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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城,雁意閣。
一封七字的信函,空幽曇幾句低聲的陳述。只是這對于姬玄囂而言卻是無比的震撼,“皇羲劍”一事騰𦐑氏是如何知曉的,為何騰𦐑氏的首領又會將查探一事交給了他的女兒空幽曇,眼下之局勢竟是如此瞬息萬變,如此這般許多事便不得不重新思慮了。
便是眼前這清瘦的妻子,大抵亦不似如自己所見的這般簡單...姬玄囂看著空幽曇,卻是面容上依然帶著溫柔的微笑。
而空幽曇做出這般決定,亦並非是一時之決定,交給姬玄囂的那封信早在多日之前便以收到了。
那日,潤瀾軒的店主巧姬便像她的妹妹鈴兒悄悄的遞來的消息,隨後空幽曇便帶著鈴兒前去了潤瀾軒一趟。
巧姬便將若水城傳來的密函交到了空幽曇的手中,並將首領空天勝所交代的話告知了空幽曇。事關“人皇”一事,空天勝要求務必得仔細。只是巧姬卻是猜不透空幽曇的想法。
若說這九州四極哪曾有人不願成為“人皇”,那幾乎可說是不存在的。騰𦐑氏空天勝素來野心勃然,空幽曇卻是斷然不會成就了他的心願。
回到雁意閣之後,空幽曇便打開了巧姬交予的那卷羊皮古籍,古籍之上的文字乃是上古巫文,空幽曇並不能全部識得。值此一刻,空幽曇便想起了昔時的大巫空應囚,若是以他之見識必定可以完全解讀。
一時間空幽曇亦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姬玄囂的身影便是出現在她的思緒之中。這個將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子,空幽曇總是記得那日初見時分的溫柔笑意,若說有朝一日他能成為萬世無一的“人皇”亦算得上是一件不錯的事,即便不行,以姬玄囂之勢亦多半可助自己完成對空天勝的復仇。
如此這般,才有了空幽曇將信函交予姬玄囂的一幕。
“幽曇,你可知‘皇羲劍’到底所指何物?”姬玄囂忽是開口問道。
空幽曇抬頭望著姬玄囂,沉思片刻回答道︰“公子,得‘皇羲劍’者必成‘人皇’。上古典籍中就是這般記載過。”
“那這‘皇羲劍’可是在帝鴻氏領地之中?”姬玄囂再次問道。
“羊皮古籍多半皆已巫文而書,若非見識廣博的大巫,一般巫者亦是無法全然讀懂的。”空幽曇輕聲回答道。
只是一說到“大巫”,姬玄囂的臉色登時便一凜。空幽曇自是不知姬玄囂與大巫姬桓彗之間的事,便也不好出言相尋。
中苑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唯有火焰燃燒的“ 啪”之聲。
……
回到東苑之後,空幽曇忽是覺得此刻之情竟是這般無助。
九州之大,四極之廣,自己卻是孤身一人獨自前行。若是此刻還與小師妹空有靈在一起,無論如何,總是好過眼下的孤獨。
還有...連山。那張叼著野草的笑臉此刻亦是涌現在了眼前。
人生或許總是這般無奈,亦是充滿無盡的苦難。即便不斷向神明祈求,神明亦從未給過空幽曇半分的回應。
便是在下定決心去找姬玄囂之時,他亦不能給自己所想要的答案。那些沉默,刺痛了空幽曇的心。
若水,大抵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
西極之地,尊盧氏,肅鵠城。
和安宮一片燈火通明,首領薩朗扎黑著臉,怒意充斥著整個鵠羽殿內。列坐其下的長老們亦不不敢多言,多年來,從無一人敢承受薩朗扎的怒火。
長老們皆紛紛望向ど罕長老,投來期盼的目光。眼下亦唯有ど罕長老的話,首領薩朗扎才能听得進幾分。
ど罕亦是無奈,事情即是已然發生,當下還是盡快解決才好。思及于此,ど罕便開口道︰“首領萬毋氣惱,祝融氏與驪連氏結盟一事于我族而言亦並非壞事。”
話音未落,薩朗扎便放下手中酒杯,冷哼一聲道︰“此話何意?”
“據斥候所言,祝融氏之戰力雖是強于從前,但與我族依舊相差甚遠,而驪連氏一族雖是強族,那畢竟亦是經年舊事。祝融氏強攻定湯關雖不得勝,卻是叫驪連氏好生難堪,因此其二族皆不足為懼。”ど罕長老平靜地說道。
只是薩朗扎所想卻是比ど罕等在座之長老更為深遠,即便祝融氏與驪連氏眼下皆對尊盧氏無法構成威脅,但北方五族之格局卻是可能會因此而改變,如此這般極有可能影響薩朗扎得“皇羲劍”之大計。
“帝鴻氏情況如何?”薩朗扎轉言問道。
“我得帝鴻氏公子姬玄囂之傳信,待媧皇祭祀大典之後,便立即出兵攻打驪連氏符禺山領地,不但可為我族謀得大片之領地,亦可奪其金脈,斷其冶煉之源,如此亦可稍加彌補曾失九黎金脈之憾。”ど罕起身走到薩朗扎身前說道。
“符禺山之地確乃盛產金脈之地,再未能謀得帝鴻氏七金之術前,先佔得此地亦可壯我尊盧氏之兵。塔昆,我命你領一萬兵士立即前往大時關,嚴防祝融氏來犯,阻斷其與驪連氏之聯絡。”薩朗扎下令道。
聞此一言,塔昆立即起身出列,半跪領命道︰“首領放心。我塔昆若失大時關必定刑天謝罪。”此言倒是塔昆的衷心之言,自從前次之事,塔昆對于薩朗扎再無一絲不服。尤其是在見識了帝鴻氏一族的強大之後,塔昆甚至戒酒明志,向神明起誓此生追隨薩朗扎,興盛尊盧氏一族。
只見薩朗扎嘴角輕揚一瞬,眼神亦是肯定著看向塔昆,隨即便再次開口道︰“今日眾位長老齊聚,我還有一事要宣布。”
面對薩朗扎忽是嚴肅的語氣,長老們的心中不免再度緊張了起來。
“即日起,撤去巴齊賽的長老一職,任命烏布納為新任長老,接替巴齊賽之職。”薩朗扎朗聲宣布道,右手卻是端起酒杯,一旁的侍女立即端起酒壺倒滿了酒。
薩朗扎一飲而盡。
特朵骨長老卻是不解首領此時這般決定,之前的長老議會更是並未提起過此事,遂出言道︰“敢問首領,可是因巴齊賽私離領地前往帝丘城一事?族中上下皆知巴齊賽中意公主,即便是送行一番亦罪不至此...”
殿內其他長老聞言亦是微微點頭,贊同著特朵骨長老的意見,只是巴齊賽一人低著頭,不願正視薩朗扎。
“各位長老今日莫不是糊涂了?”薩朗扎示意侍女再度倒滿了一杯酒,“我族男兒重情重義本為幸事,亦是我族之秉性。我斷然不會為此而懲罰任何人...只是若因個人之私欲延誤族中之事,那受罰卻是免不得的。”
一時間長老們面面相覷,唯有ど罕霎時便明白了首領薩朗扎言下之意。
“巴齊賽擅離其管轄之領地,以致祝融氏與驪連氏于定湯關一戰結束後多日,才由巡邏斥候將其消息傳回。如此失察,撤去其長老之職亦是輕罰了。”薩朗扎繼續說道,“若當日得查此消息,我族便可趁其兩族傷亡之時一舉攻下定湯關。”
此言一出,便是特朵骨長老亦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的確如首領薩朗扎所言,若當日可及時得祝融氏與驪連氏開戰之消息,即便不能順利拿下定湯關,亦可阻止祝融氏與驪連氏結下盟約,巴齊賽因個人私欲確實影響牽連甚大...
“命穆爾格為大將軍,烏布納、巴勒、朗達為其副將,ど罕為督軍,統領一萬五千兵士,三日後啟程前往符禺山扎營,帶我令下便立即攻打符禺山之地。”薩朗扎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大殿正中,激昂道︰“不過此戰卻是要聰明一些。公子玄囂欲立德樹威,便給他這個機會罷了。”
昔時在九黎戰場的恥辱,尊盧氏必定要還給帝鴻氏。這便是西極之地的尊盧氏素來奉行的信條。
薩朗扎看向那殿內的大鵠的長幡,再度出言道︰“ど罕,你立即傳書公子玄囂,催促他快些出兵,切莫延誤了戰機。”
“是,首領放心。”ど罕恭敬地回答道。
“好。”薩朗扎豪爽一笑道,“你再另傳書于博瑯珠,七金之術亦務必盡快尋得。”
……
帝鴻氏,月槐城。
連山三人奔波多日,終是抵達了月槐城。
若說帝鴻氏之富庶城池,月槐城亦是當仁不讓,其農耕畜牧紡織冶煉可說是一應俱全,加之其距離帝丘城不過兩百里,亦可算是帝丘城之最強拱衛。
其城主便是赫赫有名的晴陽長老,昔時亦是帝鴻氏軍中之大將。在姬少瑞成為大將軍之前,晴陽長老便任大將軍一職,若說姬少瑞師出晴陽亦不為過。
帝鴻氏一族中,最為剛正不阿之人便是晴陽長老。只是他為人沉默寡言,自然讓人生出不少畏懼之感。這些年來,與姬少瑞聯系最多的便是晴陽長老。
只是連山三人卻是不知,月槐城之中已是發生了一件駭人听聞之事。雖所知之人甚少,晴陽長老便是其中知其詳情的一人。
眼下,自九州四極各氏族前來的節使多半已是抵達了月槐城,城中倒是非常熱鬧。連山三人便暫宿于一間名為“涵夢居”的客棧之中,此刻三人正在客棧大堂中吃著晚膳,听著鄰座之客不斷的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