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婚約也沒多大問題。”晉陽平令人意外地首先發表了看法，而且更讓周圍人震驚的是他表示了支持的看法，“秦淵雖然已經廢了，可他的師姐霜月夜和凰時清、還有未曾出現的師父依然為一方強者，有拉攏的價值，心兒也不擅修煉，倒也不會配不上。而且姑甦內外皆以為，我們晉家看到聘夫被廢一定會退婚，指不定還準備對秦淵的落難和晉家的背信說一番風涼話，當作飯後談資，我們何必遂他們的願？我們大可反其道而行之，堅持婚約，讓天下人看看我們晉家的義。”
“會不會有沽名釣譽之嫌？”晉崖松低聲問。
“假如沒有于己有利的事都有沽名釣譽之嫌，天下又還有多少人做得起善事？我們又沒有損人，所行也符合東煌正道，怎麼能說沽名釣譽？況且心兒不是說了她想嫁給秦淵麼，正好成全一番美事。”晉陽平滿不在乎地說。
“可你以前不是那麼說的。”晉承望疑惑地看著晉陽平，“之前你不是對上門退婚很積極的麼？”
“對面已經提前上門退婚了，我們還怎麼反向上門退婚？再說即使真的上門了，我估計秦淵這個臭小子也只會一邊發笑一邊爽快地同意退婚。他的臉皮和城牆一樣厚，我也想明白了，把讓他生氣當成獲取快意的途徑，最終只能自討沒趣。”晉陽平說得倒也灑脫。
“最主要的問題是，秦淵他似乎不想娶呀……”晉崖松嘆了口氣。
“他憑什麼不娶？”晉陽平忽然譏笑了起來，“他既然得罪了我們晉家，總得做點不情不願的事作為報償，如今成了廢物還能娶晉家的女兒，是他大大的福氣，他敢不娶？”
“強扭的瓜不甜，要是他以後對心兒不好怎麼辦？”
“他敢！心兒掉一滴淚，我叫他掉十滴血！”晉陽平意氣風發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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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子，我們已經討論出眉目了。”
當眾位晉府大人物重新回到會客廳後，晉崖松笑盈盈地坐回了位子上。
秦淵心里一緊。
完了，涼了。
他從沒有見過笑著接受退婚的人，斥責和辱罵他早已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了。
可晉崖松居然在笑？
“秦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可退婚一時，倒大可不必。雖然秦公子已經成了廢人，我家心兒卻也非修界之人，哪有配不上一說？我晉家，姑甦名門，豈會和暴發戶一樣不知禮義廉恥，背棄婚約？賢婿無須自卑，以我晉家之大，即使尋了個沒有修為的女婿，又有何不可呢？”
說完，晉崖松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冷靜下來的晉文心，臉上也重新有了鮮活的生氣，她期盼地望著秦淵，希望得到他的答復。而晉陽平和晉承望卻一臉冷淡地互相對視，看也不看秦淵。
秦淵不敢回頭，也沒法征求星漪的意見，他只感覺頭都快炸了。
“喲，這麼熱鬧，晉府今天有客人？”
正在此時，身後直對院門的方向，傳來了一聲疑惑的男子話語。
秦淵一時間居然覺得很熟悉。
在秦淵轉頭望去的同時，會客廳內，晉府眾人竟然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模樣，秦淵還以為是不是仇家上門了。
他首先看到了星漪臉上的陰郁，然後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讓他內心波濤洶涌的人物。
遠蒼衡負手站在院門前，遠燻元抱劍站在遠蒼衡身側，後面還有一眾儒門中人。
秦淵的注意力很快從殺死格斯特的遠蒼衡身上移開了，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更加恐怖的事，遠燻月懷抱的，是他贈予秦央的冥日黑鋒。
“哎呀哎呀，沒想到明隱樓主居然有空大駕光臨，真讓我晉家蓬蓽生輝，門庭光耀，只是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晉崖松滿臉堆笑快步走了出來。
“師叔，好久不見。”晉陽平繞過秦淵走到廳外，對遠蒼衡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與此同時。遠燻月也向秦淵招了招手，“似乎笑著”，喊了聲︰“秦淵！”
“泰……遠燻月小姐，好久不見了。”秦淵撐著拐杖轉身面向後方，向遠燻月作揖，“真沒想到，你居然……算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說了，倒是現在，你怎麼到姑甦來了？”
“有些宗門事務，隨我叔叔一起行動，恰好西吳內亂平定，符文魔災也平了，便一同過來看看，拜訪一下叔叔的故交。”遠燻月說道。
“為何你要抱著一把劍，不能放進戒指里面麼？”秦淵故作好奇地盯著冥日黑鋒看。
“此劍性質有些奇特，塞不進空間戒指里，所以我幫忙抱著。”
“看上去也挺怪異，不知從何而來啊？”
“從一位魔女手中所得。”回答的人是遠蒼衡，他看著秦淵，還真讓眾人有些奇怪。
“魔女？哪個魔道門派的？”
“不清楚，沒問出來。又或者說，她不給我問的機會，直接自蓋天靈爆體身亡了。”
“……哦，原來如此……听上去，還挺壯烈的。”
“听起來你還對她的行徑挺有好感的？”遠蒼衡笑了笑。
“雖然她是魔教中人，可臨死前的行為卻深合兵家英烈傳統，假如有朝一日我在與魔道對抗的戰斗中落到了她的地步，我也會那麼做的。”
“很有血氣。”遠蒼衡點了點頭，“只可惜，儒門與兵家一向在思想上有對立。話說回來，你就是一度名聲顯赫卻不幸修為遭廢的秦淵？”
“沒錯，取笑了。”秦淵笑了笑。
“從靈侯一墮而為廢人，居然還笑得起來？”
“為何笑不起來？”
“身為一度站在巔峰的少年，總該有爭強好勝的心氣吧，難道你甘願至此沉寂，從此當個市井小民麼？即使你想當，你的仇家也不會讓你安心當的。”
“在下只是不知，何為沉寂？是從此不能讓人跪著仰望了，還是沒有力量踐行心中的大義了？”
“當然是後者。”遠蒼衡看向秦淵的目光，深邃了不少。
“話說得好听……”秦淵苦笑著嘆了口氣，“天下絕大多數人都會選後者，只因為好听，可看天下絕大多數人的所作所為，他們認同的明明是前者。我向來喜歡和人平等對話，對我而言，力量只是為了保證和我說話的人不會因為意見分歧忽然掀桌子打人，前者只能讓我反胃。至于後者，即使有靈侯之威也無法踐行我心中大義。二十年都那麼過來了，我又能有什麼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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