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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國立一路騎行回去，感覺大腿內側都磨破了皮。心里卻樂呵呵地，充滿了干勁。
終于能為女兒分擔點什麼了！
一路騎行下來，路上人和車都很少。很是寂寥。
大部分店鋪都關著門。只有零星幾家餐飲小店和藥店還在營業。
幾乎每家藥店都在店門上張貼著粗黑的大字“酒精、消毒液、口罩無貨”的提示。
不少藥店用桌子堵住門，排隊的居民們都在門前告知需求，由店員進店取藥。
這樣的場景，讓郝國立剛剛稍稍緩和一點的心情又異常沉重。
他開始琢磨如何給女兒天天送雞湯喝補身體。也開始琢磨怎樣才能盡快給女兒排上醫院的號。
即使再買一個保溫桶，將郝音吃過的保溫桶帶回家清洗，也很不安全。可是也不能天天扔保溫桶……
正在毫無辦法之時，一個送外賣的小哥開著電驢從他身邊經過，郝國立一下子有了主意，想到了送外賣的一次性餐盒。
剛好經過一家中百倉儲。而且正好還開著。
進了超市，迎面而來的蔬菜區域食材幾乎搶購一空。蔬菜區連片爛葉子都見不著的那種干淨。剩下一些長得歪瓜裂棗的紅薯、土豆和玉米。
一個售貨員正好在邊上整理，有些同情地望了郝國立一眼。一看這老頭平日里就很少出來買菜，眼神里一片生疏的茫然。
“要買蔬菜，最好點一開門就來買。”
“唔。了解！”
郝國立認真地點了點頭。打定主意明天早起排隊買新鮮的蔬菜。以前听養生講座，都說多吃蔬菜水果提高抵抗力。
看了看蔬菜價格，生菜塊錢一斤，菠菜塊一斤，紅菜苔塊一斤，土豆塊一斤。郝國立認真看了看，從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筆和小筆記本，認真地記錄下來。
他對價錢完全沒有概念。準備回去後給媳婦詳細匯報情況。
“不用記了。不貴！再說了，再貴，也得買啊！”
售貨員笑嘻嘻地說。對這個像干部模樣的老頭有點好奇。
“了解！”
郝國立依然認真地把主要菜的價格在小本本上記下來。
“多買點牛奶，泡面，核桃粉。這些也很緊俏的。玉米也趕緊買。這貨也是今天有，明天沒有的。”
售貨員見郝國立這麼認真，好心地提醒道。
“了解！請問同志，送外賣的那種一次性餐盒在哪里賣？”
“餐盒倒是有。沒有一次性的餐盒賣。有一次性水杯，一次性筷子。”
“了解。餐盒在哪邊？”
郝國立皺了皺眉頭。一次性餐盒沒有，倒有點麻煩。但他抱著一線希望，還是準備去那邊看看。物色下，看有沒有相對便宜的餐盒。
倒也不算一點收獲沒有。郝國立找到了一款三十多一套的密封餐盒。喊來售貨員，買了十套。
超市里消毒液、殺菌洗手液、殺菌濕巾也都賣空了。
郝國立只好又買了些面條、玉米、土豆、酸奶、豆漿粉、核桃粉等一些他覺得有營養的食品。每樣買了兩份，其中一份給女兒。
臨走時又折回零食那塊，給女兒買了三包阿膠棗。他隱約記得郝音一直喜歡吃這個。而且听說很滋補，對身體很好。
總之裝了滿滿兩大塑料袋。郝國立心滿意足，美滋滋地往回騎。
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低估了路程的距離。尤其還載著兩大包東西。
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架。渾身酸痛，大腿根附近疼得厲害，大概磨破了皮。
可是回家的喜悅，老伴還有豆豆的迎接讓他頓時又有了力量。
“老婆，你看。我買了好多東西。看看。我買了十個飯盒。密封的。以後我可以天天給女兒送飯！”
在外面話少、嚴肅得不得了的郝國立，到了家門就 里啪啦一陣邀功求表揚。
“姥爺，你回來啦！”
豆豆大叫著，朝門口飛撲過來。卻又在門口不遠處硬生生地停下來，一臉認真地說
“姥爺，我就站在這里等你。姥姥說，要注意安全。”
“豆豆真乖！去餐桌那邊等著吧。馬上開飯了！”
“累了吧？老郝。你今天立大功了。快噴點消毒水，洗手吃飯。”
丁晚香戴著口罩笑著將站在門口的郝國立渾身都仔細地噴滿了消毒水。
“晚香，我還是不敢進門怎麼辦？”郝國立猶豫地盯著老伴。
“我現在感覺自己渾身都是病毒。這衣服上說不定都是。你對著我頭發上再多噴點。裝東西的塑料袋外面，里面的東西也都噴上。”
丁晚香拿著稀釋了的消毒液噴壺沒有動。雖然不是消毒液，但畢竟是殺菌的，肯定有腐蝕性。
“老郝，這頭發上不能噴吧？這消毒液有刺激性。這樣吧。你把衣服在這里脫了。裝在塑料袋里。再進來？”
老郝不知咋滴，本能地又後退了兩步，招了招手。
“晚香，把噴壺放地上。你進去把熱水器打開，跟豆豆把菜端到里屋去吃飯。我脫好衣服，換好鞋，消好毒再進來。”
“老郝，不用這樣吧？你搞得也太緊張了。”
丁晚香一時愣在那里，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有必要。總之听我的就行了。”郝國立頓了頓，堅定而深情地說，“晚香，現在非常時期，我們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救女兒。你照顧好豆豆就是為家里做貢獻。”
說到郝音，說到豆豆，才徹底打動了丁晚香。她忐忑不安地將消毒噴壺放在地上。
“老郝，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眼中涌出來淚花。卻強忍下跑回浴室打開熱水器，又盛好飯菜，帶好水杯，和豆豆回了主臥。
“豆豆，你不是餓了嗎？快吃飯吧！”丁晚香給豆豆盛好飯，鋪上一層菜，強擠出一絲微笑。
“姥姥，我們不和姥爺一起吃飯嗎？我想跟姥爺一起吃飯。”
豆豆蹲在門縫邊上，望著姥爺在家門口噴消毒液，脫衣服。
“姥姥，姥爺衣服都濕透了。”
豆豆天真的童音，讓丁晚香心中一酸。她何嘗不知道，老伴這一來一回，十幾公里路，踩自行車的辛苦。
“豆豆，听姥姥話，快來吃飯吧。”
丁晚香擦了擦眼角不自覺滑落的淚水。
“姥爺摔倒了！”
“老郝！！！”
丁晚香再也忍不住打開門沖了出去。
“沒事！別過來！”
郝國立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對丁晚香擺了擺手，露出八顆牙的爽朗笑容。頭發，衣服都濕漉漉的貼在身上。
消毒液噴多了，在地上凝結成水滴，有些打滑。之前沒注意，脫外褲的時候才不小心地摔倒。
“豆豆，快帶著姥姥回屋里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明天還要給媽媽送好吃的！”
“姥爺，你沒事吧？你也要小心哦！不然媽媽會擔心的。”
躲在姥姥身後的豆豆就像個小天使，眼楮水汪汪地瞧著郝國立。
“姥姥，我們進屋吃飯吧！這樣姥爺才會安心吃飯。
一會吃飽了，我要給媽媽再寫一封信，告訴她要勇敢。姥姥，你吃完了再去廚房給媽媽炖雞腿。媽媽最愛吃雞腿。她吃了雞腿就會快快好起來，快快回家。”
豆豆的聲音軟萌軟萌的，甜得兩個老人的心都化了。
郝國立摔倒了，丁晚香想要來照顧。兩個大人誰都說服不了誰。
但豆豆這個小小的人兒可以。
這世界如果有天使，那一定是孩子。
他們給了人們以希望和信心。讓原本的脆弱變得堅強。也讓原本的混亂和迷茫變得清晰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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