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祥充滿馬賽克想象的目光中，在小屁孩母子倆面前坐下來時，屁股剛一貼上凳子，整個人就立馬多了一份拘謹。毫無準備地，他就成了小屁孩的師父，轉變來得有點突然，一下子好難接受自己的新身份。還有，小屁孩他媽媽看自己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感覺……真是充滿難言的風情啊……
“孩子他師父……”俏婦人先開了口，打破了耿江岳的沉默。
耿江岳听到這稱呼，渾身上下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連忙道︰“別！……別這麼叫我。你叫我名字吧，我叫耿江岳，你叫我……叫我江岳就行，叫小耿也行。”
“不行，不行，太不禮貌了。”劉嘉的媽媽看著耿江岳這副菜雞模樣，眼里含著微笑，果然還是年輕的小男孩比較好啊，各種讓人覺得舒服，“我就跟嘉嘉一樣，叫你師父吧。”
耿江岳無所謂，隨口同意道︰“行，這個可以。”
劉嘉的媽媽開心一笑，又自我介紹道︰“那你是嘉嘉的師父，跟我就是同輩了，你以後就叫我名字好了，我叫楚楚。”
“哦……”耿江岳點點頭，卻沒喊。楚楚也不在意，又笑著打听︰“師父，您今年……剛大學畢業嗎？冒昧地問一句，您年齡好像沒比我家嘉嘉大特別多吧？”
“不是。”耿江岳看了小屁孩一眼，說道，“我是跟劉嘉吹牛逼的，我沒上大學，高中畢業，前幾天才被部隊特招入伍的。”
楚楚一听，笑容不由得收起了半分。
小屁孩則瞎叫喚道︰“我靠！你居然騙我！”
耿江岳最是忍不了這種情況，忙解釋道︰“不算完全騙人啊，我現在是天京大學的預科生，國家隊的教練端木翔也說要給我開推薦信了。我今天早上才剛剛報名了明年的高考，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就是大學生了！”
楚楚的笑容又燦爛回來，不過又奇怪地問︰“那您要上大學的話，工作怎麼辦啊？”
“退伍嘛！”耿江岳哈哈一笑，“退伍了再去讀書。我不是被風紀處處分了嘛，干脆先退掉。”
“啊？”楚楚嘴角微微收回來，笑容失去了靈魂。
耿江岳又補了句︰“等入學了，再重新申請入伍，端木翔答應了的。”
“啊！”楚楚笑容的靈魂又回來了。
小屁孩忍不住問︰“媽，你在干什麼……”
楚楚伸手，蓋在了劉嘉頭上︰“好好吃飯，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劉嘉癟了癟嘴，說道︰“屁的大人，老耿才高中畢業，也就比我大個四五歲吧！”
耿江岳接了句︰“對，我今年14歲。”
“這麼小？”楚楚驚訝了一下，“你是剛滿14歲嗎？”
耿江岳道︰“不是，我月份很大，一月一號生日。”
楚楚一听，感覺和耿江岳的年齡差距縮小了一些，不由高興道︰“那再過幾個月就滿15周歲了嘛，都能結婚了。我就是16歲生的嘉嘉……今年才26。”
“26歲？”耿江岳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楚幾眼，來了句，“怪不得我老是想叫你阿姨……”
楚楚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阿姨……
這個小孩，他瞎了嗎？！
他居然想叫我阿姨？
我哪里看起來像阿姨了？！
楚楚內心正崩潰著，卻不料耿江岳的直男屬性比她以為的還要更加爆表。
耿江岳自說自話地繼續道︰“要不我還是不要叫你名字了，喊起來怪怪的，畢竟你大我這麼多。不過我們現在好歹算同輩，要不以後我就喊你大姐吧？好不好？”
楚楚心里在滴血，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好……”
耿江岳總算松了口氣。
一旦找到舒服的人與人之間的位置，整個人一下子就輕松了。
他低頭快速扒了幾口飯，忙抓緊時間填肚子。
楚楚卻有點吃不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師父，我听嘉嘉說，您現在是在游戲里頭，讓他幫忙管錢是不是？”
“嗯。”耿江岳應了聲，“怎麼了？”
楚楚說道︰“您不是讓嘉嘉回去讀書嗎？我覺得也挺好。不過他要是回去讀書的話，游戲里的事情，就沒時間忙活了……”
“嗯……對哦。”耿江岳反應過來。
小屁孩馬上高喊︰“師父！別听我媽的！我願意為你在游戲里赴湯蹈火！讀書哪有給師父鞍前馬後有意義！”
楚楚听得臉上一怒。
耿江岳卻更快喊了出來︰“放屁！你懂個瘠薄！老子明明有機會移民去東華國，就因為缺個文科文憑，愣是出不去！你要是不讀書，別說東華國，這輩子連這棟超級大樓都出不去！你想在這里混吃等死一輩子嗎？那我收你這個連樓都走不去的徒弟有什麼意義？”
小屁孩被耿江岳吼呆住。
邊上不少人，也都用復雜的眼神，望向耿江岳。超級大樓里，十個人當中有五六個一輩子沒走出過這片地方。耿江岳的話，無疑刺痛了他們麻木多時的心靈。
楚楚看著耿江岳教育小朋友的樣子，眼中不由得多出幾分崇敬。
這就是被那個什麼大學預科錄取的人嗎？這就是被那個教練推薦的人嗎？
好帥啊……
不生他的氣了，大姐就大姐吧。
大姐願意！
“听到沒！多听听你師父的話！”楚楚輕輕戳了戳小屁孩的還嬰兒肥的臉頰。
耿江岳又放輕聲音，對劉嘉道︰“咱們海獅城里，免費的東西幾乎沒有，但好歹幼兒園是免費的，學前班是免費的，小學也是免費的。小學文憑，只要語文、數學和通識拿60分就行，笨蛋都能畢業。白送的文憑，你干嘛不要？”
劉嘉看著耿江岳語重心長的樣子，苦著臉道︰“不是啊，師父，我就是因為數學期中考只考了18分，胡薔薇當著全班的面罵我傻逼我才逃學的。”
耿江岳馬上跟劉嘉同仇敵愾道︰“胡薔薇她自己就是傻逼，你干嘛要信傻逼的話？這樣，你好歹現在算你師父，沒什麼好教你的，就給你補補數學吧。每天晚上7點到9點……”
“啊？……”小屁孩更難過了，“那我不是要一天學到晚了？那我游戲里的活兒交給誰？沒有我盯著，老宋一定會貪污的！”
“你的那點事情，媽媽來做！”楚楚對說著，對耿江岳道，“師父，我是中專畢業，以前在二樓的副食品店當過收銀員的，管錢應該問題不大。”
耿江岳盯著楚楚看了看，想了一想，點頭道︰“行！那你今晚上就開始上班，帶嘉嘉上線找老宋說一下，錢已經在嘉嘉手里了，你們轉一下賬。以後你的待遇就按嘉嘉的來，每天是多少來的？”
小屁孩忙道︰“每天200個游戲幣！”
耿江岳問楚楚道︰“大姐，可以嗎？”
楚楚被耿江岳喊得含淚微笑，又連忙點頭︰“可以，可以，每天2塊錢，一個月能多60塊，頂得上五六天工分了……”
耿江岳滿意地點了點頭，夾起盤子里的一只大雞腿，放到只有咸菜豆腐干的小屁孩的盤子里，一副長輩要養活後代的口吻︰“吃吧，多吃點，快點長身體。”
小屁孩好幾天沒吃過這麼多肉，伸手抓起雞腿就啃。楚楚看得有點酸楚，寵溺地摸了摸小屁孩的頭，心想往後總算有點依靠了，柔聲說道︰“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也不知道謝謝師父……”
“謝謝師父！”小屁孩吃得滿嘴油，眼里只有雞腿，頭也不抬地喊了聲。然後突然間，又停頓了一下，抬起頭來對耿江岳說了句︰“師父，你要是每天都能對我這麼好，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耿江岳笑道︰“廢話！不然你還想欺師滅祖怎麼地？”
小屁孩樂得咯咯直笑。
楚楚忽然換了個眼神，直勾勾盯著耿江岳，小聲問了句︰“師父，你對嘉嘉這麼好，我也實在沒什麼好報答你的，一會兒我先送嘉嘉回去，咱們找個地方，聊一聊該怎麼給你交學費的事情吧……”
耿江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又不缺這點錢！”
楚楚卻堅持道︰“要的，要的，師父，你要是什麼都不收，我反倒不放心了。”
“放心！你放一百個心！”耿江岳一臉正氣凜然，“我耿江岳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說不用就不用！你們吃完趕緊回去休息，這一天天的，北城的日子有多累我可是很清楚的……”
說著又夾起一塊大蹄 ，放進楚楚的盤子里。
楚楚低頭看著盤子里的蹄 ，一顆心差點淪陷之時，卻听耿江岳大聲笑道︰“你跟我媽年紀差不多了！我媽最喜歡吃這個！”
楚楚一愣︰“你媽幾歲？”
耿江岳︰“34歲。”
楚楚的少女心，在這一刻，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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