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軻跟著袁子睿來到余博士的實驗室。
這是醫學院的第七實驗樓，實驗室佔據整個第三和第四層，旁邊還配備臨時宿舍等配套設施。
沈軻到來，余博士倒是很高興，立即就給沈軻介紹實驗室其他成員。
只是其他成員不怎麼熱情，並不是對沈軻不禮貌，而是都已經心灰意冷。
整個實驗室都死氣沉沉。
“雪怡，你給沈軻介紹一下我們的試驗和目前遇到的困難。”
余博士叫來一個女孩，女孩眉目清秀，姿色中上，看上去很干練的樣子，不過也神情低落。
強打起精神，潘雪怡帶沈軻參觀了整個實驗室，一邊介紹各實驗區分工，一邊給沈軻說當前實驗遇到的困難。
“其實我們的研究，經過雙盲實驗和三期臨床，在廣義的疫苗推介程序中，已經算是成功了。
現在只要是正常人注射我們的中東呼吸綜合征免疫疫苗，均可以產生高滴度抗體。
按照高、中、低劑量和0，14，0，21，0，28不同程序接種後，對比兩劑，中和抗體陽轉率達100。
安全性和免疫原性，免疫細胞活性，體內抗體水平，都被評為完美級。”
沈軻對病毒學沒有研究，但是他看完了大學四年的教材，其中也有病毒學和免疫學，還是能听懂潘雪怡的話。
“照此說來，你們的試驗就算是成功了，下一步應該就是試產，小規模投入市場了，怎麼會突然全部中斷？”沈軻不解道。
潘雪怡苦笑一下道︰“因為在我們最後一期臨床時，有一名志願者患了感冒，在注入我們的試驗疫苗後，發生了意外。”
“產生了嚴重不良反應？”
“不是，他體內也產生了抗體，只是……他體內rs-v的rna黴轉移了，和病毒核蛋白一起寄生在了229e單鏈上。”
“什麼？”
沈軻臉色立即就變了。
如果沈軻沒看過那些醫書，可能都听不懂，但是只要看過一些普通病毒學醫書的醫學生，都知道229e是個什麼玩意。
229e是一種非常普通的感冒病毒，致病性不強，引起的癥狀也不嚴重。可只有一點，229e的傳染性非常強。
而rs-v（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致病性強，癥狀嚴重，但其傳播是受限的，目前很少發現第三和第四代病毒，還沒出現過社區傳播案例。
可如果是rs-v的rna黴和核蛋白轉移到了229e上，那就相當于綜合了兩個病毒的優勢，既具備了高致病性，高重癥率，而且具備了高傳染性。
這就太可怕了。
簡直就是將一個受限病毒，發展成流行的瘟疫。
難怪整個實驗就這樣終止了，事情遠比余博士和袁子睿形容的糟糕得多。
不說什麼耐心不耐心，賺錢不賺錢的問題，就算是沈軻作為投資方，發現了這個苗頭，也會第一時間停止研究。
現在看來，這個為期五年的研究，被突然中斷，完全合情合理，遠沒有余博士和袁子睿說的那麼悲壯。
只是，這整個實驗室的工作人員，數年的心血，真的就要化為泡影了。
“你們就沒有辦法消滅rs-v的rna黴靶向性嗎？”沈軻最後問道。
核蛋白是病毒基因鏈條，但是rna黴才是有校對功能的靶向復制工具，具有外切黴活性的rna黴，才能讓病毒完成精準復制。
一旦病毒的rna黴被滅活，就算核蛋白還在，也沒有擴散性了。
潘雪艷無奈地搖搖頭︰“rs-v的核蛋白，是非結構蛋白，存在s1 與 s2 兩個亞單位的蛋白黴裂解位點。
而s1 亞單位中又包含兩端 c-doa 與 n-doa。
我們到現在也沒找到c-doa的rbd。”
rbd是受體結合域，如果這個位置不能定位，那rna滅活根本無從談起。
如此看來，這個實驗真的陷入死循環了。
“好了，該介紹的就基本介紹完了，你看看能不能有什麼主意吧，不過時間不多了。
三天後，生物技術發展中心的人會過來對我們五年研究進行評估，做最後的技術清理，那也是整個實驗室最後解散的期限。”
潘雪怡說完就離開了，顯然她並沒有對沈軻抱什麼希望，僅僅是出于禮貌，將該介紹的介紹完而已。
“rs-v會寄生229e，因為其非結構蛋白，無法確定受體結合域，無法滅活，從而導致疫苗不能用于感冒人群，否則就會引發大爆發。”
沈軻仔細思索潘雪怡的話，從客觀來說，這個死循環就已經意味著這個項目的徹底失敗。
可是真的沒救了嗎？現在關鍵點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rs-v的受體結合域。
如果找到，整個局面就可以翻盤。
“博士，我想獲得一些授權。”
沈軻再查看了一遍整個試驗程序，找到了余博士。
“哪些授權，你說。”余博士道。
“查看rs-v的基因序列，查看rs-v翻譯蛋白復制過程放大影像，查看疫苗病毒誘活肌體產生的體征數據，以及使用體外血清試驗相關設備的權利。”
“這些你都會？”余博士驚訝地看著沈軻。
別說余博士，旁邊的袁子睿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
沒錯，沈軻提出這四個授權，是確定病毒受體結合域的關鍵點。
但要知道，袁子睿這麼優秀的人才，大學四年，也只會對病毒基因測序。
沈軻一個人要四個授權，就算余博士給，他一個人能會嗎？
“難道余博士真的慧眼識珠，找來了一個天才？”
袁子睿和潘雪怡心里都突然興奮起來。
“我都不會。”
萬萬沒想到，沈軻竟然回答了這四個字。
袁子睿，潘雪怡等人頓時對沈軻無語。
“不過我可以學的。”沈軻補充道。
他看過病毒學的教材，知道怎麼確定受體結合域，但是具體操作，就不是大學教材能講清楚的了，他現在當然不會。
可是沈軻相信自己很快就會了。
“那好吧，反正現在所有實驗都暫停了，只要不破壞原來的數據和實驗室設備，四個授權都給你了。
子睿，雪怡，你們和冰月一起工作，有什麼需求，盡管找我。”
三天時間，最後一搏，余博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對沈軻抱有希望，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
余博士和其他研究人員離開後，沈軻讓袁子睿調出了rs-v的基因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