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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霄意識處于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就像是一直在下墜,墜向了無盡的深淵。
"拜見雲霄仙王……"
黑暗中,似乎劃過了一道閃電。
那雲霄閣上,億萬人參拜。
這畫面轉瞬而過。
"肖大師,請勿必幫我煉一爐丹藥……"
"落葉大師……"
"血煞老祖……"
一個個身份瞬間切換,那一幕幕場景如浮光掠影,在那道閃電劃過時,不斷閃過。
但很快,閃電消失,重回黑暗。
葉雲霄感覺很疲憊,即使他知道他正在墜往無盡深淵,但也不想睜開眼楮。
"爸爸,你不要朵兒了嗎?"突然,黑暗中,一個可憐兮兮的聲音響了起來。
葉雲霄神魂狂震,下墜之勢一滯。
朵兒,我的寶貝女兒……
"老公,你快醒醒,朵兒要遲到了。"安若溪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正在急切地催促。
若溪……
葉雲霄雙拳赫然緊握,奮力想要睜開眼楮。
難道。他已經從七星世界回去了?
葉雲霄神魂不斷涌動,黑暗的桎槁突然破碎。
葉雲霄的眼楮猛地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麗的俏臉,一雙眸子正緊張地望著他。
而他的臉上,也有一只溫潤的手在輕試著。
葉雲霄眸中的光芒,頓時黯淡。
寒婧瑤見得葉雲霄醒來,小手頓時觸電般縮了回去,訥訥道"我……我是看你在哭……所以……"
哭?
葉雲霄伸手往眼角一摸,感覺到了一片濕潤,不由一怔。
進入七星世界後,他就將妻女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藏好,收進了神魂之中一個最隱秘的角落。
這個角落,即使有人對他進行搜魂,也絕對搜不出來。
但沒想到,這次深度昏迷,意識在沉淪之中,卻被她們喚醒。
"她是誰?"寒婧瑤輕聲問。
"啊?"葉雲霄坐了起來,一臉疑惑。
"一個能讓你哭的女人,一定是凌絕天下的仙子吧。"寒婧瑤道,目光卻是痴痴望著葉雲霄。
葉雲霄微笑著,不是她,是她們。
但是,他不會說,只是心中再度充滿了戰意。
這個世界,終有一天,將匍匐于他的腳下。
等著我……
葉雲霄起身,出了這臨時住所,發現四周都是一片廢墟。
他這個地方,有一個法陣籠罩。
除了幾堆篝火,一片寂靜。
寒家幾個長老正盤腿坐在不遠處,其余幸存下來的修士,也都滿身疲憊,正在極力恢復。
葉雲霄一出來,很多人都睜眼望了過來。目光中帶著畏懼和尊敬。
寒婧瑤跟在他身後,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他。
就在這時,寒家大長老起身,躬身一拜"多謝葉大師援手,此恩此情,我寒氏家族,必銘記族錄,代代傳承。"
而這時,其余長老們也全都起身,隨之拜謝。
緊接著,天寒城幸存的所有修士,也全都躬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葉雲霄淡淡點頭,受之無愧。
這時,他開口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已有十日。"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便卻並不是寒氏長老。
葉雲霄一愣,瞳孔劇縮。
隨著這回答,有一個枯瘦的老者走了過來。
這老者渾身散發著腐朽的味道,仿佛一具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干尸。
"你……"葉雲霄震驚得有些失語。
這老者,正是寒氏第六代老祖寒天風。
可是,當時的情形,他將傳承烙印給葉雲霄後。應該已經死了……
"老夫沒死,而是將斬孽之刀粉碎,散去了一身靈力,但自你控制的冰寒靈刺藤中,汲取了一道生機,爭來了十年時間。"寒天風淡淡道。
他的聲音平靜,雲淡風輕。
修士到了斬孽境,卻一朝變回普通人,那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是寒天風,卻顯然已經堪破執念。
他來到葉雲霄旁邊,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他,微笑道"你很不錯,是真的不錯。"
"能體悟我寒家六代完整傳承,老夫也自愧不如,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能做到的。"
葉雲霄沒有說什麼,只是朝他躬身一拜。
當時神魂放開,若寒天風要奪他的身體,只怕有很大幾率成功。
但他沒有,而是確確實實,送給了他一場天大造化。
這時,葉雲霄張嘴,就要表示自己的感激。
但寒天風卻是抬手制止,而是望著他,嚴肅道"葉小子,你留下來,加入我寒氏家族,老夫將寒婧瑤這丫頭許你做道侶,以後寒家,你說了算。"
葉雲霄愕然,這……
一旁的寒婧瑤頓時俏臉嫣紅,貝齒輕咬下唇,眸子似要滴水,雙手卻有些緊張地扣在一起。
這時,寒天風繼續道"你之後會有幾個道侶,這一點無所謂,你這種天驕就算有三千後宮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一切事務都由你做主,你便是寒家這一代的家主。"
這種條件,不得不說,是極有誠意的了。
換作是他人,能當上寒氏家族這種出過一界之主的家族家主,那肯定滿心歡喜。
但是葉雲霄,志不在此。
寒天風看出了葉雲霄的猶豫。又接著道"只要你加入寒氏家族,老夫送你三份大禮。"
"第一份大禮,老夫雖然變成了普通人,但對于斬孽的感悟,卻非常人能比,老夫可以許諾,百年之內,包你斬去第一道孽根,成就斬孽之境。"
"第二份大禮,我寒氏家族,代代都是大馭妖師,核心馭妖秘術,唯有老夫才知道,你得傳承之後,此後天下妖獸,莫敢不從。"
"而第三份大禮,對你來說,應該也算是一場造化了,我寒氏雖然已沒落,但底蘊還在,老夫與開陽界靈霄派丹尊大人是故交,所以打算將所有寒氏族人,全都入開陽界,投奔靈霄派。"
"你也是丹師,自是知道丹尊大人在丹道的地位,只要你加入寒氏家族,老夫豁出臉面,也定讓你拜在丹尊門下。"
葉雲霄表情有些怪異,要是寒天風知道自己是丹尊的真傳弟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這時,寒天風的期待漸漸變成了落寞,他嘆息了一聲,道"看來你是不願意了,我寒氏家族,沒這福份啊。"
"抱歉……"葉雲霄苦笑,也不無歉疚。
無論如何,他都得到了寒氏家族的傳承烙印,受了寒氏大恩。
但是,他真的不能加入寒氏,更不能隨寒氏回到開陽界。
旁邊的寒婧瑤嫣紅的俏臉頓時變得蒼白,原本是貝齒輕咬下唇,現在卻咬得有些重。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離開。
一轉身,眼淚便掉了下來。
"唉,老夫確是強人所難了,老夫早知道,你的路,不在寒氏,但卻有些不該有的妄想。"寒天風嘆息道。
說到這里,寒天風伸了出手,掌心驟然有一團冰藍色的寒氣涌了出來。
在那里,有一只冰藍的九目寒蠶,正在吞吐著寒氣。
"這便是你要的九目寒蠶,這是一只異化的九目寒蠶,這麼多年來。只出過寥寥幾只,而這一只,本是老夫所有,由于其異化特性,老夫將它身上的神魂烙印消彌後,它可重新再認主。"寒天風道。
說著,寒天風一抖,這只冰藍色的九目寒蠶便落在了葉雲霄的手心。
"精血一滴,以魂為印,此後它便是屬于你了。"寒天風道。
葉雲霄也不遲疑,立刻喂了這九目寒蠶一滴精血。將之變成了自己之物。
"多謝前輩。"葉雲霄感激道。
隨即,葉雲霄尋了一處地方,布下隔絕法陣,開始研究這九目寒蠶。
按照九爺所說的方法,葉雲霄用一種靈丹混和靈玉,開始喂養它。
期待它能進化,九目化為一目,成為一只真正的獨目仙蠶。
如是三日,眨眼而過。
這九目寒蠶用九爺所說的方法喂養,小小的肚子,簡直如同一個無底洞。
這短短三日。它竟然吞下了百萬靈玉,以及數百顆珍稀靈丹。
"怎麼沒變化,這種特殊的靈丹已經沒有了,材料也極為難尋,難不成要失敗了?"
葉雲霄盯著這只異化的九目寒蠶,流露出失望之色。
但就在這時,這只九目寒蠶卻停止了進食,它的身體開始不斷蠕動。
原本只是半透明的冰藍色,現在竟然開始變得如同冰晶一樣通透了。
很快,它開始吐出冰藍色的絲。
葉雲霄大喜,九目寒蠶是不吐絲的,它現在吐絲,難不成是代表要進化到獨目仙蠶了?
但很快,葉雲霄卻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這絲,絕對不是獨止仙蠶吐的,據說可以抵抗滔天道劫的仙蠶絲。
這蠶很快結成了一個冰藍色的繭,在里面化為了蛹。
就在這時,葉雲霄突然臉色大變。
這繭里的氣息,怎麼不對呢?
那是一種古怪至極,讓葉雲霄都心驚肉跳的氣息。
這東西,在進化。
進化成什麼,待它破蛹而出時,便知道了。
葉雲霄將蠶繭收了起來,走了出閉關之所。
此時已是深夜,天空有月,但依然飄著大雪。
外面的積雪,已經有一個成人那麼高。
白雪反射著月光,到處是一片膩朧的銀白。
就在這時,葉雲霄看到了一個在寒中孤獨站立的絕美身影。
是寒婧瑤。
葉雲霄望著她的背影,心中輕嘆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寒婧瑤對他的心思。
但是,別說他心有妻女的羈絆。即使沒有,他也無心男女之情。
葉雲霄走了過去,站在了寒婧瑤的身邊。
寒婧瑤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轉了回去,目光有晶瑩之光在閃爍。
她沉默著。
葉雲霄卻是干咳兩聲,開口道"你曾說過,你很崇拜落葉大師,我那啥……可以給你介紹一下。"
"我跟落葉大師很熟的,只不過,他一心向丹道。道侶的事你就別想了,他不近女色,但是你們或許可以做朋友。"葉雲霄接著道。
寒婧瑤輕哼了一聲,不理會葉雲霄,但是,原本如同一個冰娃娃般的神情,卻是鮮活了不少。
"吹牛。"寒婧瑤哼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說什麼,落葉大師一定會照做,他很听我的話。"葉雲霄笑道。
"還吹,你以為你就是落葉大師啊。"寒婧瑤忍不住嘴角上揚,但卻很快忍住,將俏臉板了起來。
"而且,落葉大師在開陽界,而你卻在大荒,你怕是連落葉大師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她接著道,只以為葉雲霄在哄她開心,所以故意逗她。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感覺好受了不少。
葉雲霄卻是笑了起來,與寒婧瑤並肩而立,道"這你就不懂了。丹道高手與高手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感應,雖然我與落葉大師素未謀面,但我倆卻是神交已久。"
"噗嗤"
寒婧瑤嬌笑了起來,整個人明媚了不少。
"等你到了靈霄派,你可以問問那家伙,他到底記不記得,在漫天風雪之中,曾有一個值得他記住的人。"葉雲霄一臉感慨。
寒婧瑤哪里肯信,也沒細思這句話的意思,而是順著他的意思嘻嘻笑道"好的。我一定會問的,我想應該再跟落葉大師帶一句話,每當飄雪之時,請一定要想起我。"
"咳咳,這句話怎麼听著像男女之間的情話,當然,落葉大師與我的關系,也無不可。"葉雲霄干笑兩聲。
這時,寒婧瑤望著葉雲霄,突然滿臉認真"我之前是說過,落葉大師是我理想道侶人選,但其實我只是跟你賭氣說的話,我很崇拜那位落葉大師,但也僅僅是覺得,若是能擁有他親手煉制的一枚丹藥就很好了,其余種種,我可從來沒想過。"
"好吧,我信你。"葉雲霄笑了。
隨即,他從須彌戒中,拿出了一顆翠綠的丹藥,然後他一彈指,上面便刻上了一個"瑤"字。
"這顆丹藥送給你。我覺得比落葉大師煉制的丹藥也差不到哪里去。"葉雲霄道。
寒婧瑤接過,手指輕輕撫著上面那個"瑤"字。
"你要記住,在靈霄派,萬一遇到無法解決的大麻煩,你就拿著我送你的丹藥,去找丹尊大人,保你有求必應。"葉雲霄正色道。
寒婧瑤卻是白了他一眼,明顯不信,她揶揄道"若是丹尊大人問起這丹藥主人呢?"
"他肯定不會問,但若真的問起,你就說……"
葉雲霄還沒說完。寒婧瑤就快速接話"就說每當飄雪時,請你一定想起我。"
葉雲霄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若是師傅他老人家真的听到這句話,估計會張大嘴巴。
他笑著,轉身就要離開。
只是,剛剛踏出兩步,他神情陡然一變。
驀然,他抬手攬住寒婧瑤的縴腰,身形頓時暴退。
就在兩人身形移開的同時,一道幽光降落,將兩人原先站立的地方絞成一片虛空。
"敵襲!"有人狂吼。
瞬間,寒氏家族僅剩的幾百人,全都驚醒。
寒天風在幾位長老的簇擁下出現,神情難看。
"看來這是要對我寒家斬草除根,徹底毀滅了。"寒天風憤怒道。
"但只要有老夫在,絕不可能。"
寒天風一抬手,廢墟之下,無數冰寒靈刺藤瘋狂生長,將此地保護了起來。
他即使靈力全散,但斬孽神識,卻也非同尋常。
而就在這時,外圍卻多出了數千修士。
更有九道恐怖的氣息沖天而起。
那是九大半步斬孽強者,再加上數千修士,對于這里苟延殘喘的三百來修士,足以碾壓。
畢竟,寒家那幾個半步斬孽的長老,經過大戰之後,幾乎全都受到了重創,境界跌落到了問道。
此時,也僅有大長老,還維持著半步斬孽的實力。
"是玉衡界的魔修。"寒天風冷聲道。
他閉著眼半晌,驟然看向了風雪深處。
"竟然是玉衡界星辰部族的堪天師在推衍,難怪敢前來圍殺。"寒天風冷哼一聲,神情凝重。
玉衡界星辰部族,玉衡界幾個傳承了數萬年的古老大部族,擅長以星辰定位和推衍。
要知道,天寒城不久前才隕了一位斬孽大能,這種威懾,就連荒殿也再也不敢前來冒犯。
但是這些玉衡界魔修出現在此,顯然是依靠星辰部族,推衍出了虛實。
葉雲霄也望著風雪之外,他的雙目陡然泛起一道幽光,變得刺痛。
剎那間,他就看到了風雪深處。有一個身著寬大長袍的干瘦老者,面前是一塊閃耀著星辰的晶幕,正在作法。
突然,這老者猛然抬頭,似乎察覺到了葉雲霄的注視。
葉雲霄則立刻收了術法,皺起了眉頭。
"傳送通道開了沒有?"寒天風沉聲問。
"老祖,已開了一半,但恐怕時間還不夠。"一位長老凝重道。
寒家早在城破前,就在布置通往開陽界的傳送通道。
據說是丹尊送了他們破空陣,與靈霄丹脈的傳送陣相連接。
只要完全開啟,直接可以傳送到靈霄丹脈。
"轟轟轟"
外面恐怖的攻擊撲天蓋地。擊打在冰寒靈刺藤上。
無數靈刺藤粉碎,又有無數靈刺藤重新生長出來。
只是,寒天風的神色卻是難看了許多。
冰寒靈刺藤消耗神魂之力是極大的,他若是靈力還在,那倒不要緊。
現在靈力全身,僅靠神魂之力來維持靈刺藤,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就在這時,風雪之中,數道流星般的光芒,帶著無盡毀滅之力,朝著這邊撞了過來。
這些光芒。將外面數千煞修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一起,就這麼轟然炸開。
剎那間,冰寒靈刺藤完全粉碎。
但這時,寒天風卻是連噴三口鮮血,拼命壓榨神魂之力,讓冰寒靈刺藤重新生長出來。
其余寒家人疾呼,扶住了寒天風。
葉雲霄原本就欲沖殺出去,但突然間,他卻抬起了頭,嘴角露出了微笑。
"九爺這家伙,總算是帶人趕到了。"他開懷大笑。
遠處的風雪之中,赫然有一道恐怖磅礡的血煞之氣,朝著這邊洶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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