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身上似乎有洋人的血脈,張效坤眼底有一絲不喜,但並未表現出來,仍舊客氣夸贊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令公子年紀輕輕,這氣勢確是不凡!」
說著,他引了父子倆上座,眾賓客又熱鬧起來,這個過程中,他始終未曾瞥一眼跟在高玉繩身後的四人。
荀牡丹低聲沖其他三人道,「以前便听過這張司令的惡名,今日一見,還真是人頭狗臉,瞧不起誰……」
「噓!」程玉霜扯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在別人的地盤上說這等得罪人的話,又好言道,「我們與他地位本不相等,何能求得世人皆如高先生一般,視我們如好友、互相敬重呢?」
梅鶴鳴點了點頭,道,「玉霜說的不錯,咱們再等等,高先生不會叫我們白來的。」
尚綺霞也道,「若實在不行,不如就以祝壽之名,我去提上一嘴……」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高玉繩從懷中掏出了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將其疊好,重新收起,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張兄喜好風雅,愛听京劇,若送別的,倒顯得俗氣。」
「我今兒帶了四位後生同來拜訪,就讓他們為你唱上一曲,張兄覺得如何?」
張效坤沒有著急答應,道,「高兄好意,我本不該拒絕,只是既然你也說了他們是‘後生“……這听戲嘛,後生自然沒有那番韻味。」
四人臉上神色各異,但都灰頭土臉,荀牡丹更是搖了搖頭,意欲做禮拜別。
「哈哈哈,」又听高玉繩笑道,「張兄此言差矣,他們雖是後生,卻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往日我舍不得他們拋頭露面,也就是今日張兄生辰,才出來一見諸位。」
听了這話,張效坤才回頭看了兩眼身後始終站著的四人,上下打量,似乎對他們的舉止與身段還算滿意。
這才收了目光,繼續問道,「不知高兄準備了哪一出?若是尋常的曲目,我可听了百十回,一點也不稀罕。」
高玉繩也沒看四人,自顧自說道,「洞》如何?」
「洞》?」張效坤來了些許興致,捏著下巴道。
他嘴邊揚起一抹笑意,回頭沖四人問道,「可會洞》?」
四人都點了點頭,卻有些不明其意,不解道,「可洞》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京劇洞》,是一出丑角大戲,劇情荒誕荒誕搞笑、插科打諢,講述的乃是宋朝時,武大郎與潘金蓮離家去尋武松,路上遇洞的妖怪,化成兩人的模樣逗趣,後被包拯的照妖鏡辨出的故事。
「這有何妨,張司令生辰,自然越熱鬧越好。」高玉繩擺了擺手,輕笑道。
「那高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四人扮作兩對夫妻?一對真,一對假?」四人又問起角色安排。
這四人中,都是身姿風流、氣質不俗之輩,哪有人能扮武大郎一角?
高玉繩收回目光,一錘定音道,「不,我要你們四人,都演其中的‘潘金蓮“一角,唱一曲‘洞“。」
「高兄的想法真是不錯!」張效坤突然來了勁頭,吩咐人清了場子,又安排鼓弦配樂,道,「來人,帶四位小先生去後台更衣妝扮!」
四人望向高玉繩,高玉繩微微點頭,他們便跟著下人暫且離場。
高玉繩又沖張效坤道,「今日張兄誕辰,想必也請了不少唱戲名家,不知可否借他四人搭戲一用?」
張效坤笑道,「你倒是別出心裁,竟叫我院子里的名伶,給這幾個新人搭戲,也罷,我便要看看,這四人到底何處出彩,能得你這般舉薦!」
說完,他扭頭對身邊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吩咐道,「十三,你去安排!」
女人起身見禮,款步退了下去。
等待期間,眾賓客舉杯暢飲,無話不說。
壁上的時鐘轉了一個點,才有人上了台子,告知眾人,《洞》已經準備好了。
鼓弦一響,此戲便拉開帷幕。
高玉繩把高槐夏抱在懷里,目光沉沉,欣賞著這一出他安排的戲。
扮上潘金蓮的四人兩真兩假,各具特色,唱功與身段俱佳,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很容易就把觀眾給引入情境當中,這四人甚至壓過了所謂名家的風頭,一時間頗為引人注目。
而這四人互相之間,演唱藝術又不分上下、旗鼓相當,可謂是平分秋色,任誰也挑不出更好,挑不出一絲毛病。
真真是老天爺賞的飯吃。
一曲終了,喜慶熱鬧的氛圍更是有增無減,眾人緩了一會兒,才從戲曲中脫離出來,止不住的叫好,紛紛向周圍的人打听,這四人是什麼名字,何處的來頭。
尤其是張效坤,看迷了眼,一拍大腿,贊道,「高兄,你眼光真毒,這四人……絕了!」
高玉繩一面笑,一面沖四人使眼色。
四人會意,這才前後下來,正式的見過張效坤,做了自我介紹。
今夜一唱,這四大花旦的名號算是叫起來了。
成名,一旦有了機會,就是極容易的事情。
鬧到深夜,張司令府的宴會才算結束,眾賓客有的留宿,也有的歸家,盡皆離席,四人拜別張效坤,打算去同高玉繩謝恩。
此時的高玉繩正在院外,同高槐夏說著什麼。
「夏兒,你要精通京劇,還要向他們四位多加學習,待你長大之後,若是踫到技藝能與他們媲美的人,你務必要助其一臂之力,登上殿堂之中,將京劇完美的發揚傳承下去。」
高玉繩遠遠的看著四人,如是道,他眼底幽深,像藏著一潭黑色的死水,叫人看不清楚、捉摸不透。
高槐夏勾著他的手指頭,答道,「父親所言,孩兒記住了。」
話音剛落,四人便被簇擁著送了出來,他們直直奔著高玉繩而來,剛到了跟前,就要行一大禮,高玉繩連忙抬手打斷。
他道,「不必如此,機會我給了,抓住機會的,卻是你們自己,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若沒有你們的十年功,今日定然搞砸,何談成名?」
「先生……!」四人齊聲喚道,眼眶微紅,千言萬語又都咽在了眼神中。
「今後你們的路就靠自己去走了……」
說到這里,畫面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自黑夜中匯聚起無邊無際的白光,讓張霏霏不得不抬手護住腦袋。
白光來的猝不及防,一瞬之間,她靈力不穩,睜開雙眼,被迫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喘了口氣,捏緊了汪文迪的手。
他忙問道,「如何?出什麼事了?」
她搖了搖頭,又做了幾個深呼吸,答道,「沒事。」
張霏霏把剛才所看見的一切講了一遍,接著道,「來的突然,我再進去看看,護法的事還是交給你了。」
「等下,」他關切的打斷了她,阻攔道,「不必過于著急,你臉色不好,想來是消耗太多了,不如好好休息後,再進入其中也不遲。」
她撐著腦袋,的確盡顯疲乏之色,道,「難道里頭還有禁制?」
「不會的,」汪文迪順了順她的後背,道,「應該是高玉繩心境上的變化引起的靈念波動,你先養神,晚點再說進去的事。你剛才所看見的這段故事中,有一個最大的疑點。」
張霏霏靠在他肩上,舒服的窩進了沙發里,問道,「什麼疑點?」
他沉聲道,「高槐夏。」
她疑惑道,「怎麼說?」
「你在其中看見的高槐夏多大?」
「三歲半。」
汪文迪分析道,「四大花旦是二十世紀初的人,距今百年,高玉繩暫且不論,可我們所認識的高槐夏,並非是靈體,也不是死人。他身上的力量,是高玉繩教他、給他的。」
他們與高槐夏初次相見的時候,高槐夏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來歲,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如果說他在上世紀初就三歲半了,這年齡上,顯然是不符合邏輯的。
他繼續道,「也就是說,中間一定還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再者,從你看見的故事中,看得出,高玉繩雖然是恨害了沈山河的官員,可對于京劇這門藝術,他還是視若瑰寶,一直致力于尋找能作為傳承者的人。」
「可是我們認識的高玉繩,卻口口聲聲要清洗世界,將世界視為敵人。」
「而導致這些變化的原因,會不會就與江宇有關?到底是他被高玉繩洗腦了,還是他洗腦了高玉繩?」
這些疑問盤旋心中,張霏霏沉吟點頭,道,「文迪,你說的不錯,所以我們應該抓緊時間,讓我趕緊讀完手帕的內容。」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邊為她緩緩注入一絲靈力,一邊岔開了話題,轉而問道,「張效坤是什麼人?」
「一個軍閥,家中書房里或許有記載,」她思索答道,「但這人名聲很差,據說他土匪作風、毫無建樹,稱為‘三不知將軍“。」
「三不知?」他笑了起來,道,「哪三不知?」
她無奈道,「兵不知有多少,錢不知有多少,姨太太不知有多少。他姨太太多得連自己斗記不住她們的姓氏名字,索性編號叫她們,我見到的那位‘十三“,不就是其中之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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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四五花洞免費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