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晴天霹靂
陸文皓不會告訴陸振華他與宋佳琳已經分手了,事實上,想著這事,他就心里握著火。
雖然被陸振華打了一下,不過陸文皓早就習慣了。面對這樣一個父親,這是他命。
所以他必須爭氣,必須努力,做出成績,改變命運。一旦自己成為了陸振華的上司,那感覺,絕對會妙不可言。
陸振華與陸文皓其實差距還是很大的,雖然陸振華也是大學畢業,不過他那會上的是工農兵大學,也就是大學不用考試,依靠單位推薦。後來國家不承認工農兵大學的學歷,本科就相當于專科。
陸振華已經五十三歲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過,他的身體不好,活著的時候,與母親徐蓉經常吵架,幾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但是,在前一世,光明廠倒閉之後,陸振華就得了抑郁癥,後面病情越來越嚴重,在外面被車撞了,不治而亡。
當時,陸振華死的時候,陸文皓也沒有掉一滴淚。
但是,她母親卻傷心壞了,心憂成疾。
在陸文皓看來,他實在搞不懂老一輩的感情,徐蓉和陸振華幾乎是一前一後去世,別看陸振華這麼打陸文皓,其實他已經沒有幾年可以活了。
最可惜的還是徐蓉。
想到這里,陸文皓暗暗發誓,一定不讓悲劇重演。陸振華再差勁,那也是他爹,也是他母親唯一的寄托,精神支柱。
一夜無夢,翌日一大早。
陸文皓就來到光明機械廠,他看到李志強後,一把抱住李志強的肩膀︰“李哥,咱們商量點事!”
李志強狐疑的望著陸文皓︰“陸副總指揮,你”
陸文皓︰我記得你有個親戚在農機廠?
李志強點點頭︰“對,我有個表哥,叫王翔,在農機廠當運銷處處長。”
陸文皓沉吟︰“能不能給他打個商量,給我們弄點氣動管。”
李志強恍然大悟︰“陸副總指揮,你不是會想”
陸文皓興奮的道︰“我查過資料,他們廠里的氣動管可以耐六個半氣壓,極限是十個氣壓,夠用了!”
李志強遲疑了一下︰“我試試。”
杜援朝從試驗車間門口走進來。
陸文皓急忙上前,走過去道︰“杜總指揮,關于華冠一號項目,我有個想法”
杜援朝擺擺手道︰“這事回頭再說,廠機關辦剛剛通知,各部門直屬領導參加廠務工作會議,你是咱們項目部的副總指揮,可以列席會議。
陸文皓搖搖頭︰“你一個人去就行了。”
杜援朝拍拍陸文皓的肩膀,別有深味的道︰“最好,還是去听听!”
光明機械廠畢竟是一家大型企業,別看陸文皓已經是正科級干部了,事實上他在廠里根本就排不上號。
光明廠下轄四個分廠,包括醫院、幼兒園、光明小學,光明高級技術學校,供應處(後來改成光明超市)、招待所、療養院等幾十個子工廠或者分部,光科級以上干部就多達五百余人。
一般這種召開科級以上干部會議,都需要在大禮堂召開。
陸文皓隱隱猜測到今天真正的問題,可能是與周敬賢的退休有關。
陸振華拿著筆記本,走進會議室內的主席台,在總工程師的牌子前坐下來,他的目光在下邊的眾干部中搜索起來。
眾干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陸振華的目光落在陸文皓身上。
陸文皓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與其對視,毫不示弱。
陸振華有些詫異。
陳愛華與書記付德豹,共同進走會議室。這就是光明機械廠的三巨頭了。
原本噪雜的會議室,變得鴉雀無聲,眾干部精神抖擻的望著主席台,屏聲斂息。
陳愛華走到主席台,發言席,用手試了試話筒,說道︰“同志們,在今天廠務會就兩個重要議題。首先,第一個,咱們廠從國外進口的數控機床,已經抵達香港,最遲一個月,就會運至光明市。”
說到這里,陳愛華的目光與付德豹在空中一踫。
付德豹微微點點頭。
陳愛華接著道︰“我與付書記已經商量過了,為了便于管理,咱們成立數控車間,至于這個數控車間的車間主任人選,首先第一個,就是現華冠一號華冠項目副總指揮陸文皓同志。”
眾干部的目光,紛紛落在陸文皓身上。
有人羨慕,有人欣喜,有人嫉妒。
陳愛華接著道︰“第二位,就是咱們廠現政工部宣傳科的科長付明澤同志。”
眾人的目光落在付明澤身上。
付明澤挑釁的望著陸文皓。
陸文皓毫不在意,一臉平淡。
陳愛華目光如電,緩緩掃視眾干部︰“大家都說說,這個車間主任,誰干合適?”
眾干部面面相覷,沒有人發表意見。
場面有些尷尬,陳愛華望著身邊的付德豹︰“付書記,你來說說?”
付德豹沉吟道︰“按照組織原則,這件事,我必須回避,畢竟,付明澤是我兒子,大家都知道。”
付德豹的目光落在陸振華身上。
陸振華毫不猶豫︰“我也回避,陸文皓是我兒子!”
陳愛華轉而望著眾人︰“大家都說說,這個光明廠也不是我陳愛華的一言堂。”
付德豹的目光與甦懷才在空中一踫。
甦懷才回給付德豹一個放心的眼神。
付德豹松了口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陳愛華︰“大家都不說,那我可就點名了。”
陳愛華的目光落在杜援朝身上。
陳愛華︰“杜援朝同志,你是陸文皓的領導,你來說說!”
杜援朝抬頭沉吟道︰“這個這個。”
杜援朝的目光在陸文皓與付明澤二人身上來回轉移。
陸振華一臉緊張,他的手攥著鋼筆。
杜援朝︰“我推薦陸文皓同志,理由嘛,大家都知道,陸文皓同志是咱們光明廠唯一的清華,專業對口,業務技術熟練,這位同志,年輕,有活力,有魄力,能干事。”
陳愛華不置可否的道︰“其他同志怎麼看?”
甦懷才咳嗽一聲,慢慢舉手。
陳愛華笑咪咪的望著甦懷才道︰“懷才同志,你說說看!”
甦懷才伸手撫了撫眼鏡︰“首先聲明,我是對事不對人,得罪之處,還請原諒。數控車間主任,屬于領導崗位,需要一定的管理能力。”
陳愛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甦懷才拿著指著面前的打印紙說道︰“我現在陳述一個事實,希望可以給陳廠長和各位同志參考。陸文皓同志,最近兩年來,沒有一個月,是拿到全勤工資,其中,遲到、早退、或其他各種原因,被扣工資共計一千六百八十五元整。”
陸振華目光咄咄的望著甦懷才。
甦懷才毫不示弱,繼續揚起手中的資料說道︰“數控車間主任,這麼重要的領導崗位,領導干部必須以身作則,以模範帶頭作用,希望大家慎重考慮,我們是國有企業,經營的不是某人的產業,而是黨和國家的寶貴資產。好了,如果哪位同志對我的陳述有異議,可以來找我驗證。”
——嘎 。
陸振華手中的鋼筆,被他捏斷。
陸文皓依舊面無表情。
眾干部議論紛紛。
“我贊同付明澤同志擔任數控車間車間主任。”
“我反對陸文皓同志擔任數據車間主任。”
“付明澤同志雖有不足之處,但是年輕人,可以學。”
陳愛華道︰“現在舉手表決吧。同意陸文皓同志擔任數控車間主任,請舉手。”
杜援朝等少數幾名干部舉手。
陳愛華接著說道︰“同志付明澤同志擔任數控車間主任的請舉手。”
眾干部幾乎整齊的舉手表決。
陸振華的眼楮幾乎噴出火來。
陳愛華望著眾干部︰“現在我宣布,新成立的數控車間車間主任(正科),將由付明澤同志擔任。”
陸文皓面無表情。
付豪一臉得意,挑釁的望著陸文皓。
陸振華一臉悲憤。
眾干部議論紛紛。
陳愛華接著說道︰“咱們廠接到神通礦四套新增礦山設備的訂單,生產任務必須調整,鑒于花冠一號項目沒有生產任務,決定把華冠一號項目暫時關停,所有職工,調其他車間留用。”
陸文皓臉色巨變,這下他瞬間失態了。對于華冠一號項目被停,這應該是光明廠倒閉的事情,可是現在怎麼突然間就提前了?
他陡然起身,朝著陳愛華咆哮︰“為什麼!”
陳愛華臉色氣得鐵青。
杜援朝急忙拉住陸文皓,將他用力的按下來。
陸文皓極力掙扎︰“放開我。”
陳愛華一臉不善的望著陸文皓︰“你也是干部,組織紀律都忘了?”
陸振華朝著杜援朝使一個眼色。
杜援朝用力拉著陸文皓,走出會議室。
陳愛華深意深長的望著陸振華︰“老陸啊!你這個兒子啊,天資有余但穩重不足,做事情永遠都是毛毛躁躁的,不想後果”
陸振華誠懇的道︰“陳廠長,我回頭好好收拾他!”
陳愛華轉而望著眾干部道︰“神通礦的采礦設備比較趕,咱們要在元旦前交貨,算算時間不到兩百天。對于生產部門來說,壓力很大,困難肯定有,我希望,各職工部門精誠合作,發揚咱們光明機械廠的優良傳統,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杜援朝拖著陸文皓,走出會議室。
陸文皓一臉憤慨︰“他們憑什麼要解散華冠一號項目組。”
杜援朝語重心長的道︰“陳廠長也有難處,神通礦央企,是親生兒子,咱們光明廠是國企,勉強算養子,現在神通礦的設備,咱們必須按時保質保量的完成。”
陸文皓摘下頭上的安全帽,憤憤的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