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這簡直就是視人命如兒戲,不該臨盆的婦人,破腹取子,那未成形的孩子焉有命在?
東廠少丞夏寧拱手應喏,轉身就朝廳外走去。
余嬌知道程英是在故意逼迫自己,她絲毫不懷疑,東廠的人真會不管不顧的找一個孕婦來,叫她剖腹。
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個冷血變態,已經漠視生命到麻木不仁的地步。
“督公既將這兔子當作生辰禮贈我,若不能物盡其用,豈不是辜負了您的心意。”余嬌忍了又忍,平和的露出了一個不冷不淡的笑容,朝程英懷中的兔子伸出手,“給婦人剖腹場面太過血腥,有礙督公觀瞻,督公想開眼,這只兔子便可。”
程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無視了余嬌伸出的手,“本公改主意了,兔子這樣的小玩意兒,哪能跟人相比?還是給人剖腹更有意思一些。”
余嬌咬了咬唇,隱忍的笑著道,“今日是妤寧的生辰,不好手染鮮血,督公神勇無匹,自是不怕沾上血光之災,可妤寧只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
小丫頭還是不夠老成,嘴里說著妥協的好听話,可那一臉的不情願,程英焉能瞧不出來?
“及笄便是大姑娘了。”程英撫摸著懷中的兔子,冷笑一聲,“劉次輔家的姑娘又豈會貪生怕死?你既是女醫,手染鮮血便是常有的事,救人積下的福報,足夠抵消這次的血光之災。況且孕者是本督公命人尋來的,便是去了地府,這業障也是算在本督公的頭上,與你無關。”
余嬌听完這些話,心里下意識的浮上一個念頭,這程英該不會是反社會人格,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余嬌從這些話里听出了些陰暗、沉淪、毀滅、厭世的味道。
她怔了一會兒,緩緩說道,“督公說笑了,妤寧雖是女醫,但給人看診,從來都是要收取診金的,哪里能積累下什麼福報。督公金尊玉貴,妤寧更不敢給督公惹上什麼業障,這兔子既然督公送我了,妤寧投桃報李,理當用它來給督公開眼。”
余嬌說罷,不敢再耽擱,生怕一會兒那個叫夏寧的東廠少丞,真用刀架在脖子上,帶回一個懷孕的婦人。
程英不願將懷中的兔子給她,她便只好主動伸手去抓他懷中的兔子。
廳內人都被余嬌這樣大膽的舉動給驚訝到了,就連程英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矜貴許久,從無一人敢這樣大咧咧的從他手里奪東西。
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兔子已經被余嬌抱走。
這劉三姑娘……是不是腦子不大聰明,要麼就是無知者無畏,竟冒失到這個地步,廳內人心里皆是這樣認為,屏息等著程英的雷霆震怒。
哪知今日詭異的事情又多了一樁,傳聞中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程督公,竟只是看了六三姑娘好一會兒,陰柔的臉上竟漸漸浮現起笑容,低聲笑了起來。
向來說一不二的程督公,難得妥協道,“那便用它吧。”
余嬌心里舒了一口氣,叫蒹葭回映月榭取診箱,白露去煎藥。
她摸了摸母兔的肚子,心里輕輕嘆息,這母兔還不該產崽,剖腹後,腹中的小兔子怕是很難成活。
她不是神仙,雖道眾生平等,可跟人命比起來,兩者之間,必取其一的話,她只能舍棄掉母兔腹中的崽,去換取一個嬰孩的平安出生。
片刻後,蒹葭取回了診箱,余嬌將器械從診箱取出,消毒後擺放在托盤上。
余嬌前世也解剖過兔子,解剖與剖腹大不相同,她想要竭盡全力保住這只兔子的命。
程英斜倚在寬大的椅背上,手中不知何時捧了盞茶,一副悠哉快活的模樣,只撩起狹長的丹鳳眸,閑適的看著余嬌擺弄手中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