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危機感,加爾維斯伯爵的思維和執行能力就會變得令人驚嘆。
第二天,合同所缺的900支步槍,200支手槍以及12門輕炮就被一群陌生的工人送到了洛林租用的倉庫。
隨同槍炮而來的還有一位年輕驕傲的辦事員,昂著頭,為洛林帶來了一份長期的供貨合同。
合同的內容沒有帶給洛林太多驚喜。
供貨人是瑪麗王後的那位經銷商,手握著30%的走私物資,運營模式又是原始的分包狀態,他的手上隨時有貨,洛林的需求于他而言鳳毛麟角。
供貨的周期是45日,與巴爾的摩的合約周期一致。價格亦如洛林所料,采用了所謂的市場標準,即巴爾的摩舊合約的采購價格。
憑心而論,這種行為近乎于訛詐。
槍炮的出廠價格與最終售價間的差額即利潤,以查爾維爾為例,單槍的利潤有五十四鎊。
在正常的交易鏈中,這個差價顯然不可能被一家獨佔。
洛林和伯爵采用先貨後錢的特例合作,其分成比例是四六,德雷克商會佔有四成,伯爵則在結算之前獨立承擔其中的經濟風險。
而主流的走私則是倒過來。
因為供貨方不願承擔交易中的任何風險,一般也不做特許經營,走私商往往會要求佔據利潤中的五成或六成,在那些特別高風險的航線,甚至要佔走七成。
洛林不知道伯爵是怎麼和那位經銷商談的,但可想而知,他肯定不會透露新合同的內容。
僅限于舊合同的話,伯爵的說辭就非常有限,能說的無非是采購方有更大的需求,需要從外面調濟部分貨源。
如果僅僅一次,調濟方佔據所有利益自然是理所應當。可現在是長期供貨合同,哪怕不考慮伯爵代理人的身份和路易斯安那伯爵的臉面,合理的利益分成也是必須的。
所以說,這份定價才顯得有趣。
卡門翹著小指翻著合同,好看的鼻子微微皺起來。
“那位經銷商……卡爾頓.馮.哈布斯堡?”她的臉上難掩異色,“原來就算是聲名再顯赫的家族也會生出蠢貨來。”
洛林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那位女士就是哈布斯堡的女兒,想來錢袋子捏在自己手上,才能讓她覺得安心吧。”
“短視的經營理念。”卡門毫不客氣地做出論斷,“只是我的會長大人,你為什麼要在巴吞魯日撩撥伯爵?他取代不了血緣信任,就算取代了,對我們也不會產生太多好處。”
“因為吶……伯爵是斗士。”
看著越堆越滿的貨倉,洛林面露微笑。
“伯爵是位優秀的人,睿智,可靠,善于操弄人心,這一點從新奧爾良保衛戰就能讓人看出來。”
“但他有個很大的缺陷,性格軟弱,而且偷安。沒有外部威脅的時候他太容易墮落,我們在大西洋的鋼絲上跳舞,他居然忙著打點自己的新莊園,還是親力親為。”
“這樣的人可成不了我們的屏障。”
“所以我得讓他振奮起來,收著大頭的錢,多少干一些有益的事。”
他湊近卡門,聞著沁人心脾的發香,點了點合同的某一行。
卡門好奇地去看。
“結算貨款以60天為期,逾期按每日1.7%遞增,計算滾利?”
“先貨後錢的特權。”洛林聳了聳肩膀,“看,我們的伯爵還是有面子的。如果不是他,誰又能讓偉大的哈布斯堡為區區走私去承擔風險?”
……
在洛林忙著為貨源奔波的時候,船上的其他人也沒有閑著。
新奧爾良是自由之城,燈紅,酒綠,欲望彌空。
這里最常見的店鋪是酒吧,無論是窗明幾淨的高檔酒行還是臭氣燻天的地下酒館,在這座市鎮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
【巴蘭巴斯的白日夢】就是一間地下酒吧,座落在不起眼的暗巷,經營著不起眼的生意。零零書屋
夜里,貝爾推開了酒吧的搖門,一路推開醉醺醺的往來,徑直坐到吧台的空席。
“一杯朗姆酒,拌兩勺番茄汁,一勺鹽。”
酒保挑了挑眉,看過來︰“客人,這種喝法我好像第一次听說,法國佬發明的?”
“獅子發明的。”
侍應很快走上來,把他帶進酒吧一角的某間半封閉卡座,有人比他來得更早,看眉眼神色,居然是當年在普利茅茨為沙克放哨的阿曼尼上士。
當然,現在他已經升任獅子號上的沖鋒艇長,連軍餃也是上尉了。
一看是老熟人,貝爾立刻原形畢露,身子往沙發上一丟,啪一聲就把靴子砸在圓桌台上︰“阿曼尼上尉,提督怎麼把你派來了?”
阿曼尼羞澀地撓了撓頭。
“幾天前,提督從三號編隊收到少校的留書,因為獅子號還在海上,身邊能用于私事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才選了我來……”
“嘁,為了盡快掌握艦隊,把老人都灑出去了麼?”
“若不是這樣,您也沒法這麼快和提督取得聯絡。”
“也是……”貝爾無奈地收回腿,“先說正事,洛林秘密參與了向大陸軍的軍火走私,規模很大,我听說……包攬了全部海貨。”
Σ(? o )︰“他……叛國了?”
“稱不上叛國吧?名義上主持走私的是一個叫愛德華.肯維的路易斯安那農夫,和洛林.德雷克沒有任何關系。”
“擋箭牌?”
“不,愛德華就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