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第317章 要快活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迪巴拉爵士 本章︰第317章 要快活

    作為皇帝的頭號心腹,許敬宗請客自然是連帶著宰相們一起請。

    這等宴請若是不帶著目的性,那便是休閑。

    可一群宰相聚在一起能說些什麼?

    所以你得安排節目。

    一群年輕人在前方飲酒作章。

    “輔機覺著這些年輕人如何?”

    宇文節含笑看著。

    “不錯。”長孫無忌看了一眼,看到了剛進來的賈平安,神色平靜的道︰“詩賦文章于我等而言只是小道。”

    李義府也來了,見狀心中不禁暗自揣度。

    看長孫無忌的意思,分明就是準備夸幾句,可怎麼就改口了?

    他看著走來的賈平安,心中微動。

    這個少年詩才了得,長孫無忌定然覺得自己不敵,那干脆就把這些排斥為小道。

    想到這里,他的眼中多了陰郁。

    賈平安不給他面子,反過來就到了許家赴宴,這分明就是打臉。

    這等奇恥大辱不報復回來,老夫還怎麼為官?

    賈平安過來拱手道︰“諸位相公來得好早,某卻是晚了。”

    李義府笑道︰“武陽伯年輕,詩才了得,來晚倒也無礙。”

    這話暗含毒藥︰賈平安恃才放縱,故意來晚了。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某先去城南看了學生們築牆。”

    李義府恍然大悟,“武陽伯果然勤奮,不過讓學生去築牆,卻不知是何考量?”

    賈平安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道︰“李舍人想學嗎?”

    噗!

    邊上有人笑噴了。

    你不想學問個什麼?

    李義府的眼中多了厲色,“長孫相公說詩賦文章乃是小道,武陽伯以為如何?”

    賈師傅成名就是詩,長安城中傳唱度最高的詩就是他的那幾首,堪稱是頂級流量的存在。

    但這話卻有些我頂你個肺的意思。

    李義府是李治的人,賈平安按理也是李治的人,兩個自己人之間發生了爭執,長孫無忌頗有興趣,想看看這二人的手段。

    賈平安要噴了吧。

    但他不敢踫老夫,那麼只能沖著李義府發泄。

    有趣!

    長孫無忌的嘴角微微翹起,心情越發的輕松了。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知曉這條老狐狸想看戲。

    但……

    “詩賦文章……”賈平安說道︰“為官做事,當然是做事為先。有人覺著吟詩作賦就能把事做了,上個奏疏,引經據典的展露自己的才華,如此方是人才。”

    這個是弊端。

    長孫無忌覺得有些意思。

    他心想難道這個掃把星要附和老夫?

    “某以為,看一個人,要看全面,為官就要看做事的本領,而非詩賦文章的優劣。若是如此,人人都去琢磨詩賦文章,誰去琢磨如何做事?”

    賈平安這是要向長孫無忌示好?

    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皇帝的人向長孫無忌示好,這算是長孫無忌挖牆腳成功了?

    還是說賈平安覺得長孫無忌這邊更有前途。

    一時間大伙兒都有些沉默。

    “諸位相公,我等作了幾首詩,還請諸位相公雅正。”

    一個年輕人帶著一疊紙過來,很是謙恭的請大佬們欣賞。

    眾人都看了,但都默契的避過了賈平安。

    哥這是高手寂寞啊!

    賈平安其實比較心虛被邀請點評,就他的那點鑒賞能力,在場的大多能碾壓他。

    所以裝個高人也不錯。

    至于那些尷尬的目光,無視就好了。

    賈平安這一系的人考科舉就是坑爹,最差的就是詩賦文章。而目前的科舉詩的比重不小。長孫無忌以首席宰相的身份說出詩賦文章只是小道的話,賈平安不知道順勢接上,那就是豕。

    接著再造勢,如此詩賦為綱也該要消停些了,對賈平安這邊算是極大的利好。

    他看著長孫無忌,目光中飽含著深情厚誼。

    多謝!

    隨後飲酒,那些年輕人作詩都有些別扭,宰相們更是惜字如金,作詩是不可能作詩的。

    許敬宗知曉是賈平安在場的緣故,都怕被打臉。

    簡單喝了些酒,賈平安就先告辭了。

    等他走後,那些年輕人才活躍了起來。

    “那便是武陽伯?”

    “就是他。”

    “比某還年輕。”

    “某最喜歡他的那首……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那意境,只需一想,某就非喝酒不可。”

    “錯,某卻喜歡他那首紅豆生南國,感情真摯,用詞簡單,卻直擊人心,堪稱是他最好的一首詩。”

    一個年輕人說道︰“某卻覺著最好的是那半首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瞬間全場黑臉,主人家老許更是黑的差點腦溢血。

    你這是說俺們在飲酒作樂,卻忘記了民生艱難?

    那年輕人器宇軒昂的道︰“武陽伯的那些詩風格多變,但某卻留心了這半首,另有一首……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某發現武陽伯其實頗為憂國憂民,這一首半才是他的心聲。”

    這是賈平安的鐵粉。

    眾人無語,許敬宗咬牙切齒的,覺得就不該請了小賈來。

    這里的一切都被傳到了李治那里。

    “說賈平安奉承長孫相公。”

    百騎的匯報比較坦然,“長孫相公說文章詩賦本是小道,在場的大多不以為然,唯有賈平安出言贊同,還說做事才是最要緊……”

    王忠良偷瞥了李治一眼,覺得那個掃把星在作死。

    什麼舅舅,你是皇帝的人,去奉承長孫無忌,那不是在背後給皇帝捅刀子嗎?

    李治淡淡的道︰“知道了。”

    皇帝看著神色平靜,但王忠良知曉,這事兒沒完。

    想到武昭儀的弟弟要倒霉,王忠良下意識的覺得蕭淑妃要起飛了。

    果然,李治起身道︰“去淑妃那里看看。”

    剛走到半路,有人來稟告道︰“陛下,那賈平安在城南看學生築城,說什麼……長孫相公說詩賦文章只是小道,他深以為然,可科舉卻以詩賦文章為先,可見不思進取。”

    李治止步,雙手握拳……

    “去武媚那里。”

    王忠良滿頭霧水。

    那賈平安怎麼又翻身了呢?

    武媚迎了皇帝進來,隨後說些肚子里孩子的事兒。

    “你那阿弟今日算是大出風頭了。”

    李治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武媚心中一緊,笑道︰“他還年少呢!犯錯難免。”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把年輕擺出來,年輕人犯錯就該原諒。

    李治似笑非笑的道︰“先前許敬宗家中宴客,宰相們都去了,舅舅說詩賦文章乃是小道,賈平安大為贊同……”

    那娃瘋了?

    武媚的眼中多了厲色。

    張天下覺得這是要動手的架勢。

    “朕此刻想來,舅舅這般說,一半是為了他在的緣故。武陽伯的詩才冠絕長安吶!”

    長孫無忌只是隨口貶低一下詩賦文章,但心中卻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往日不可能會說出來。

    “隨後賈平安率先離去,晚些在城南大肆宣揚舅舅的這番話。”

    武媚茫然,她如今涉及政事不是太多,所以對科舉這一塊也了解不多,更不知道賈平安那些學生都是人渣,考科舉就是白費勁。

    李治莞爾道︰“科舉首重詩和文章,他的那些學生都考不上科舉。”

    武媚恍然大悟,捂額道︰“他竟然如此?”

    小老弟竟然忽悠了長孫無忌一把,順帶也坑了他一把。這一把坑的長孫無忌無話可說,還得說他賈平安說得好。

    這手段……

    李治的眼中閃爍著熟悉的光芒。

    就是這個味。

    忽悠死人不償命。

    “關鍵是……”

    下面的話李治沒說,但武媚卻知道了。

    等他走後,武媚突然捧著大肚子笑了起來,前仰後合的。

    “昭儀小心些。”

    張天下看的有些膽戰心驚,就擔心孩子出事。

    武媚喘息道︰“這陣子就這個消息讓我歡喜,忍不住就笑了。”

    張天下不解,扶著她坐下後問道︰“武陽伯這一下算是借勢吧。”

    “是借勢,也是坑人。”武媚笑的眉眼彎彎的,少有的女人味,“關鍵是……那些關隴的人又要糾結了,想著賈平安是否投靠了長孫無忌。”

    政治人物很少會公開說站隊的話,賈平安今日這麼一出,小圈子不少人大概會認為賈平安跪了。

    “噗!”

    張天下也忍不住笑噴了。

    這個真是太坑人了。

    ……

    周醒得了這個消息後,歡喜的進了院子。

    天氣熱了,陳二娘就在屋檐下站著,神色木然。

    這個瘋女人!

    想到自己上次差點被這個女人勒死,周醒就不禁摸了一下脖頸。

    他進了房間,歡喜的道︰“王尚書,那賈平安今日對相公低頭了。”

    嗯?

    正在做針線的王琦抬頭,一雙眸子竟然格外的深邃,“說清楚。”

    “相公今日說了一番話,賈平安隨即就贊同,出去後還為相公吹捧了一番。”

    “這……”

    王琦突然覺得針線不香了。

    他一心想把賈平安踩在腳下,可這人突然就跪了。

    那我還折騰什麼?

    但賈平安不是這等人啊!

    “去相公那邊問問。”

    周醒跑的飛快,晚些到了長孫無忌家,對管事說了此事。

    管事進去詢問。

    長孫無忌才將回家,正在喝茶,順帶想想先前幾個宰相的言行,好判斷誰是自己的盟友,誰在敷衍了事。

    說到盟友,讓他不禁想起了褚遂良。

    老褚正在回歸的路上,但長孫無忌卻有些迫不及待了。

    “阿郎。”

    “進來。”

    長孫無忌收了情緒。

    管事進來,“阿郎,王琦那邊來了個人,問那賈平安是否投靠了相公。”

    嗯?

    長孫無忌不解,“為何這般問?”

    “說是那賈平安在外面大肆宣揚相公的話,什麼詩賦文章都是小道。”

    瞬間長孫無忌就全明白了。

    他淡淡的道︰“這等糊涂人……”

    管事明白了,“是。”

    出去後,周醒在前院等候,笑道︰“相公如何說?”

    “站好。”

    管事淡淡的道。

    周醒不知為何,就直腰站好。

    管事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比試了幾下,才一巴掌扇去。

    啪!

    周醒被一巴掌打蒙了。

    管事罵道︰“相公說了,這等糊涂人該打!”

    周醒失魂落魄的回去一說,王琦皺眉,“站好!”

    周醒的身體在打顫。

    王琦捏著針線過來,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可知曉某為何不去問,而是讓你去嗎?”

    周醒覺得臉上在流血,卻不敢觸摸,“不知。”

    王琦嘆道︰“因為那賈平安是皇帝的人,除非相公答應保他,否則對相公低頭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在百騎,那是皇帝的地方,皇帝隨手就能按死他,你說……他對相公低頭,可能嗎?”

    周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你蠢,其他人更蠢,估摸著相公要頭疼了。”

    晚些,有人來了。

    “相公說了,闢謠!”

    王琦應了,等人一走,就陰測測的道︰“此事乃是你的過錯,如此,你便去尋了賈平安,和他鬧騰一番。”

    鬧騰一番後,大伙兒自然就知道,原來這是謠言。

    周醒一路去了城南,見到那十余灰頭土臉的學生,哪怕心情沉重,依舊笑了起來。

    “笑……笑你娘!”

    罵人的竟然是李元嬰。

    這不符合宗室的禮儀要求吧。

    可李元嬰這幾日干的要瘋了,哪管風度。

    周醒罵道︰“那掃把星何在?”

    咦!

    這麼有種?

    十余學生直起腰來,互相使個眼色。

    偷懶的機會來了。

    叛逆少年楊淵正義凜然的道︰“竟然敢侮辱先生,是可忍……”

    陳寶振臂高呼,“孰不可忍!”

    李元嬰總結,“動手!”

    十余學生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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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嬰飛起一腳踹倒了周醒,尉遲循毓把他再揪起來,一拳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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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頭,也就是小吏早就看到了這一幕,卻袖手旁觀,晚些覺得再打要出人命了,就說道︰“差不多了啊!”

    李元嬰回頭看了他一眼,小吏哆嗦了一下,“要出人命了。”

    “干活!”

    李元嬰喊了一聲,十余學生離去,地上躺著遍體鱗傷的周醒,木然看著天空。

    為啥是我?

    楊淵呸了他一口,罵道︰“賤狗奴,也敢罵先生。”

    干活很苦。

    楊淵看看自己的手心,那里的水泡已經磨好了,這也得益于那些民夫的經驗。

    “挑土了!”

    楊淵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挑起擔子過去。

    籮筐里裝一半土,和旁邊民夫滿滿的一籮筐土差別很大,但這已經是楊淵的極限了。

    他彎腰挑起擔子,只覺得肩頭一陣疼痛。他咬牙直起腰,腳下踉蹌了一下,然後穩住往前走。

    幾個民夫都看笑了,“這一看就是金尊玉貴的少年,卻跟著咱們一起受苦。”

    順著泥土堆砌的斜坡上去,隨後把土倒在模子里,晚些有人會夯實。

    所謂版築,就是用木板搭建一個大模子,把泥土傾倒進去,隨後夯實。你要多高都能往上築造。

    弄好一層之後,隨即可以在這一層夯實的土牆上繼續搭建模子……

    所謂夯實基礎就是這里面的一道工序。

    楊淵累了,就坐在下面歇息,身邊有個民夫也在歇息喝水。

    他無意間看到民夫手心里那厚厚發黃的老繭,就隨口問道︰“你這般辛苦,掙錢卻不多,可甘心嗎?”

    他父親楊釗是大儒,從小的教導就是努力讀書考科舉,隨後按照聖賢的話去為官,去做人。

    做官自然是超然的,和這等民夫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一個是天上的神靈,一個是地上的螻蟻。

    楊淵這幾日在觀察這些民夫,發現他們雖然累,收益也低的讓人發指,但卻很是歡樂。

    這是為何呢?

    民夫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甘心能如何?”

    瞬間楊淵就明白了。

    這不是甘心與否的問題,而是認命了。

    “那你為何能這般快活?”

    民夫笑道︰“不快活……難道日子就能好?”

    楊淵木然。

    是了,不快活日子依舊是這樣,那為何不快活了過呢?

    晚些下工,楊淵回家。

    楊釗已經到家了,見他灰頭土臉的回來,就板著臉道︰“所謂的新學就是嘩眾取寵,讓你等去干活更是標新立異。人分類,將相治理國家;商人販運貨物,溝通有無;民夫就該干活做事……讓你等和民夫混跡,那賈平安多半是想要媚上。”

    邊上的管事擔心楊淵會反駁爭吵,可楊淵卻笑了笑,隨後去洗漱。

    吃完晚飯,楊淵在自己的房間做功課。

    楊釗就在外面晃悠,可卻不進去。

    “明日你別去了,你那些叔伯要來,還有些兄弟。”

    這等家庭聚會除非大事,否則不能推脫。

    “是。”

    第二日,楊淵先去了城南告假。

    回來時,家里已經多了十余人。

    楊家算是個大家庭,楊釗的父母去後就分了家,不過兄弟之間的感情不錯,隔三差五的就聚會。

    楊釗是兄長,和三個兄弟坐在一起說話。

    楊家人丁鼎盛……

    下面就是晚輩,十余年歲不一的少年在辯論。

    儒學傳家的楊家,聚會也是討論學問為主。

    楊淵回來了,堂弟楊軒叫住他,“大兄來說說……”

    “說什麼?”

    楊淵跪坐下來,腰桿筆直,這一點讓楊淵的兄弟們低聲贊嘆。

    坐有坐相,這可不是一句空話,但凡弓腰塌背的,輕則呵斥,重責動手。

    但楊淵卻違背了楊釗的意思,竟然去學了新學,這一點讓楊家的長輩們頗為不滿。

    而堂弟們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多了好奇和羨慕。

    能悖逆長輩的意思,真的很爽啊!

    楊軒說道︰“我們先前說到了為官治理一方之事。五郎說若是當地遭遇水患當如何,某說當派人四處巡查……”

    眾人一方爭論,各種意見都有。

    楊釗幾兄弟含笑看著。

    最後輪到了楊淵,楊釗眸色微暗,想到這個兒子的叛逆,不禁嘆息一聲。

    楊淵說道︰“若是某,第一當令人四處查探,確定各處損失。其二令各處不得隨意取水,務必要煮沸後方能飲用……”

    咦!

    楊釗的幾個兄弟不禁輕咦一聲,都仔細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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