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居安在強忍著內心里的波瀾，他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看著顧榮林的眼神充滿復雜。
他脖頸爆著粗筋，在半晌過後，還是妥協了。
“老四啊……”他叫著顧榮林，尾音拖得好長好長，聲音听著讓人覺得那麼難過。
顧榮林跪在床邊，雙手緊緊的抱著顧居安，這一刻的病房里，是溫馨的。
顧榮耀低下頭來，內心里也是百般交際，他看了看顧斯臣，不禁拍拍自家兒子的肩膀。
斯臣真的很棒啊，讓爺爺和顧榮林又見面了。
雖說……是因為顧榮林得了病，老爺子才願意見顧榮林的。
但是如果沒有顧斯臣，又有誰知道呢。
而且這麼多年，誰都對顧榮林不管不顧的時候，是顧斯臣在陪著顧榮林度過難關啊。
“爸，對不起，兒子錯了。”
“兒子知道，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但是兒子真的知道錯了。”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顧榮林緊緊的攥著被角，道︰“如果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兒子再也不會做那些錯事兒了。”
“兒子不是人，不是人！”
說著，他抬起手來，啪的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顧居安的心里咯 一下，顧斯臣也忍不住顫了一下肩膀，眼看著顧榮林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在自己的臉上，幾個人都發出了勸阻，“好了，別這樣。”
顧榮耀來到床邊，將顧榮林給扶了起來。
“老四，你好好和爸聊聊，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是爸的兒子，爸又怎麼可能真的怪你？”
“你知道錯了就好了，如今你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顧榮耀轉過身看顧斯臣，拉著顧斯臣往外去。
顧斯臣將病房的門輕輕關上，不解的看著顧榮耀，怎麼？
“斯臣，你給家里人打個電話，叫大家都來一趟醫院吧。”
“算了吧。四伯不想見那麼多人！”顧斯臣搖了下頭，又道︰“我打算等一會兒帶四伯去見見四伯母和斯軒。”
“見溪瑤？”顧榮耀反問。
顧斯臣點了下頭，對，見宋溪瑤。
四伯總說自己對不起宋溪瑤，總讓他給宋溪瑤說一句對不起。
如今出來了，那就讓他自己和宋溪瑤說對不起吧。
“溪瑤能見他嗎？”顧榮耀有些擔憂，這老爺子都不願意見顧榮林，更別說宋溪瑤了。
那當年顧榮林都渣到什麼地步了？當著宋溪瑤的面找三兒了都。
三兒在宋溪瑤的面前都耀武揚威了起來。
“我會想辦法的。”
顧斯臣笑笑，聲音輕輕的。
顧榮耀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那好吧。”哎。
顧榮耀嘆著氣，顧斯臣坐在長椅上，道︰“爸，坐下。”
顧榮耀本打算進病房的，听到顧斯臣讓他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來了。
“給爺爺和四伯一點私人空間，讓他們兩個人聊聊吧。”
“四伯有很多話想跟爺爺說，相信爺爺也是。”
顧榮耀點點頭，未言語。
醫院的長廊里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不同。
護士和醫生步伐急促，陪護人員唉聲嘆氣，穿著病號服的病人脆弱不堪。
顧斯臣雙手環胸坐在長椅上，身側的顧榮耀則是雙肘撐在膝蓋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人活著，就比死了強。”
顧榮耀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顧斯臣慢慢移動著視線，斜睨著身側的顧榮耀，嗯？
“你四伯在監獄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知道那是能改變他的地方。”
“可如今知道你四伯得了癌癥，隨時隨地都要離開我們的時候，我這心……”他咬著牙關，一手揉著心口窩的地方。
不是滋味。
顧斯臣伸手搭在顧榮耀的肩膀上，“爸，別多想。”
“斯臣，你不知道，小的時候，你四伯是最小的一個。”
“三伯和他總打架。”
“我就總惹禍，每次惹禍就往你四伯身上推。因為他小呀，我七八歲的時候，他還不會說話呢。”
“我弄壞了的東西都推到了你四伯的身上，那會兒你四伯總是用著委屈的表情看著我。”
顧榮耀噗嗤一笑，搖了搖頭，他突然翻了一下口袋。
顧斯臣看著他，大概是想抽煙了？
沒翻到口袋里的香煙，最後只能拍拍口袋，然後雙手合十，“時間過得真快，一轉身，咱們都是半個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
“五十多歲了，再過幾年就六十歲了。”
顧榮耀嘆著氣，嘀咕著，“爺爺也老了。”
“我真不敢相信，我有一天也要沒有父親了。”顧榮耀望著顧斯臣，表情很復雜。
顧斯臣則是也看著顧榮耀，四目相對，心里感慨萬千。
他說他不敢相信，他有一天也要沒有父親了。
顧斯臣垂下眸子來，這種感覺，他是懂得的。
尤其是，現在他也是做爸爸的人了。
想起泊希和夕然，其實心里還是甜蜜的。
“顧斯臣。”
突然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顧斯臣恍惚的抬起頭來，迎面而來的正是宋溪瑤。
顧斯臣和顧榮耀對視一眼，顧榮耀拍拍顧斯臣的手臂，示意顧斯臣去吧。
顧斯臣站了起來，點了下頭。
“你在短信里和我說的是真的？還是為了騙我過來！”宋溪瑤額頭都是汗珠，可能是跑過來的，頭發也有點凌亂。
外套的衣角也是亂遭的，一看就知道沒打理過。
“我會拿四伯的生命和你開玩笑？就為了騙你過來讓你看他一眼？”
“這招要是真能把你騙過來，也不至于讓四伯在牢房里五年來沒見過除了我以外的人了！”
顧斯臣聲音里帶著絲絲責怪的意思。
宋溪瑤咬緊了牙關，喝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在病房里，在和爺爺……”
他話音未落，便見宋溪瑤大步走過來，與顧斯臣擦肩，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
顧斯臣頓了一下，“二哥。”身邊傳來斯軒的聲音，顧斯臣轉過頭去。
顧斯軒正大口喘著氣，道︰“我爸怎麼了？”
斯軒也來了。
剛剛好，都來了。
也不用大費周章的到時候再出去約她們了。
他給宋溪瑤發短信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發的，沒想到宋溪瑤真的來了。
果然啊，這世界上的人就是喜歡心口不一。明明都很擔心，卻一個個還要裝腔作勢說不在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