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親爹就是用來利用的
光明機械廠職工總醫院的病房內，陸文皓其實已經醒來。有道是知子莫若父，可是道理也是一樣的，作為兒子，一般都會了解父親。
陸文皓知道陸振華脾氣暴躁，虛榮心極強，所以他就故意激怒陸振華，讓陸振華暴怒之下，拿起煙灰缸砸他。
其實陸振華這一煙灰缸，在陸文皓眼中，速度太慢，而且並沒有突然性，他想躲，絕對可以躲得開。
不過，陸文皓甘心情願的挨這一下子，目的就是為了把b大學那些參與華冠一號的大學生栓住。
在光明廠倒閉之前，陸文皓必須建立自己的原始班底，而這些天真、可愛、單純、激情、活力的大學生，就是最理想的人選。
他現在空有一個項目副總指揮的職務，然而這個職務隨著光明機械廠的決議，項目也被解散，他只能是一個普通的享受正科級待遇的工程師。既沒有能力解決這些大學生的編制問題，也沒有能力解決他們的生活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對自己產生愧疚。
甦桐望著眾激憤的學生道︰“找他們廠領導的事，暫時不急，但是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陸副總指揮啊，要不是因為給咱們這些人討個說法，他也不至于受這麼大的罪。”
“就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們先去探望陸副總指揮，回頭再找他們算賬！”
“好，听你的！”
參與華冠一號項目研發的大學生越聚集越多，三百多號人烏央烏央一大片，搞得學校領導開始緊張起來。
不過時間不長，這些大學生或是騎著自行車，或者是徒步，再或者乘坐公交車，紛紛向光明機械廠職工子弟醫院趕去。
他的傳呼機不時的響了起來，連續七個未讀信息，都是華冠項目一號的大學生偷偷打給他的消息，看著傳呼機上傳過來的消息，陸文皓一臉得意的笑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徐蓉提著飯盒，從家中趕過來，原本陸文皓想裝昏迷，可是徐蓉已經看到他坐在床上了，再裝昏迷有些不合適。
于是，陸文皓直勾勾的盯著前面，仿佛眼神渙散。
徐蓉一邊打開飯盒，將飯菜端在陸文皓面前，她一臉關切的道︰“兒子好點沒有？感覺怎麼樣？”
陸文皓仿佛沒有听見，面無表情，動也不動。
假裝被打壞腦子，說起來簡單，事實上非常難，特別是母親做的紅燒肉，肥而不膩，爽滑可口，讓陸文皓忍不住想流口水。
徐蓉連續叫了陸文皓好幾聲，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她臉色緩緩變了，她用力推搡著陸文皓︰“文皓，文皓，文皓。”
陸文皓一動不動。
其實他並不想徐蓉擔憂，可是有些事必須讓陸振華去做。陸振華比他的份量重，如果擁有陸振華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徐蓉嚎嚎大哭︰“文皓，你說話，別嚇媽，別嚇媽。”
她急忙朝著病房外大喊道︰“醫生，醫生。”
時間不長，光明機械廠職工總醫院的副院長，腦外科主任醫生孫輝和幾名護士就來到這里。
光明機械廠職工總醫院是三甲醫院，與光明市第一人民醫院同屬三級醫院，院長享受正處級待遇。
孫輝這個副處級院長，按說還是陸振華的下屬，只不過陸振華不管醫院這一塊而已。盡管如此，陸文皓受傷住院，孫輝還是給予了非常高的重視。
孫輝來到陸文皓拿著手電觀察著陸文皓的瞳孔。好一會兒，孫輝緩緩轉身。
徐蓉緊張的望著孫輝道︰“孫院長，我兒子怎麼樣？”
孫輝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門口︰“出去說！”
其實，孫輝用自己的黨性發誓，陸文皓雖然有點輕微腦震蕩，顱外皮下組織淤血，但是根本就沒有多大危害。可是就在他為陸文皓檢查的時候，陸文皓用手在他的手心里寫著字，讓他替他保住這個秘密。
孫輝雖然不知道陸文皓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可是他決定幫助陸文皓，陸文皓提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誘惑，解決他的女兒孫碧俠的就業安置問題。
孫輝的女兒孫碧俠並沒有女承父業，她壓根就不喜歡醫學，而是學習這個年代相對熱鬧的機電工程專業。但是，自從前兩年國家取消大學生就業分配以後，他就為孫碧俠的就業問題操碎了心。
現在陸文皓的事，只是小忙，順手而已。
孫輝摘下口罩，嘆了口氣道︰“徐主任，人的顱內有十二對神經，而每一對神經有若干神經束組成，簡單的說，當神經束受到創傷，就會損害神經元”
徐蓉難以置信的道︰“我兒子不能好了？”
孫輝神色凝重的道︰“這個，現在不好說，要看後續治療。”
突然徐蓉看到陸振華走過來，她發瘋的朝著陸振華撲去，使起了潑婦拳。
陸振華也生氣了，一臉怒火︰“你瘋了。”
徐蓉咬牙切齒的道︰“我沒瘋，瘋的是你，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都毒。”
“我也不想，只是失手。”
“失手，說得真輕巧。”
徐蓉指著陸文皓咆哮︰“從小到大，文皓見過你一次好臉嗎？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他當了你的兒子，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這是為他好，你是不知道，他哪天不是吊兒郎當？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就你有上進心，就你有上進心，他沒有上進心，能考上清華，沒有上進心，能成為副總工？”
“夠了，沒完沒了。”
“我不活了，跟你拼了。”
陸振華一邊閃避著，徐蓉不依不撓的撕打著陸振華。
看到這一幕，陸文皓差點忍不住笑了起來，要對付陸振華，還得他老媽出馬。
不過，這場戲應該到此為止，他就故意裝作流著口水，喃喃自語︰“華冠華冠一號b。”
就在這時，眾大學生也陸續趕到醫院，醫院不是菜市場，自然不會讓他們這麼多人進來，這些正義感爆棚的大學生們在醫院門外與護士、保安科的干事爭執起來，鬧得不可開交。
陸振華看到這一幕，終于知道自己怎麼做了。
翌日一大早，陳愛華來到陸振華的辦公室前，看著辦公室的大門虛掩著，他就推門而入。
整個辦公室，煙霧繚繞。
陳愛華被嗆得連連咳嗽，他看到陸振華一臉頹廢的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上的煙灰缸里，積滿了凌亂的煙蒂。
陳愛華一邊咳嗽著，一邊問道︰“你是這抽了多少？”
陸振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多少？”
陳愛華一臉愧疚的望著陸振華︰“老陸，文皓那事”
陸振華嘆了口氣︰“怪我，手底下沒輕沒重。”
陳愛華拍拍陸振華的肩膀︰“事已經出了，看開點。”
陸振華默然的點點頭。
“要不，我批你幾天假？”
“生產任務緊，咱們的設備又老化嚴重，我得盯著。”∣
“保重身體，你別跨了！”
陸振華訕訕笑道︰“沒事。”
陳愛華指了指門口︰“我先去現場轉轉。”
陸振華欠了欠身子，算作回應。
陳愛華走到門口。
陸振華陡然起身︰“老陳？”
陳愛華轉身︰“還有事？”
陸振華搖搖頭︰“沒沒事。”
陳愛華轉而來到陸振華身前︰“老陸，咱們搭幫做伙計有年頭了吧？”
陸振華點點頭︰“十一年了。”
陳愛華鄭重的道︰“你騙不了我，說吧，什麼事，只要不違反組織原則。”
陸振華張了張嘴，他想起病房里陸文皓流著口水，言語含糊不清︰華冠華冠bb。
陸文皓已經被打傻了，可是他還對那些大學生念念不忘，這或者是他最大的心願吧。想到這里，他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陳愛華苦笑︰“老陸，華冠真沒法辦，這真不是幾個職工的事，那是一個無底洞，咱們廠里有多少錢，你都清楚。”
“華冠就算了，我知道，文皓在b大學帶了一批大學生，他還放不下，反正咱們廠里也需要招人。”
“可職工子弟”
“科技在發展，社會在進步，職工子弟不學無術，招進來就是禍害，讓與那些大學生一起參加考試，公平竟爭。”
“好吧！”
李志強提著一籃子水果來到病房。徐蓉看著李志強過來，強擠出露出笑臉︰“小李，你來就來，還拿東西！”
李志強道︰“陸工怎麼樣？”
徐蓉伸手去拿暖水瓶，結果發現沒有水了。
李志強看著陸文皓躺在病床上，雙目空洞，一臉呆滯，嘴角不時的流著口水。李志強心中一痛，暗道︰“這好人不沒好命！”
徐蓉望著李志強道︰“小李，你陪陪文皓，跟他說說話，我去打點開水。”
李志強望著陸文皓的樣子，一臉痛苦︰“陸副總指揮。”
陸文皓的嘴角流著口水，咿咿呀呀含糊不清。
李志強拿著手絹，擦拭著陸文皓嘴角的口水。
李志強痛苦的道︰“怎麼會這樣！”
陸文皓望著徐蓉離開病房，突然他奪過李志強手中的手絹，自己擦擦嘴︰“志強，廠里有沒有下發招聘b大學自動化控制課題組的大學生？”
李志強吃驚的望著陸文皓︰“陸陸。”
陸文皓伸手擂了擂一拳李志強︰“真以為我是泥巴捏的？”
李志強不解的道︰“可是”
陸文皓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然呢？我能怎麼辦？b大學里的那些學生，我總不能不管吧？老陳鐵了心的要停華冠，咱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李志強恍然大悟︰“你在利用陸總工？”
“挨這麼一家伙，能讓廠里解決他們的就業問題，也算值了老陳應該可是依靠陸振華才坐穩廠長的位子，多少會給陸振華點面子”
徐蓉手中的暖水瓶，掉落在地上。
——嘩啦
暖水瓶四分五裂。
徐蓉喜極而泣︰“文皓，你沒事了？”
陸文皓深吸一口氣︰“沒事了。”
徐蓉撲向陸文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要不然，我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