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對于陳慧瓊這種謹慎,劉春來是了解的。
&esp;也是能理解的。
&esp;目前根本沒人可用,要不然早就把陳惠瓊給換掉了。
&esp;大隊的產業中,招牌的高中生越來越多,可都是需要培養的。
&esp;很多人都還很年輕,尚未接受社會的毒打,沒有被磨去稜角,到現在,都還在最基層鍛煉。
&esp;還好,目前的人事安排,沒有那麼復雜。
&esp;在各個廠的重要崗位,都只能由劉大隊長親自負責。
&esp;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累。
&esp;“陳惠瓊,你就是看老子錢拿得多,看老子屋頭比你屋過得好……”楊翠花听到兒子也受了影響,頓時一臉扭曲地咆哮,向著陳惠瓊撲去……
&esp;“楊廠長,注意肚子……”
&esp;“翠華神,小心,不要傷了自己……”
&esp;周圍的人急忙出聲,想要阻止。
&esp;可沒有人願意上前去拉。
&esp;根本就不敢拉。
&esp;大肚子的,惹不起。
&esp;孫小玉跟田麗兩人都在旁邊,她們也是大肚子,更不敢去拉。
&esp;不管是傷著了自己的肚子,還是傷著了楊翠花的肚子,都負責不起。
&esp;“楊翠花,你是個啥東西?撤你的職,還要春來來找你?你這排場硬是大得很啊!是不是覺得,沒了你,這個廠子就轉不了?”
&esp;正在這時候,黑著臉的劉福旺出現了。
&esp;楊翠花停了下來。
&esp;“福旺叔,我……哇,福旺叔,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春來被這女人……”
&esp;楊翠花頓時就坐到了地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esp;“啪~”
&esp;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esp;劉福旺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楊翠花臉上。
&esp;這一巴掌,打蒙了楊翠花,也讓孫小玉跟田麗兩人暗自後退了兩步。
&esp;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劉福旺。
&esp;不知道平時只是黑著臉教訓人的劉支書怎麼就突然動手了。
&esp;以前劉支書,對一些二流子的小年輕,都不會動手,向來是說得嚇人,更不會對女人動手的。
&esp;可今天!
&esp;“從過年前,春來就在等著你來主動找他!你找他了麼?去年,本來不該你去山城,你申請去,你可沒說是躲超生去了!要不是春來抬舉你,還當廠長?你特麼也就只能刨地球!要不是這次春來被逼急了,他願意管這些事情?全大隊啥事情不要他操心?”
&esp;劉福旺的聲音,不小。
&esp;傳出了很遠。
&esp;沒有人說話。
&esp;“在過年前,你不曉得縣里計生辦的人專門來找過春來?你們不曉得嚴書記跟馬鄉長一直都扛著縣里的壓力?這一切,是怎麼來的?現在,因為這事情,縣里要處理人!春來不想老子這個當爹的到頭來壞了名聲,他準備接受縣里的處理……”
&esp;劉福旺因為憤怒,滿臉都變得扭曲起來了。
&esp;“什麼?縣里要處罰大隊長?”
&esp;“怎麼可能!之前都沒听到一點消息啊!”
&esp;“大隊長天天忙得家都回不了,根本就不曉得這事情啊……”
&esp;制衣廠的,基本上都是女人。
&esp;劉春來是什麼樣的人,她們都很熟悉。
&esp;不管是原本就是大隊的人,還是從其他地方調過來充實春雨制衣廠的人員,都一臉不可思議。
&esp;為了確保春雨制衣廠作為總廠的地位,所有的新產品設計、打樣等工作,都是在春雨制衣廠。
&esp;只有這邊的樣品確定了,才會交由紅杉、江南制衣廠進行生產。
&esp;來這邊的,基本上都是待的時間不短了。
&esp;自然了解劉春來。
&esp;“計劃生育,在其他地方本來就抓得嚴……縣里其他公社,那是寧可血流成河,都不允許超生一個……很多超生的躲到咱們大隊……”
&esp;孫小玉摸了摸肚子,嘆了一口氣。
&esp;她是縣城的人,是最早嫁入四大隊的非農業戶口。
&esp;自然知道這些政策。
&esp;生了一個兒子了,對于劉九娃這樣五十多的老光棍來說,已經非常知足了,他並不想再生。
&esp;可孫小玉不同。
&esp;第一段婚姻不幸福,就因為男方嫌棄她生不出孩子……
&esp;所以,她明知道政策,加上看到楊翠花跟田麗等人都懷上了,就有了心思……
&esp;大隊里的很多女人,大的孩子都已經快要結婚生子,就因為看到楊翠花的肚子鼓了起來,公社這兩年也沒有再來抓超生的,所以也就動了心思。
&esp;生下來的孩子,大隊不僅要發營養品,還會給假不說,生下來的孩子,每年都能分錢,每個月同樣也有錢跟生活物資。
&esp;目前,大隊又開始在建托兒所。
&esp;據說,等到托兒所建好後,每天大家就可以跟城里那些人一樣,早上把孩子送到托兒所,晚上下班再去接回來。
&esp;整個大隊,從生老病死,全部都管了。
&esp;大家各自掙的錢什麼的,依然還是自己的。
&esp;多了孩子,自然也就多了每年能分到的利潤。
&esp;何況,在農村里,向來只有問別人“家里有幾口人吃飯”,而不會問家里有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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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可眼前的情況,孫小玉為難了。
&esp;不管是她,還是田麗,其實都在糾結。
&esp;目前的情況,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成形,如果就這樣沒了……
&esp;可要是繼續保留著……
&esp;劉福旺看著一臉死灰的楊翠花,冷哼了一聲,“春來不來找你,是想要給你留點臉面!他處處為你們著想,而你們呢?何時為他考慮一點?只會給他帶來很多的麻煩……”
&esp;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看劉福旺。
&esp;30年掌控著整個大隊,即使這兩年因為劉春來當了大隊長,劉福旺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整個大隊都能完全掌控,甚至權利也被劉春來限制了很多,可他依然是大隊的支書。
&esp;一邊一直沒吭聲的陳惠瓊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縣里要嚴肅處理這事情,大隊長並沒有要求你們一定不生孩子,而大隊又不能違反國家政策,跟縣里對著干……即使在人事上做出了調整,也需要有人負責,之前的大隊會議上,福旺叔主動辭去了支書的職務,就是為了讓大隊長留下……我想大家都清楚,當初春來兄弟是怎麼當的大隊長,他自己並不情願……”
&esp;這一番話,很長。
&esp;陳惠瓊的聲音也不大。
&esp;卻如同一聲炸雷,讓所有人都被驚醒過來。
&esp;特別是大隊的人,所有人都清楚,劉春來並不想當大隊長。
&esp;能力足夠,縣里都好多次喊春來當鄉長或是到縣里,劉春來自己都拒絕了。
&esp;這些事情,劉春來從來沒有說過。
&esp;可公社書記嚴勁松等人,在各種場合都說過的。
&esp;一旦劉春來不當這個隊長……
&esp;所有人都不敢去想這事情的後果。
&esp;“惠瓊,你給她們說這些干啥!那是大隊的事情!”劉福旺有些滿意陳慧瓊的敏銳洞察力,難怪春來要比她留著當大隊長助理。
&esp;僅僅是這種眼力見兒,就不錯了。
&esp;“翠花姐,你以前當過婦女主任,應該知道計劃生育政策的嚴厲。確實,只要生下來,交了罰款,也就沒事兒了,所以大隊長沒有強行要求。但是,作為干部,起的是帶頭作用,作為表率……你冤枉我沒事,如果春來兄弟願意,我上他的床,我也心甘情願……但是,春來是有對象的,法國留學回來的……如果讓她知道了,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
&esp;劉福旺恨不得豎起大拇指表揚一番這女人。
&esp;報仇不隔夜。
&esp;這樣一來,不管楊翠花如何,想要繼續留在廠長的位置上,都是沒有可能了。
&esp;一個不懂得替別人考慮,以為自己有點功勞就自以為不得了的人,不適合留在干部崗位上。
&esp;楊翠花一臉死灰。
&esp;“我……”
&esp;她不知道如何反駁。
&esp;劉福旺沒有繼續留下,轉身走了。
&esp;陳惠瓊則是交代後,也離開了,至于廠里的人事交接,跟她沒有關系。
&esp;受到最大震動的,則是田麗跟孫小玉。
&esp;兩人默默地轉身離開。
&esp;孫小玉沒有回去找劉九娃,而是直接讓大隊司機班調車,送她去縣里。
&esp;雖然總工的職務被撤了,卻還沒交接。
&esp;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esp;“劉洋,我想把娃兒引了……”田麗在大隊部旁邊的工地上找到了自己的男人,把他叫到一邊,一臉嚴肅地說道。
&esp;劉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都快六個月了!你瘋了?大不了咱們就不當這個干部,又不是交不起罰款,而且爹媽也說了,他們帶……”
&esp;孩子是他要生的。
&esp;他兄弟四個,以前家里窮,養不起孩子。
&esp;所以就只有劉東旺一個。
&esp;這兩年條件越來越來,他的三個光棍兄弟也都有了結婚的可能,讓田麗再給他們生孩子,爹媽已經沒有再提了,但是他卻覺得,一個兒子,太少了。
&esp;很多之前討了婆娘的,哪家不是最少三個?
&esp;田麗看著老公,一臉堅定,“我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這麼多年,我一直尊重你跟爸媽的一些決定……可這事情,我不想讓春來叔為難。福旺叔辭去了支書的職務!”
&esp;“啥?”劉洋以為自己听錯了,“他辭職,讓劉春來當支書?還不是……”
&esp;田麗沒有理他,轉身就走。
&esp;劉洋頓時就火了,“站住!你不能去!娃兒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權……”
&esp;他這會兒,因為憤怒,手上的力氣大了,田麗也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被他拉著直接摔倒在地上。
&esp;已經凸出來的肚子,則是直接摔在了一塊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