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要是以後賣不出去，虧損來哪門辦？”嚴勁松倒沒有馬文浩這樣興奮。
&esp;劉春來之前說服了他們。
&esp;可心中總是沒底。
&esp;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干過。
&esp;農村合作社的時候，幾乎就是這樣一個模式。
&esp;那個搞了幾年？
&esp;“劉春來會做虧本的生意嗎？之前我都擔心他那八千頭豬怎麼養，一個大隊，所有土地都用來種豬草，怕是都有些不夠……”馬文浩不想再扯這個，“年後咱們真的不用推土機？”
&esp;“用！貴一點就貴一點，早點收租金。不過你得去跟縣里建築公司說，咱們現在可沒錢……”
&esp;馬文浩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esp;自己最賤。
&esp;提這個干啥？
&esp;現在好了，嚴勁松直接把去找縣建築公司賒賬的事情丟給了自己。
&esp;自己又不是他們這樣沒臉沒皮的。
&esp;“劉春來他們大隊啥時候發錢？咱們到時候去湊個熱鬧啊。今天好像就已經是臘月二十六了？”
&esp;馬文浩愣了。
&esp;好像都沒感覺，怎麼就要過年了？
&esp;看著他發愣，嚴勁松步伐歡快地出了辦公室。
&esp;公社還是那個公社。
&esp;街道兩邊，青磚黑瓦的一層房子，大禮堂再次空了下來。
&esp;但是街頭上，人卻多了。
&esp;有不少都是穿著服裝廠工作服的年輕工人。
&esp;街上也有不少擺攤賣東西的，大多數都是賣菜。
&esp;從把原本免費提供三餐變成廠里發放生活補助，干部職工自己在食堂里面吃飯開始，很多工人為了省錢，就找關系好的合伙在宿舍外面擺個煤球爐子自己煮飯。
&esp;公社的食品站，現在基本上都是要晚上八點才下班。
&esp;供銷社更是得等到晚上十點之後。
&esp;這讓供銷社的人很不滿，當初劉春來直接一句話，要是你們不等到那個時候才關門，我就另外讓人在公社開一個百貨店……
&esp;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esp;各種生活用品以及零食啥的，也就只有供銷社才能提供了。
&esp;同樣，公社里也出現了私人經營的早餐店跟飯店，不多，只有三家。
&esp;不僅提供飯菜，也提供一些鹵菜啥的。
&esp;“或許，應該考慮，把公社這些房子推倒，修建一些樓房？”看著外面越來越擁擠的街道，嚴勁松一邊回應街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一邊自言自語。
&esp;“我覺得，是應該好好規劃一下我們公社了。以前倒是沒有考慮太多，各種交易市場都莫得，豬羊交易市場、家禽市場、菜市場啥的……”
&esp;馬文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嚴勁松後面。
&esp;嚴勁松扭頭向他看去，一臉詫異，眼神閃爍不定。
&esp;他對這個提議很動心。
&esp;馬文浩看著嚴勁松的表情，嘿嘿一笑︰“只有公社的各種市場都齊全了，才有可能向鎮的行政級別發展。”
&esp;“可公社沒錢啊。”嚴勁松興奮的表情瞬間被滿臉無奈取代。
&esp;放棄？
&esp;他有些舍不得。
&esp;如果真的能成，退休也算圓滿。
&esp;“要不去問問劉春來？”
&esp;馬文浩搖頭。
&esp;“公社的事不能什麼都找他，現在沒錢，可以根據劉春來對後面的規劃做一些安排上的調整。比如公社跟四大隊合作的蔬菜貿易公司等，提前做好準備，在公社預留一塊地皮出來……我們這里可能會成為周圍最大的蔬菜批發市場。”
&esp;對劉春來現在的規劃，馬文浩大體上明白了。
&esp;許志強的態度很明顯，把他放到這里的目的，也是明顯的。
&esp;他要是不曉得，就不適合仕途了。
&esp;嚴勁松想了一下，確實是這麼個理。
&esp;什麼事都問劉春來，他這公社書記沒了存在感啊。
&esp;從跟臨山公社談妥回來後，劉春來也不管大隊的事，更不會去公社參加年底的各種會議，有劉支書代勞了。
&esp;每天都呆在大隊部辦公室寫方案。
&esp;現在的想法跟最開始劉春來對胡蘆村的規劃已有很大區別。
&esp;原來他考慮的是穩妥，盡量少去冒風險。
&esp;在王秋香離開的那天早上，他在碼頭上看到行行色色的人，有了更多的想法。
&esp;想再過五年，最多十年就提前退休，需要更多努力。
&esp;這種廣撒網、不管賺錢多少的項目，之前他是不願意做的。
&esp;現在不得不做。
&esp;走科技路線，在短時間內，以目前的基礎，幾乎是不可能的。
&esp;何況，各種科技產業，將會是一個吞金巨獸。
&esp;他需要更多的錢來支撐未來的這些產業。
&esp;至于其他，沒有必要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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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原本那個時代，特區不也是從工廠開始的麼？
&esp;正當劉春來考慮著如何進一步完善農村合作化項目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esp;劉春來有些詫異地抬頭。
&esp;以前可沒誰敲過門。
&esp;“大隊長，你找我？”
&esp;門口裹著一件厚厚灰色長襖子的陳慧瓊拘謹地看著劉春來。
&esp;哪怕她已經快四十，還是幾個孩子的媽，臉上依然浮現出小女孩的嬌羞。
&esp;光潔的額頭、依然青春的臉頰，根本看不出來年齡。
&esp;劉春來也沒見過陳慧瓊。
&esp;完全想不到這女人已經快四十了。
&esp;如果只是看臉，確實是一個美女，還是那種瞬間能讓人升騰起保護欲的美女。
&esp;“自己倒水，先坐一下，我把手頭這個方案寫完。”
&esp;劉春來說完，就再次埋頭干活。
&esp;美女，見多了。
&esp;陳慧瓊拘謹地走進辦公室，在距離劉春來比較遠的位置坐下。
&esp;大隊部修好這麼長時間，她在自家地壩里都能看到，卻不曾來過。
&esp;劉春來辦公室靠近窗子邊，有一個煙囪直接伸出房子的鐵爐子。
&esp;爐子上放著水壺，銀白色的銻壺嘴上，不斷冒出裊裊煙霧。
&esp;房間很暖和。
&esp;陳慧瓊沒有去倒水。
&esp;一直拘謹地坐在板凳上，不停打量劉春來。
&esp;劉春來是劉福旺的兒子，以前她也認識，可這半年，劉春來的變化太大。
&esp;尤其是她男人當了隊長，幾乎天天都能從男人口中听到關于劉春來的事。
&esp;稜角分明的臉龐，給人一種干練的感覺。
&esp;年輕的大隊長跟其他農村干部完全不同……
&esp;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春來放下了手中的筆，對不知道想著什麼的陳慧瓊問道︰“現在身體如何了？能上班嗎？”
&esp;“好~好多了……應該可以上班的……”
&esp;陳慧瓊有些緊張。
&esp;聲音很輕，柔柔的，听起來很舒服。
&esp;楊光明的婆娘陳慧瓊，一直都被認為是整個公社最漂亮的女人。
&esp;以前鄭建國沒少動過歪心思。
&esp;不過楊光明可不是趙天明那種老實人，加上陳慧瓊這女人也是外柔內剛的。
&esp;劉春來倒是不羨慕楊光明討了這麼乖個婆娘。
&esp;只是好奇楊慧瓊為啥會嫁給楊光明。
&esp;“光明都給你說了吧？大隊現在需要一個人幫著我分擔工作。”
&esp;劉春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進入正題。
&esp;陳慧瓊更是緊張︰“大隊長……我……從跟了楊光明後，農活沒干過，飯也不會煮……麥子跟韭菜都不太分得清……”
&esp;她說的是實話。
&esp;劉春來笑了。
&esp;“當我助理，不用你分得清楚麥子韭菜，也不用你煮飯。主要是能讀懂各種文件……另外，這個位置，必須要大隊自己的人，而且我也不希望大隊還沒公布，大隊里就到處有消息了，比如這次分錢的事情。”
&esp;陳慧群愣了。
&esp;之前楊光明也沒給她說是給劉春來當助理啊。
&esp;這相當于大隊所有事情她都能知道？
&esp;“大隊長，我怕干不好……”
&esp;陳慧瓊一臉惶恐。
&esp;職務不錯。
&esp;算得上整個大隊第三人。
&esp;可這位置，壓力也更大。
&esp;劉春來已經表明，這個位置很關鍵，而且得要他信任的人。
&esp;“要不是你之前身體太差，恢復高考時，你應該會參加高考，對吧？”
&esp;陳慧瓊低著頭，不說話。
&esp;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esp;“在我們大隊，單論文化水平，而且有真才實學的，你算是第二，只比讀了七年高中的我差那麼一點點……”
&esp;劉春來說到後面，自己都笑了起來。
&esp;陳慧瓊也笑了。
&esp;她笑的時候，用手捂著嘴。
&esp;手很白，手指縴長。
&esp;農村，很難找出這樣的女人。
&esp;“劉大隊長讀七年高中，全縣都知道呢！現在很多人巴不得兒子讀八年……”陳慧群笑著說道。
&esp;普通人認為劉春來讀七年高中很厲害。
&esp;不讀七年高中，做不了這些事。
&esp;只有知道怎麼回事的人才清楚，劉大隊長這七年高中，只能是個笑話。
&esp;“其實呢，工作也沒多復雜。大隊的事情不用管，只管跟廠里溝通協調，前期先熟悉工作流程，熟悉各個廠的負責人，一旦廠子跟大隊有了沖突，就得協調解決……”
&esp;劉春來說得很輕松。
&esp;他也跟無奈。
&esp;在整個國家都缺人時，他沒道理把這樣一個人才就放在那里。
&esp;楊光明這人不錯，要是沒有楊慧瓊在暗中出謀劃策，很多事情真心干不好。
&esp;陳慧瓊沉默了好一陣，才咬牙問劉春來︰“大隊長，你不調查我背景嗎？”
&esp;她說這話時，整個身體都繃直了。
&esp;緊張。
&esp;“調查啥？你是咱們大隊的人，連大隊的人都信不過，還能信誰？不是我不信大隊的人，而是他們讀書太少，沒有這能力……”
&esp;劉春來一臉平靜地說道。
&esp;陳慧瓊的身份，他爹以經給他大概提過。
&esp;具體不了解，只曉得不知道老家是哪的，在67年的時候，被楊光明從外面撿了回來。
&esp;那時候這女人都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