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秋風蕭瑟,一些酸腐文人站在酒肆樓頭望江興嘆,揮毫潑墨感嘆人生悲涼,但是務實的市井卻是一片歡歌笑語,尤其是天子腳下的臨都更是呈現出一片熱鬧非凡之象。
從南方咸德門進入臨都,只見街道兩旁酒樓都掛上嶄新的幌子,門口停著裝滿新酒的馬車,伙計正滿頭大汗地將一個個酒壇搬入店內,有些食品店則將新鮮的糕點肉類擺在醒目的位置,整條街上擺滿了當季的石榴,梨,紅棗,葡萄等水果。
除了大道邊的店面,還有些小商販,有的挑著扁擔,有的干脆頂在頭上在街上大聲叫賣,有的拿著響鈴不停地搖出聲響吸引顧客的注意,街上各種商品琳瑯滿目,百般聲音不絕于耳,無論從哪里看都不像偏安一隅落魄王朝的樣子。
到了晚上,臨都內各個街道燈火通明,那些店家門口的豎桿上掛著寫有自己字號的燈籠,分外顯眼,這一天,那些酒樓分外受歡迎,人們都涌入樓上靠著窗外喝著新酒,守候著天上的明月。
以往臨都的望月樓是最受京城認人士歡迎的,因為望月樓臨江危立,前方無絲毫遮眼建築,簡直是賞月的最佳去處,但是今天望月樓卻未對外開放,因為它已經被人包下了。
臨都內達官貴人,富豪大賈不在少數,但從未有過某個人在中秋之夜將望月樓包下的情況。
初來臨都的人可能不信,他們會說那些達官貴人、有錢人一擲千金,想要包下望月樓不就一句話的事情嘛,怎麼就不能包下呢?有這種疑問的人大概沒有听說過那兩個小故事。
曾經有個外地商戶不知深淺,想要在中秋夜包下望月樓,結果掌櫃就說了一個字“滾。”後來那個商人以為掌櫃看不起外地人,便帶人來滋擾,之後在望月樓發生什麼,人們不大清楚,但是人們只知道那個商人再也沒有在臨都露過面。
還有一個封疆大吏前來臨都述職,這位封疆大吏位高權重,連京城的王爺都要禮讓三分,在離開的前一夜打算包下望月樓宴請賓客,結果是這位封疆大吏連夜離開了臨都。
不知這兩個故事是巧合還是望月樓主人背景強大,不管怎樣,這些傳聞都讓望江樓充滿了神秘色彩。
對于望月樓真實的背景,知道真相的的閉口不說,不知道的張嘴就來,反正也不用負什麼責任,傳來傳去,越傳越邪乎。
後來臨都百姓也就懶得再猜了,管他什麼背景,不被包下更好,那他們這些升斗小民倒是多了地方可去。
正因為如此,當眾人听說望月樓被包下的時候,讓臨都好事者立刻沸騰起來,出門見面開口打招呼便是“你猜望月樓被誰包了?”
後來不知道從哪里傳來消息,原來是海族要嫁女兒,在望月樓招待法家貴賓,這讓他們頓時茅塞頓開,海族這來頭,別說包下望月樓,就是皇宮也不奇怪。
原本有些還想在晚上去望月樓鬧事的紈褲子弟听到這個消息,高高的心氣立刻一瀉千里,乖乖地隨便找個酒樓喝酒賞月,這樣也挺好,非去找法家的麻煩,那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望月樓被包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會,里面的人自然更加知道客人的分量,從掌櫃到小廝無一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客人有一絲不滿意。
掌櫃的忙里忙外,身上早已經是大汗淋灕,他忙里偷閑站在門口望了眼在河邊的百姓松口氣,辛虧這幫刁民識相不敢來搗亂,否則他這個掌櫃的就算十個腦袋度都不夠賠的。
正在這時候,一個八抬大轎慢慢向望月樓走來,雖然看上去頗有身份,左右各有兩人扶著轎子,左邊前方是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身著樸素,扔到人堆估計都顯不出來,身後則是一個身著白衣,很是英俊年輕人,右邊前方一個中年人身著道袍,手里拿著一個拂塵,身後一人則身著黑氅,眼神里流露出一道陰戾的寒光。
掌櫃心道此時法家的人員已經到齊了,這幫是哪里來的神仙?再說眼瞅著里面新人都要拜堂了,這時候來不是有點晚了嗎?
不過這時候敢走到望月樓門口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但是此時海族迎賓已經離開。
掌櫃看了眼四周也沒其他人可派,只得自己去一問究竟,但他剛站起身卻感覺一陣眩暈,接著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只見望月樓關閉的大門門閂自動打開,那些轎夫抬著轎子徑直走進望月樓,猶如進入無人之境。
準確的說望月樓不僅僅是一個酒樓,它更像是一個莊園,前方酒樓之後便是一個巨大的花園,穿過花園才是臨江而立的高樓。
花園里此時掛滿了鮮紅的燈籠,呈現出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雖然已經過了鮮花盛開的季節,但是花園內依舊是繁花似錦,這種能讓季節顛倒的能力還真有點開掛的感覺,果然是法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此時望月樓樓高朋滿座,除了八大家族家主帶領的自家的門人,在京的一些皇親貴冑和權傾朝野的重臣也受邀前來觀禮。
只見新娘身著鳳冠霞帔在禮娘的牽引下慢慢走向新郎,禮娘將手中的大紅絲綢交到新郎手里,便站在一旁,新人便面向主座。
海族規矩在新婚之日男女雙方父母都要在場,因此在主座上不像平常婚禮,上面只坐著男方父母。
“一拜天地。”禮官高喊道。
新人剛要下拜,只听“ ”地一聲大門被生生打開,只見一個身著黑氅的青年站在門口,一人在背後無奈道“二哥,告訴你多少遍要等他們夫妻對拜的時候再進來,那樣豈不是講出去才具有緊張感,才能吸引人,你怎麼就不听呢?”
“報仇還要什麼勞什子緊張感。”烏頭崖惡狠狠說道。
說話間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人走進來,責怪地看了眼黑衣人,轉臉環視下那些向他們投來異樣眼光的人群。
白日燻對周圍抱拳賠笑道“各位大爺大娘,叔叔阿姨,今天我們有點陳年舊事要解決,不相干人等還望回避。”
烏頭崖“呸”一聲道“回避個球,陷害師父這些人都有份。”
白替燻皺眉道“這句話倒是有理,那閑話少說,請師父上來吧。”說著走上前讓人們騰出一個空地。
在黑白兩人的歡迎下,楊縱橫和莊好生先走進來,莊好生皺著眉頭對白日燻道“你搞什麼?”白日燻笑道“這才有氣派嘛。”
那幾個轎夫將轎子放下之後看情形不對,撒腿跑出了望月樓。
當楊縱橫走進來,他立馬吸引了滿堂人的目光。
“你這小子。”
“原來是他。”
“他來做什麼?”
那些見過楊縱橫的法師都發出一聲聲疑問。
而楊縱橫也感覺袖子里面的飛煙劍和胸口的玄鐵都震動兩下,“這是怎麼回事?”楊縱橫有些疑惑,稍微思索下不及恍然道“難道說魔輪就在這里?”
想罷,他忙四周環視了一眼,果然看到魔輪被綁上大紅花,安靜地躺在新娘嫁妝堆里。
楊縱橫看到魔輪並沒有馬上將其收回,于是便假裝環視一眼那些法師。
這一看不要緊,竟然看到一堆熟人,莫家莫青山,莫延巳,莫卿顏,王玉福,莫無涯這些老對頭都在其中,他們都冷眼盯著他。
而柳家柳道融幸災樂禍地看著事態發展,柳瀟瀟依舊冷若冰霜,楊縱橫進來就好似沒看到一樣。
巫家幾個法師則早已將手伸進袖子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拉出一條毒蛇蜈蚣等讓人頭皮發麻的玩意。
地藏寺的善行大師和出塵和尚見到楊縱橫,則合手對楊縱橫施禮,楊縱橫也忙抱拳還禮。
此外還有一些面熟但不知道姓名的,但大多對他都不懷好意。
要說對他最為熱情的還是西川欽家,只見欽月山早跳上前抱住楊縱橫道“楊兄弟,你小子出場方式總是這麼別出心裁。”
甚至連新娘風舞月也不禁掀起蓋頭,對著楊縱橫怒道“你來做什麼?”
楊縱橫在尷尬地對著眾人揮揮手。
白日曛見如此情景,便笑道“沒想到你小子交友還挺廣。”
風九郎上前對楊縱橫皺眉道“楊縱橫,你瘋啦,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楊縱橫對風九郎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便說道“可不是我想來,是轎子里面的老人家要來。”
見自家婚禮被生生打斷,海伯只覺顏面掃地,盯著楊縱橫道“不管轎中是誰?就憑他大鬧海族婚宴,就該死。”
只听轎內一個聲音冷冷道“風靖和,你好大的威風。”听到聲音,風靖和先是一愣,接著不自覺看了一眼風婉冰,只見風婉冰滿臉震驚,雙手緊緊握著裙衣。
風靖和猛地站起來怒道“你到底是誰?”
只見轎簾自己升起,露出一張疲憊蒼老的臉龐。
“雲哥。”風靖和身旁的一位美婦突然驚呼一聲。
那美婦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青絲綰起,滿頭金釵玉簪,眉如遠黛,玉膚朱唇,真是一個絕世佳人。
她看到牧雲長,不禁猛然站起,眼眸中滿含淚水。
楊縱橫心道“這個女人想必就是風婉冰了”
“難為你還能叫我一聲雲哥,海伯夫人。”牧雲長冷笑道。
風婉冰臉色有些羞愧,她急忙走到牧雲長身邊,關切問道“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牧雲長道“這你得問你的好相公。”
風婉冰轉向風靖和,眼里疑問地望著他,但是風靖和卻將頭轉到一邊。
此時欽月山在楊縱橫身旁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楊縱橫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只是撅下嘴,沒有說話。
只見風婉冰滿臉淚痕走到風靖和身邊問道“是你做的?”
風靖和道“冰妹,他變成今日這樣是他咎由自取,和我無關。”說著看了眼諸位家老接著說道“如今八大家族家老都在,你大可向他們求證。”
風婉冰無奈地苦笑一下道“他們都是你的同謀,我能求證出什麼?”說罷轉向牧雲長道“雲哥,你這次是來報仇的嗎?”
牧雲長哼笑一聲道“沒錯。”
此時只听海伯大怒道“牧雲長,你幾十年前既然僥幸不死,就應該夾起尾巴了此殘生,沒想到你竟然來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說罷手中多了一把寒光森然的斧鉞,接著一道青光劃向牧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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