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揚指著白手說，“把你留下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他們一建二建五建提意見。”
“呵呵……不敢，不敢。”白手一邊搖手，一邊陪笑。
白手是真的不敢。
市屬和區屬的建築工程公司，原來有四十多家，一年來整合成十七家，其中的市一建、市二建和市五建，規模都幾乎翻了一番。
這三家在全市商品房建設的佔比中，合計佔到三分之一以上，而白手的騰飛集團公司，體量雖然很大，但也只佔百分之八點五。
這三家還有一個優勢，能隨時與其他市屬和區屬企業聯手，那總量就更接近百分之五十五。
白手與李玉寶他們聯手，也不過百分之二十，根本無法抗衡。
前幾年，白手與同行競爭，拳打腳踢，東討西伐，但有一條鐵律，就是不敢跟市屬區屬企業針鋒相對。
特別是一建二建五建，那是有市財政兜底的，不怕虧損，僅憑這一條，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魏國平微笑著說，“小白，你也別擔心，我們不會針對你。我與老賈老余，我們也要下海游泳了。”
白手怔了怔，“什麼情況？”
余晨華反問，“你真不知道？”
“什麼什麼？我真不知道。”白手有點懵，急忙解釋，前段時間忙申城銀行的事，他一直沒有過問建築行業的情況。
賈明亮告訴白手，“小白，市里有了新措施。從上個月開始，我們三家公司再也沾不了市財政的光，也就是說，我們與你幾乎一模一樣了。”
“公平競爭？你們也有機會倒閉破產？”白手壞壞的問。
余晨華點了點頭，“對，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大家都沒有退路。”
白手也點點頭，看著常清揚說，“那不用提什麼意見，大家一起競爭，共同進步，共同發財吧。”
常清揚搖了搖頭，嚴肅的說，“沒那麼簡單。小白，你實話實說，一建二建五建干得過你們嗎？”
“干不過，絕對干不過。”
魏國平問，“小白，你這麼肯定？”
白手伸出一根手指頭，再伸出三根手指頭，“最短活不過一年，最長撐不過三年，一建二建五建就會垮掉。”
此話一出，常清揚、肖長河和沙溢都大吃一驚。
賈明亮、魏國平和余晨華三人都有點不信。
魏國平說，“小白，你有點危言聳听了吧。”
“老魏，你的二建包括臨時工，現在有多少人馬？”
“三千兩百二十多人。”
“去年人均產值多少？”
“三萬兩千多塊，全公司大概不到一個億。”
“去年公司純利多少？”
“慚愧，不到兩百萬塊。”
白手指了指自己，“我的四個建築公司，加房地產開發公司和工程設備公司，加在一起是一千五百多人。去年的產值是一點一億，純利是一千萬。加上同行的加盟和合作，我從他們那里抽成五百萬。所以，我的總純利是一千五百萬。老魏，你看出差距了嗎？”
“看出來了，我是賺了吆喝，就是沒賺到錢。”
“問題出在哪里？”
魏國平苦笑了一下，“你說，這不正向你請教嘛。”
白手笑了笑，“這還用我說嗎。老魏，你有兩個包袱。這兩個包袱不卸下，你的公司活不過兩年。”
魏國平點了點頭，“你上次跟我說過這兩個包袱。一是我公司吃閑飯的人太多。二是那些退休的干部職工，我公司有一千五百多人。”
賈明亮在旁邊苦笑，“作為國營企業，這兩個包袱，暫時是扔不了的。”
白手笑著說，“老賈，我的意思是說，把這兩個包袱卸掉，而不是扔掉。”
常清揚嗯了一聲，揮著手說，“小白你說，我們要的就是你的主意，如何把這兩個包袱卸掉而不是扔掉。”
這個白手還真有主意，是從別人那里听來的，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退休干部職工，人事關系交給政府，與企業脫離關系。但錢還得給，企業以上交利潤的方式，交給有關部門，再由有關部門向退休干部職工發放退休金。”
賈明亮思忖著說，“小白，這個好像有點換湯不換藥，實質上跟原來是一樣的麼。”
“不一樣。老賈，你公司以後的退休人員，就不用你負責了。最重要的是，退休人員其他的福利，比如分房子、安排子女工作、醫療問題，等等，你的公司都不用負擔。但是，你企業每年還是得上交利潤，這就叫卸而不扔。”
余晨華听出了其中的奧秘，點著頭說，“要真能這樣改革，企業每年能節省不少錢呢。”
“事在人為嘛。”
魏國平又問，“那另一個包袱呢？”
“呵呵，那就得大刀闊斧嘍。老魏，你的二建公司，要是我當家，我會立即砍掉一千人。要是嚴格按我公司的要求，我還會砍掉五百人。就你們二建公司現在的生產能力，剩下的一千七百人還是多了。”
魏國平笑了，“你是站著說話不要疼。小白，裁員的時候，誰都是祖宗，誰都不能得罪。否則的話，會雞犬不寧雞飛狗跳的。”
余晨華問，“狠起心來砍，又該怎麼砍？”
白手笑著說，“第一刀，砍掉七大姑八大姨。老賈、老魏、老余，你們肯定有親戚朋友及其家屬在企業上班，你們要先砍自己家人，再砍其他同事的家人。這刀砍下去，能砍一二百人吧？”
賈魏余三人都笑著點頭。
“第二刀，砍掉全部臨時工，一個不剩，再根據實際需要返聘。或者學我們私企，人員不夠用，干脆去勞務市場找民工。”
余晨華點著頭說，“這刀砍下去，我們三家企業都能減掉三四百人。”
“第三刀，鼓勵自謀出路，鼓勵自己創業，鼓勵買斷工齡，鼓勵停薪留職，鼓勵提前退休。總而言之，凡是願意提前離職的，一律給予支持，補償標準就高不就低。”
賈明亮說，“這一刀效果不一定好，能減個百號人就算不錯了。鐵飯碗，誰都舍不得扔啊。”
白手說，“能砍多少算多少嘛。”
余晨華又問，“小白，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