江離。
“我天生陰陽眼，能夠看到一些隱藏的事物。”江離也沒有藏著，回答它。
原來如此，難怪他要當道士了。天生陰陽眼的人，當道士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江離沒有回答雪殤，他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老人家。這個老人家和外面的沈師爺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或者說是沈師爺有幾分像這位老人家。
忽然，江離往前一步，伸手攔住了老人家繼續推磨的動作。
“沈老夫人，沈師爺踩在你的頭上享受，你不入輪回，不去轉世，在這里鎮守四方陰靈陣的陣眼，讓他福壽延年，財源廣進，值得嗎？符紙在身上成為枷鎖，日日夜夜都不能休息，不斷推磨，你就不難受？”
被江離給攔住，沈老夫人只能被動地停了下來。不過她並沒有開口，搖了搖頭，又要繼續剛才的動作。
雪殤扒拉布袋邊上，滿腦子都是剛才江離的話。好半晌，它才反應過來，江離到底說的是什麼。
“江離，你的意思是，這個婆婆是沈師爺的老娘。她死了卻沒入輪回，反而被人留下來，用符紙控制它推磨？這是為何？”
江離深深地看著沈老夫人，有些心酸。
“四方陰靈陣其實是一個風水局，為的是引四方錢財高官福祿入宅院，為自己所用。但，有一個很高的要求，便是這陣眼，需要用一個魂魄來鎮守。陣眼中，魂魄的要求不低，需要至親之人的魂魄才能運轉。”
試想一下，不是至親至愛的人，誰願意這麼無私，放棄自己轉世投胎的機會，鎮守風水局，為家人付出？
說實話，江離很羨慕沈師爺，有一個這麼愛他的娘親。
再想想自己，生下來就離開爹娘，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自己。
或許，有一天相見，都無法認出來對方。
“怎麼會這樣，那個沈師爺未免太過份了吧，他的娘死了都不能安生。”雪殤咋舌，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這麼狠心的人。
原本沈老夫人都沒有什麼反應的，卻在听到雪殤的話之後，忽然魂體不穩，隱隱約約有些散開的跡象。
“不，不是這樣的，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兒很好，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對于沈老夫人的話，江離很贊同。
畢竟，如果不是自願，這個四方陰靈陣根本就無法正常運轉。
可這到底還是有些過了，將自己的老母親踩在腳底下，沈師爺還能心安理得接受老母的付出，真是厲害。
雪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老夫人的話給噎著了，它往布袋里縮了縮，沒再開口。
“沈老夫人，你的魂體不穩，根本也支撐不了多久。在入陣之時，相信布置下這個陣法的人就跟你說過，等你魂體的力量消耗完，便魂飛魄散了，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算了，都遇到了，還是幫你一把，若是你在知曉你兒子做的孽後，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難以接受。”
說完，江離伸出右手，嘴里念了幾句，指尖往沈老夫人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