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戀紅裳！
簡昆再度醒來時便是清晨，雪地里是一灘血漬。
他微微的起身，傷口似乎還在往下滴血。
“父親為何要這樣做，昆兒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樣的雪天，他又該在何處藏身？”
簡航說著面容是隱隱的擔憂。
“他總會想辦法活下去的，我就不相信他會這麼脆弱。”
簡承業似乎並不認同簡航的看法。
在簡父的心里，昆子這孩子是打不倒的。
更何況他也只是打了他幾棍，這點傷痛倒也不至于讓簡昆自覓死路。
可是他卻不知道，簡昆當真無路可去了。
而他說的那幾句重話顯然已經傷了他。
他說，你犯下這樣的罪過，這個家容不下你。
是啊，這四海之內哪里又會是他的容身之所？
你認為你跪在這里，就可以贖清你的罪過嗎？就算你倒在這里也是徒勞。
簡昆越想，越覺得胸口悶疼。
當然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想到簡承業會這般無情，竟絲毫不顧及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分。
罷了，身體的疼痛讓他已經無暇再去考慮這些。
彼時，雪路難行，他也只想找一個地方歇歇腳。
這樣想著，簡昆便摸索到了山洞里。
雖然這里露著風，抵擋不了風寒，可是至少要比外面飄飛的鵝毛大雪要好的多。
他就這般跌跌撞撞的走了進去，在一塊山石前坐了下來。
強忍著臂膀的疼痛，撿拾了一些被用過的干柴，將火堆點了起來。
山洞頓時亮堂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他的心頭還是這麼冷。
這種冰冷在一點點的將他吞噬，他不得坐在火堆旁將自己勸縮了起來。
透過面前的火光，他卻瞥見了她的倩影。
小小的木舟，他就這麼擁著她。
她的秀發就這麼肆意的散落在他的胸口。
那個時候的他們毫無疑問是相愛的，而現在……
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中，簡昆發覺了自己的孤獨。
曾經他以為自己很堅強，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他都可以抗，而現在，他真的好累。
真的好想倒下休息一番。這樣的想法或許是不切實際了。
“你若無家可歸了，不如就回來吧。”身後忽而傳來一句呼喚。
簡昆微微一愣，轉身卻發覺蕪石手中提著兩只野雞正向自己走來。
“蕪石，你……”簡昆的眼眸瞪大了半圈。
“怎麼？看見我很驚訝？不知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他看著昆子的神情，竟多了幾分笑意，下一秒拍了拍他的肩頭，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你……”
因為那日被捅的那劍，他看著蕪石的眼神難免還帶著幾分戒備。
“不要擔心。我又不是來殺你的。”
蕪石說著，便將方才捕的兩只野雞放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這一路我一直跟著你，我知道你沒有叛族。”
“之前的事情是我冤枉你了，但是現在我也能理解你的苦心。”他說著似乎要和簡昆解開心結。
“是嗎？可是他們都是這麼認為的。或許在霓光這片土地上早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簡昆看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堆，又似是跌下了低谷。
“可是，若再來一遍呢？你依然會選擇救長兄不是嗎？”
“你寧願自己被誤解，被世人唾罵。可你依舊不會改變心意，這便是你骨子里的善意。”
听蕪石這麼說自己，簡昆的心頭自是多了幾分暖意，但即便如此卻並不能改變他現在的狀況。
“是。我依然會這麼做，可是又能怎樣呢？之後的日子，我只能四處流浪不是嗎？”
“整個霓光似乎都對我恨意如骨。既是如此，我回來怕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吧。”
“我卻還想看看這片熱土，畢竟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就算它不肯接受我了，而我依舊是被他生養長大的孩子。”
“所以，就算你知道回來是遭人唾棄的，你也還是選擇了回來。”
蕪石沉思著，看著簡昆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傾佩。
“可你接下來又打算怎麼辦呢？難道就打算一輩子都住在山洞里？”
蕪石似乎是對他的前景而感到擔憂。
但即便如此，他的眸色看起來卻是那麼淺淡。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究竟會去哪？”
“但是這樣流浪的生活也好，倒也好過被束縛在層層的枷鎖中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神這麼玩味，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再回到以前那種生活，或許，你還是有機會改變的呢？”
“怎麼可能？”簡昆自嘲的一笑，似乎認為他的開玩笑。
“我犯下的過錯我心里自然很清楚，若是真的有機會改變，我的罪過也不會減輕幾分。”
蕪石將烤炙好的野雞從木架上取了下來，又遞給了簡昆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再重新回到軍營？”
簡單的問話卻讓他忽然間愣住了，卻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若是拿這樣的事情和我打趣，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他不再去看蕪石的眼楮，倒像是有幾分生氣。
“我是說真的。你有沒有，有沒有想過，再次回到軍營為鯨族效力？”
他原本是好信相勸，沒想到他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蕪石你什麼意思？別再開這樣的玩笑了好嗎？我回去，回去做什麼？等著他們用石頭砸我嗎？”
簡昆的眸色越發的凝重了。
蕪石似乎也沒想到簡昆的反應會這般劇烈。
原本剛才想要告知他一件好事，現在卻一時半會兒也吐不出口。
“你不用這麼想，他們一定會接受你的簡昆。他們會理解你的苦心的，相信我。”
蕪石試圖勸說他，可是他卻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不情願讓任何人靠近。
“不用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理解。”
“與其听他們的唾罵，忍受他們的冷言冷語，這樣漂蕩的生活也好。”
“至少，這樣，我就不用在乎他們去說什麼。就算他們恨我又能怎樣呢？”
“大不了讓我一刀斃命。如果做不到，那又何必要恨我？”
蕪石卻在猛然間拽住了他的手臂。
“回來吧，他們都在等著你回來，這些天他們真的很想你，也擔心你的安危。”
“若是你不相信的話，不如陪我回去看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