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千藍看著顏舜華,她眼里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痕,更別說有些許動容了。
她諷刺一笑,她哥這一輩子又是何必呢?
“說完了?”顏舜華終于開口。
顏千藍搖頭“你知道我並不是為這兩件事來的。”
顏舜華微微挑眉,顏千藍的腦子確實比從前更聰明了。
除了霍薇和顏舜科之外,就剩顏如恪了。
顏千藍沉默半晌。
“你知道我爸為什麼這麼恨顏家麼?”
顏舜華不語。
顏千藍看著她“你知道的吧,顏家和冷家的那些過往。當年冷大小姐投湖自盡,而後哥哥在戰場上犧牲,最到冷家慘遭滅門,只活了我父親一個,這一切,都拜顏家所賜,你爺爺所賜!”
顏舜華勾起嘴角冷笑,她看著要顏千藍,如同在看一個小丑“拜我爺爺所賜?不如你詳細跟我說說,怎麼拜我顏家所賜?”
…………
顏千藍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顧家出來的,只記得踏出顧家大門的時候,天氣好冷,她抱緊雙臂,像行尸走肉一樣走在大街上,幾乎都快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回到冷家別墅,佣人見她面色蒼白渾身濕透,忙走上前太關心道“顏小姐,您還好嗎?”
顏千藍忽然轉頭看她,眼神凌厲“我姓冷,不姓顏。”
“顏站姐……”
“你沒听懂嗎?我說我姓冷,這個房子里沒有姓顏的人!”顏千藍喝道。
佣人被她嚇得退後兩步“知……知道了,冷小姐。”
“我媽呢?”
“太太在樓上休息。”
顏千藍不再說話,而是抬步上了樓。
她來到霍薇的房間門口,推門而進,她正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走過去。
此時霍薇也突然被動靜吵醒,她睜開眼看到現在旁邊的顏千藍,愣了一下之後竟然破天荒的叫了一句“千藍,你回來了。”
要知道霍薇的病已經嚴重到快要認不出她。
顏千藍听到她這一句,眼淚瞬間崩落。
霍薇見她哭了,整個人也慌亂了起來“千藍,你怎麼了?是不是舜科又欺負你了?”
顏千藍“媽……”
只說了一個字,卻又完全哽咽住。
“我只是……我只是有點不太開心,睡一覺就好了。”
霍薇似懂非懂“哦……這樣啊,那你趕緊去休息,你明天就要上台了,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上台?”
“是啊,明天不是你的巡演嗎?”
顏千藍忽然笑了,擦掉眼淚“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不彈琴了,巡演也沒有了。”
“傻孩子,瞎說什麼呢,這是你最喜歡做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呢,夢都是假的。”
夢如果是假的,那真相呢?
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假的?
“嗯,我知道了。”顏千藍軟聲答道。
說完正要轉身,霍薇又叫住他“你爸最近是不是公務很忙?好像很久都沒回家了。”
“嗯,他有些事情,需要出個遠門。”
“去多久啊?”
顏千藍看著她,忽然問“媽,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是不是就沒有機會再回到從前了?”
她忽然好想回到那時候的顏家,有她的父母,哥哥,爺爺,甚至討厭的顏舜華。
霍薇皺眉“千藍要回哪里?”
顏千藍搖頭“我們哪里也不回,媽,你先休息,我也要去休息了。”
“嗯,早點睡,演出一定會成功的。”
顏千藍笑了,就像自己好像真的有演出一樣“好,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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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城總署,羈押室。
“顏如恪,有人找。”
顏如恪睜開眼,表情也有了些許波動。
距他被羈押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月!
他激動地站起來。
但在看清來人之後,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
“你來干什麼?!”
顏千藍站在門外看著他,才不過了大半月,他就比之前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我來看看你。”
顏如恪轉過身去“我不需要你看,趕緊回家去!”
“家?我沒有家。”
顏如恪眉心微皺。
“爸,我打算帶著我媽一起離開了。”
顏如恪轉過頭。
“她生病了你知道嗎?”
“什麼病?”顏如恪問。
顏千藍臉色冷淡“和大伯母一樣的病。”
顏如恪瞳孔驟縮。
“我哥之前被抓的時候,我去找過顏舜華,她給了一種藥給我,說只要讓我媽吃藥,她保證一個月內我哥就會被釋放……”
“顏千藍,你混賬!”
顏千藍笑得淒涼“我混賬?我再混賬也能救我哥,你能嗎?!”
顏如恪差點沒被氣暈過去,他沒想到顏舜華在背後竟然還有這一手!
顏千藍低頭冷笑“不過我哥釋放之後,我也沒給她停藥……”
“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但不瘋的話,怎麼償還她對黎淑文犯下的孽!我是為了幫她贖罪!”
顏如恪狠狠地盯著她“所以就因為這樣,你就可以給你的親生母親下毒?!”
“我還能怎麼辦?你們給黎淑文下毒,通知過我了嗎?你們能給別人下毒,就不允許別人給你們下毒?”
“她可是你親生母親!”
“我的親生母親,不用是什麼名門閨秀,也不用是要員夫人,但她絕不能是一個毒害無辜的人的人!”
她顏千藍這輩子想要殺的人,只有一個顏舜華,那是因為她從前做了很多讓她恨之入骨的事情。
但是她不能夠接受,她一直以為純善的母親,卻用了幾年來毒害一個無關的人。
黎淑雯是顏舜華的母親,但她並不姓顏,也從來沒有對不起冷家過!
“什麼無辜的人,他是顏家人,咱家人都該死!”顏如恪怒吼。
顏千藍雙眼發紅“爸,顏家人都該死,那冷家人呢?冷家人真的又如你所說的那般無辜嗎?”
顏如恪看著她“你在說什麼話?冷家人當然無辜!要不是顏沛始亂終棄,我姑姑就不會死,我父親也不會死,顏家更不會被滅門!我苟且偷生,就是為了給他們報仇,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光復冷家!”
顏如恪信誓旦旦地說著,像是無數次他鞭策自己,鞭策自己的妻子和子女那樣。
“那如果我跟你說,那不是真相呢?”
顏如恪“這就是唯一的真相!”
顏千藍搖頭,一字一句地開口“不是的。這不是真相,真相是當年冷小姐接近顏沛是別有目的,真相就是,冷和安因為在戰場上通敵,真相就是冷家之所以被滅門,是因為敵方……”
“你給我閉嘴!你上哪里听來的這些污言穢語?!”顏如恪怒吼著,連身體都在顫抖。
顏千藍狠咬著牙“真相就是真相,即便你用一百個謊言去掩飾,都不會改變。”
當年冷家的大小姐冷和宜與顏家少主顏沛,兩情相悅天作之合,卻又分道揚鑣,世人都以為是顏沛朝三暮四始亂終棄,卻不知,冷和宜本就是為了獲取更多東辰的機密而有意接近顏沛,即便是真的付出過真心,顏沛也不可能再娶她。
為了避免被抓住審問,冷和宜選擇獨自攬下所有的罪名自盡投湖。
只是冷和宜犧牲自己的命,也沒換來冷家的安寧,一個月後,內戰爆發,冷和安被派遣到前線,卻試圖跟敵方聯系,被識破後,他連夜逃亡,最終被擊斃。
因為冷和安手里掌握著大量的機密,敵方為了防止泄露,制定了掃蕩計劃,將冷和安一家人趕盡殺絕。
冷家,是真正的叛國者。
顏如恪氣血上涌,一下沒喘過氣來,險些栽倒在地。
“爸,你早就知道了對嗎?”顏千藍問他。
顏如恪一手捂著心口,為了不讓自己暈過去,他努力地大口的呼著氣。
“你早就知道這些真相,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就歪曲事實,把我們全當成工具,當成你上位的工具。你和冷家的那些人一樣,不,你比他們更冷血,從前他們為了權利只是通敵,現在,你為了爬上去,不只是坑害顏家,你更是坑害自己的子女,把我哥逼瘋了,你把我逼成了人不人鬼不鬼……”
顏如恪此時已經稍微順過氣來,他轉頭看向顏千藍,眼中的戾氣顯現“那又如何?為了權利,犧牲這點算什麼,你們都是我的子女,更應該幫助我實現,等我執掌大權,你們也一樣身價飛升。
顏千藍退後兩步“不,我們對身價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要我的哥哥,我買的母親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顏如恪冷笑“那你們就去過你們的生活吧。”
顏千藍愣了一下,隨即又反應過來,她的父親,最敬重的父親,已經在權力和他們之間,選擇了前者。
她忽然笑了,笑了無比淒涼。
最後,她用手擦掉眼淚,木然地看著顏如恪“我剛剛來的時候,听這里的人說,你要被轉移到特殊法庭去了。”
特殊法庭是專門審理問題官務員的地方,一般走特殊法庭的程序,意味著被審判人永遠都不能翻身。
顏如恪徹底愣住。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了。”
顏千藍說完,轉身離開。
才剛走出去,羈押室忽然傳來一聲“不可能!”
警衛跑過去一看,顏如恪整個人倒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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