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言眯了眯眼,道,「你不會如願的。」
他的手指又壓下去一分。
江宇不以為意,哈哈笑道,「就憑你?你看穿了我的招數又如何?」
「瞿先生,我真為你感到可惜,你何必要與他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情意深重的人在一塊呢?不覺得失了身份嗎?」
「你心底其實是不想救任何人類的,對吧?」
「事實上,你到最後,也的確誰也救不了!!」
瞿星言的身體被他的黑光桎梏住,卻也不與他做言語上的爭辯,只是瞥了一眼身後的陳月歆,道,「愣著干嘛,動手啊!」
聞言,還未等她動作,又見黑霧自深坑中升起,掩藏了江宇存在的痕跡。
下一秒,那邪惡狂暴的氣息出現在另一處。
兩人雙雙回頭,江宇果然已跳到了高台之上,他手中有一團黑光,蠻橫的闖入了瞿星言設下的金圈。
他強忍身上肌肉被撕扯、血液細胞被咬噬一般的劇痛感,面目猙獰的將手伸向雲哥兒。
熊巍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罵道,「江宇你這個狗東西,你別動雲哥兒!有什麼沖我來!!」
他本想一個後翻把江宇摔在地上,卻不料自己的力氣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
「廢物,別擋我的路!」江宇怒罵一聲,道,「我要你個廢物做什麼?趕緊滾開!」
不等熊巍再動,他早已失了耐心,一腳踹在熊巍傷口上,將人踢到了後方。
江宇拽起雲哥兒,扣在手里,跳出了金圈,拉開距離後,在腳底自己重新用黑光再開始畫出另一個陣法。
見此情景,二人連忙飛身,先到了熊巍身邊。
陳月歆為他止血,看了一眼江宇的腳底,問道,「他又想干什麼?」
瞿星言沉吟了一會兒,答道,「那陣好像是……用來采集他人的精氣神補給自己的,他方才受了重傷,應該是想用雲哥兒給自己補給。」
她追問道,「那為什麼不選阿巍?」
他道,「你是豬嗎?」
一旁的熊巍品嘗著傷口拉開的痛苦,搖頭失落道,「他自己也說了,我是個廢物,恐怕對他沒什麼用處吧。」
陳月歆稍顯窘迫的撓了撓頭,她的確不該當著熊巍的面問這個問題。
她立馬轉了話鋒,道,「那趕緊動手救人啊!!」
他沉聲道,「貿然動手,成功率為零。」
熊巍氣的是捶胸頓足,自責道,「都怪我,是我太沒用了,連一個雲哥兒都保護不了。」
「阿巍哥哥!」那頭傳來雲哥兒的呼喊聲。
他道,「我不怪你!」
再看時,他不知何時把那發卡握在了手中,抱著死也要在敵人身上先咬下一塊肉來的勁頭,以發卡的尖端,戳進了江宇的手臂里。
江宇勃然大怒,反手把他像一灘爛泥一樣糊在了地上。
雲哥兒護住自己的頭,渾身都被撞得散架了一樣。
瞿星言和陳月歆對視一眼,倏忽出手,一個攻擊江宇作為掩護,另一個撈起了地上的雲哥兒。
江宇掃出一道黑光,巋然不動的站在已經畫完了的陣法里。
他架開瞿星言,胸有成竹道,「你們終究是慢了!!」
胳膊上的血液順著傷口淌了出來,又順著手臂滑落指尖,滴落在地,他已經無所謂這些痛感了。
他的身上有一條黑色的能量絲線,通過腳底的陣法,與雲哥兒的身體連在了一起。
「怎麼會?!」陳月歆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道。
懷里的雲哥兒怕牽連到她,趁她一個不備,用力的把她推開,道,「月歆姐姐,謝謝你救我,謝謝你們這段時間陪著我,記得替我告訴霏霏姐姐,一定救活神雞!!」
「雲哥兒!!」
周圍既沉寂,又嘈雜。
一道純粹的精元從雲哥兒的身體里被緩緩的拉了出來,攀扯上那黑線,正一點點往江宇的身體里輸送。
看似是江宇成功了。
陳月歆咬牙重新沖向了雲哥兒,她不會就這麼撒開的。
然而還不等她接觸到雲哥兒,正在那股精元傳遞到黑線中央時,江宇腳底的陣法忽然劇烈的顫動起來。
這顫動愈演愈烈,最後化在一聲巨響里。
黑線斷了。
精元重新回到了雲哥兒身體里。
另一半炸開的黑線反刺進了江宇的心口,更為濃稠的血液瞬間流了下來。
他腳底的陣法消失,身形不穩的跌倒在地,以一種能把人吃了的眼神怒視雲哥兒,不甘心的大叫道,「你……!!好你個賤蹄子,竟敢騙我!!」
這話說的別說陳月歆是一臉茫然了,就連死里逃生的雲哥兒也不明白他為何有如此一罵。
陳月歆連忙又一次搶回了雲哥兒,唯有最淡定的瞿星言瞬間出手,一個漂亮利落的手刀劈向了傷重的江宇。
江宇口中吐出鮮血,用了最後的力氣射出三道黑光,砸向了護著雲哥兒的陳月歆,腳底黑霧驟起,炸開一道沖擊波。
等瞿星言刺進黑霧中時,江宇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那兒的一灘鮮血格外刺眼,即便僥幸逃脫,也逃不過重傷而命懸一線的下場。
他回身消去最後一道黑光,這場戰斗總算落下了一個帷幕。
他們贏了,但,不完全贏了。
雖然是敗了江宇,但既沒有殺了他,也沒有獲得碎片。
以清光驅魔,解救了診所中無辜的群眾,安置後,四人重新回到了病房中,也好讓專業的醫生與護士處理熊巍和雲哥兒身上的外傷。
陳月歆站在床邊,看著系繃帶時疼得呲牙咧嘴的雲哥兒,不解道,「我還是不明白,江宇最後那個陣法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有想法沒?」
瞿星言一如既往的淡定,好像他的確從方才出意外的時候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站到她身邊,抱胸答道,「這陣法既是用他人的精力補給自己,相較之下,人越年輕,‘氣“就越純,加上這孩子生在蘊養了凰鳴雞的村落中,故而他與熊巍相比,江宇一定會選擇他。」
「但這個陣法還有一個要求。」
她追問道,「什麼要求?」
他扯了扯嘴角,道,「這要求與入夢引魂術相似,能量補方和受方,須是同性別之人。」
說到這,雲哥兒最先低了頭,臉上一抹不正常的羞赧之色。
陳月歆與熊巍這才後知後覺,驚道,「什麼?!你是說,雲哥兒是個姑娘?!」
好家伙,這下可不止是騙過了江宇,他們所有人都覺得這家伙是個實打實的男孩子啊!!
瞿星言摁住她激動的肩膀,道,「要是我們都不信,不就更騙不過江宇了?這也算是歪打正著,破了他貪心之計。」
若是他從未看不起熊巍,今日說不準是另一種結局。
種種因素相加之下,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他那邊,所以才導致了他的失敗。
雲哥兒露出一抹淺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確是……女孩子。」
她道,「我打小就特別崇拜那些保家衛國、懲奸除惡的大英雄,可是小時候听大人講的故事里,當英雄的總是男人。」
那時候雲哥兒就想啊,難道女人就不能當英雄嗎?
村里人老說她一個姑娘家沒有姑娘家的樣子,成天爬牆打鼠、進山抓蛇,實在是不像話,說得難听些,那征戰四方的事兒哪是她能干的來的?
可她偏不,偏不知書達理,偏不矜持秀氣,她覺得那些男人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到。
凰鳴雞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在她的英雄夢要被性別的桎梏卡死的時候,村里迎來了他們的英雄,凰鳴雞。
他們奉它為神雞,神雞就是他們的英雄。
那她豈不是只要勝過神雞,就比英雄更厲害,是英雄中的英雄了?
一開始她想方設法的去挑釁凰鳴雞,它都不為所動,和大多數村民一樣,只以為她是沒事找事、無理取鬧,等過了新鮮勁,自然覺得沒趣兒了。
後來在她的死纏爛打之下,凰鳴雞才算明白了她的心思,答應跟她‘拳頭底下見真章“。
結果可想而知,神雞不費吹灰之力就贏過了她,同齡的孩子都笑她是白日做夢,笑她不自量力,越來越多的大人也勸她,別再想那當英雄的事兒了,現在是和平年代,那根本也不現實。
一氣之下,雲哥兒把一頭秀發剃了個干淨,自那以後一直是寸頭的模樣。
每當頭發長長一些,她就去挑戰凰鳴雞,每一次失敗後,她又把頭發長長的部分剪掉,反復如此,只是從未贏過。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快把她是姑娘家這回事兒給忘了。
英雄,這兩個字太孤獨了。
陳月歆看著雲哥兒熾熱的眼神,她不懂雲哥兒的執念,但她能感覺到這眼神中的熱度,恐怕就是三尺之凍也無法熄滅這團火。
瞿星言面色平靜,將一個小物件丟給了雲哥兒。
正是凰鳴雞贈給她的發卡,方才刺進江宇的胳膊中,並未拔出。
雲哥兒臉上欣喜,忙接過它好生清洗擦拭,道,「我還愁發卡丟了可怎麼辦呢!之前一時情急,只有拿它當武器了。」
她抬起明亮的眼楮,道,「星言哥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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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女兒身,英雄心免費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