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雷聲一陣炸響了許久之後,雨滴才姍姍來遲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雨勢漸大,但無論怎樣,它比起海上的那頭野狗,也只能算作是和風細雨。
這個時候再下起這麼一場雨對于海邊的幾人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了。他們都需要像這樣從上而下的沖刷一番,來降低身上的異味。
“這里是……”干嘔了一會,恢復了神智後,棕發海盜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才愣愣地開口道︰“這里是鬼爪島?”
“原來這里就是海盜的巢穴,沒想到,我們還真的來了。”海盜身旁的約書亞擰了擰衣物上的水,說道。“海盜,這下你可算是回家了。怎麼?要露出真面目了嗎?”
即便之前與海盜在暴風雨中共同經歷過患難,但是對于掠奪了自己家園的人,樸實的海民實在是很難好言相對。當然,對面的海盜看著他的目光也不會好到哪去,只是因為一旁恐怖的戰士存在,只好暗暗隱忍。
此時情緒緩和了的于逸,有些尷尬地松開抱著影的雙手。站起身走到火藥味十足的兩人之間,像是看向了海盜︰“海盜,這里是你的巢穴,那你應該知道哪里可以休息,哪里能弄到船吧?”
面對于逸的時候,海盜勞瑞的態度頓時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身後那還未被海水沖走的巨獸尸體足以讓他看清現實。他微微弓起身子,堆笑地回答道︰“當然,當然,您是我們的島上的貴客,我們自然會好好招待您的。只要是我們做得到的,一定會盡量滿足你的。只不過現在這個天氣,您還準備出航嗎?不如先到島上的……”
海盜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但當他將手指向島上時,自己卻是愣在了那里。遠處的火光讓他呆滯了片刻,才回過神,微微囈語道︰“我們遭到襲擊了?”
“喂!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呢?”于逸則是沒心情去等海盜細細斟酌,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肩頭問道︰“到底怎麼說?你們這麼一大幫海盜,難道連艘船都沒有嗎?還真是,你們這次就是搶了海民的船,不會真這麼寒酸吧?”
被單獨殺死了一頭海怪的男子抓著肩頭,即便對方沒有使勁兒,勞瑞卻依舊痛嚎了幾聲︰“嘶!哎喲,哎喲喲……尊敬的閣下,船我們海盜肯定有的。而且我們還會給您安排最好的船只、食物以及船員……”
“別說那些沒用的!”于逸不客氣地打斷道。
“如您所見,”勞瑞回身指了指遠處的火光,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的島應該是被其他的海盜襲擊了,這樣……我們可能就沒法給你提供那麼好的招待了……”
現在一心只想回到海上去尋找柏絲凌的于逸,完全停不下對方的屁話,重復道︰“我就要一艘船!”
“也許你可以……幫我們把那些外來的海盜趕走,這樣我們就……”
“去你大爺的!干!”于逸將海盜重重一推,他這時候可沒有心情給別人當槍使。既然都這樣了,那就是沒的談了,剩下的辦法就是動手了。他轉身拉起銀發女的手,便順著海邊走去。他就不信這滿是海盜的小島岸邊,還能找不著一艘像樣的船。
“你打算怎麼做?”跟上他的腳步,影問道。
“搶唄,島上打得那麼火熱,難道在岸邊我們還不能趁火打劫到一艘船嗎?”于逸回答道。經歷了今晚的暴風雨之後,他對銀發女說話的態度已經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少再也用不上那嗆人的口吻了。
然而銀發女說話時則依舊那樣冷冷冰冰,她接著問︰“那誰來開船呢?”
“呃……”于逸這才想起身後的約書亞來,回頭喊道︰“喂!小子,快跟上來,你不會想被海盜抓回去結婚吧?”
原本走起路還有些蹣跚的年輕人,听到他喊的話後,腳步都輕快了起來,拔起腿便跑向前方的兩人。而棕發海盜則是看著幾人猶豫了片刻,最終也還是追了上去︰“閣下,請等一等,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現在你已經回到你的巢穴了,還跟著我們干什麼?”于逸轉頭瞪著海盜問道,不過他轉頭一想卻是又反是將對方抓了過來︰“差點忘了,你小子肯定知道船只停泊在哪里。走,帶我們去!”
勞瑞自然不願意就這麼放走一個能夠救急的幫手,矢口否認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在哪?”
“嘴硬?信不信我弄你?”
銀發女則是拉了拉于逸,阻止了他的動作道︰“不就是找艘船嗎?你看,那條行不行?”
于逸止住了半空中的拳頭,緩緩回過了頭,朝著影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兩艘較小的船只正緩緩地靠往島內行駛。由于小島中部向內凹去,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港灣,小船可以行駛到島內較深的位置上。
不過,如果它們被一雙賊溜溜的眼楮盯上了,那情況就或許不同了。“跟上它們!”于逸開口道。
然而,在他之前卻是已經有一個身影沖了出去。是棕發海盜,他看見了那兩艘船時,就像是發了瘋一眼,忘記了自己身上的酸痛和疲乏,大步地向著船只的方向奔去。
“我去,你這家伙,他奶臊的打雞血了?我們也追!”于逸話音剛落,則是听到銀發女說道︰
“你去吧,跑不動了。”
她的話卻是引得于逸神使鬼差地說了一聲︰“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了。”這句話完全沒有經過他的大腦,便脫口而出了。但是說完之後,他卻又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然之處。好像那就是他的心聲一般,莫名的,在想起了“影”這個名字之後,他就覺得如果銀發女不在身邊就會讓他十分不自在。
不等對方做出什麼反應,他便地上身子,將其背了起來,好在背上的人也沒有任何的反抗之意,只是用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這樣的動作就像是給了他全力奔跑的信號,于是他毫無保留地沖向前方的船只,絲毫沒有在乎身後還有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正辛苦地跟著他們。
準兵停靠的船只,行駛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海盜卻還是在追上它之前,就已經喘得停下了腳步。“究竟……發生……什麼了。”
“喂,我說棕毛,怎麼不跑了?不是趕著去和你的同伴匯合嗎?跑啊倒是!”背著影緊隨而至的于逸則是停在了海盜的身邊,調侃道。
“不……不是的,那不全是我們的人。有一艘……好像是外來的海盜船,應該是……我們的船只被劫持了。”棕發海盜則是無所保留地解釋道,“但閣下,既然你準備……搶那兩艘船了,那能不能……順便救下我的同伴?”
“再說吧。”不欠對方什麼,于逸便也沒有理由去就一群本就不是良善之徒的海盜。留下一句不置可否的話,便帶著身後的約書亞一起繼續追趕船只。
兩艘船最終在島內粗劣的小港口停靠了下來,船只停穩之後,上面的人便開始陸陸續續地下船了。而于逸幾人則是躲在不遠處的一塊礁石之後,靜觀著一切。
“戰士先生,你準備怎麼搶船啊?”喘勻氣之後,約書亞小聲問道。
影則是接話回答道︰“這些海盜顯然都是要到島上去,等他們的人手走得差不多了,我們再上去。就這麼簡答,你說呢?諾迪恩。”
“啊?就听的吧,反正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差別。”于逸看了一眼柏絲凌的英雄屬性,發現一切都還正常,便也暫時忍住了焦躁。
就這樣,躲在大礁石後的四人接著盯著那些海盜們陸陸續續下船。猛然間,一抹金色闖進了他們的視野。約書亞反應過來,立即朝身邊的盾士看去,然而在他轉頭的瞬間,對方已經是提著劍沖了出去了。
“喂!狗崽子們,把髒手從她身上挪開。”
對他們看見了柏絲凌,此時她正被用粗麻繩綁的結結實實,像其他的俘虜一樣,堵上嘴後被押上了岸。而她身後的幾名海盜,則是找準了時機,不放過任何能夠推搡她身體的機會。
一聲高呼聲,驚得那些還將目光停在少女身上盤桓的海盜們轉過頭來。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泛亮,借著海盜們看清了朝著他們沖來的不過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不由都嬉笑了起來。剛剛听對方大嗓門的架勢,他們還以為是來了什麼厲害的援軍呢。
“小的們,留活口!他不是很在乎這個啞巴嗎?一會讓他們看著頭兒享用。”一個卑劣的聲音放肆地大笑著。隨著他的帶動,那些亮出武器向前的迎敵的海盜們,個個臉上也都浮現出了下流的微笑。
听到這里,于逸則是停下腳步,將背上的黑盾往地上一放。朝著前方喊道︰“柏絲凌,別怕,我這就來了。”
剛剛消停下來不久的大劍,隨著他的吼聲,再次爆發出了之前那般的妖冶紅光。它就像是剛剛睡下,卻又被吵醒的怒獸,一邊伸展身體般扭動這身體,一邊四下鎖定它泄憤的目標。
“現在,該你了。”到了這個時候,于逸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己劍上出現的“生命”跡象,不過既然這是一柄寶劍,他倒也就沒有太過于訝異了。畢竟這樣的變化應該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如今再將劍掛在腰間時,已經感受不到什麼重量了。
兩邊的交鋒很快便打響了,但是這似乎並談不上“交鋒二字。準確的說,應該只是單方面的屠殺。之前就已經被海盜對柏絲凌狎昵的態度還有污言穢語所激怒的于逸,在揮劍時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留情。而他的這種戰斗態度,結果就是讓戰場上不斷地飄起了一片片‘-87’‘-96’‘-77’的傷害。
或許沒有像對戰石居獸時那樣,造成猩紅的三位數傷害,但是最大的原因完全就是面對著的海盜們,就只有這麼一些生命值而已,他已經是做到了一劍殺一人了。他也不得不贊嘆,自己手上的果然是一柄寶劍,換做是普通的武器,他還真不確定自己能否做到如此酣暢的殺戮。
礁石之後,原本還有些擔憂的勞瑞和約書亞,在看到這一幕時,則是齊齊在心里暗罵自己愚蠢的想法。于是他們跟著銀發女一起,不緊不慢地從礁石後走出,往前跟進。
而當他們靠近之時,石灘上已經被染上了一片的猩紅色。等到他們親眼看到那些尸體的模樣後,他們便開始替那些應戰的海盜們擔憂起來了。
每一具尸體上,不多不少都有著四道傷痕。但這些傷痕都精準地將那些可憐蟲們開腸破肚了,惡臭的內髒流了一地。這讓兩人看向前方黑發青年的眼中更多了一分敬畏,似乎他們長長的一覺睡醒之後,這個黑發青年變得更加強大,然而又有些……暴戾。
輕易地收割著生命的于逸右手已經染滿了鮮血,不過他卻發現,過去讓自己感到有些惡心的血液的粘稠感,今天再灑在他手上時,卻是讓他心中只有一陣說不出的愉悅。他清楚這是一種異樣,也感覺到自己的殺戮越來越凶殘起來。
但是,偏偏不知為何,他因怒意而揮劍,在手中的大劍斬殺了敵人之後,他心中的怒火卻是不退反增。這讓他即便面對那些跪地求饒的海盜,也義無反顧地揮出劍刃。
“不行,不行。”他竭盡全力地讓自己的放緩攻擊的動作。當最終,他停止住刀刃之時,卻是發現自己已經一路殺到停船的港口上。而之前那個發號施令的海盜此時正跪在他的面前,膝下的木板上已經是暈開了一片水漬。
轉頭一看,手中大劍上的紅光卻是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劍身上三道暗紅色的紋路在滿足地閃著光。他甩了甩腦袋,這才听見耳邊的聲音︰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不嗚嗚嗚……啊啊!”
割下對方的舌頭之後,于逸這才緩步走向了一旁始終盯著自己的精靈少女。“柏絲凌,別怕。我來了。”然而,他卻發現,隨著自己的靠近,少女不由自主地會向後退縮幾步。
‘這是怎麼了?’他在心中問自己道。柏絲凌閃爍的目光里,藏的那是懼怕嗎?她就連面對海怪石居獸時,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目光……
似乎意識到什麼,緩緩回過頭,他這才看到背後的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