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吳堡鐵葭州,生鐵鑄得綏德州,一刀裁得個永寧州,這首號子說的是黃河流域晉陝交界的四座軍事重鎮。
其中一刀永寧州形容黃河拐進三川河北上方山、嵐縣、出寧武關至朔州、大同、宣府這條道,被永寧州城一刀斬斷。
而銅吳堡鐵葭州,生鐵鑄得綏德州,則形容這三座城池的峻險與牢固。
綏德城確實固若金湯,而且綏德並不與秦川的領地接壤,東有吳堡扼守黃河渡口,北有米脂和銀州關,再往北還有榆林重鎮及眾多軍堡扼守北邊門戶。
三邊總督梁廷棟把大部兵力都調集在榆林鎮,集中防衛鎮城、銀州關及沿線諸多堡寨墩台,而內部州縣的防備很薄弱,綏德城的守軍兵力一千都不足,其中還有許多老弱病殘,衙役和民壯加起來也只三百多人。
但盡管守軍少,若不是秦川用連環計詐城,他哪怕拉數十門大炮來恐怕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打下這座堅城。
如今,任亮只率領一千龍武營精銳便順利攻入了東門,入了城,城內那不足一千老弱病殘明軍和三百來民壯,哪里是精銳關帝軍的對手。
只小半日時間,任亮便佔領了四個城門,徹底控制了綏德城。
知州梁燁率一眾官員和鄉紳由西門出城逃往龍州城,昏迷不醒的韓茂則被幾個親信仍在馬背上由南門出城,逃往延安府。
秦川的原計劃是在另外三座城門各設一支伏兵,待任亮由東門入城時三路伏兵盡起,堵住那三座城門,不放任何一人逃出去,接著繼續用計前往米脂詐城。
但他麾下兵力大部分匯聚在前套地區及紅河兩座在建的軍堡處,其他駐地的兵力也不能調動,所以渡河入吳堡的只有任亮的兩千龍武營,還有他自己的一千紅衣侍從,而且他要在葭州反應過來之前,繼續用計詐開葭州城,葭州是最為易守難攻的一座城,若大部分兵力都去了綏德,葭州恐怕會有些難啃。
所以,只得放任綏德部分官將逃走,後果是離綏德很近的米脂很快就會收到關帝軍詐城的消息並有所防備。
秦川只得暫時放棄米脂,將重點放在葭州。
葭州在吳堡以北,臨縣對岸,也是晉陝黃河古渡之一,與東岸的克虎寨隔河相望,克虎寨原是明軍的軍寨,秦川攻下臨縣後這里的明軍就逃到了西岸葭州,秦川便讓人在此建一座軍堡,名為克虎堡,以防備葭州的明軍渡河入臨縣。
之所以被成為鐵葭州,是因為這座城十分峻險,當真可以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果說吳堡是建在山上的銅城,那麼葭州就是建在懸崖上的鐵城。
克虎堡對岸空曠平坦的河灘上,突兀地立起一座四面峭壁如刃的石山,葭州城就建在這座石山上,可謂山是一座城,城是一座山,以懸崖或陡坡為基而建起來的城牆高聳入雲,使得整座城池愈發雄偉,如臥虎般盤踞在黃河之畔。
除了東面懸崖下的混混黃河之外,還有一條葭蘆河環繞在葭州城西面和南面,形成天然的護城河。
秦川智取吳堡之後,朝廷在晉陝黃河與秦川領地隔河相望的,就只剩葭州一座堅城。
取吳堡,是為了打開進入陝北的大門,取綏德,可控制陝北三面的交通要道,而取葭州,則是為了拔掉黃河東岸的最後一顆釘子。
屆時,朝廷在晉陝黃河流域再無法對秦川構成威脅,而榆林城也將失去東面屏障,孤懸在外,面對北邊和東邊關帝軍的虎視眈眈。
所以,葭州城必須要取。
要取這座堅城,唯有詐城一途。
就在任亮率一千騎直奔綏德之後,秦川便命人在吳堡城南門放炮,兩門紅衣將軍炮只填火藥不填彈,空炮持續放個不停,數十里之外的明軍哨騎遠遠就能听到轟隆隆的炮聲。
緊接著,簡國寧和黃老板帶著關帝軍假扮的小吏、衙役、百姓、明軍等等,共兩百余人,穿著或髒兮兮或染血的衣裳,亂糟糟地往葭州而去。
和吳堡一樣,葭州僅三道城門,但葭州城比吳堡大了許多,而且南門和北門外皆建有甕城,需突破兩道城門才能進入城內,而另外一道門為香爐寺門,門外為一道陡坡,在下去便是滾滾黃河,同樣峻險無比。
簡國寧等人由吳堡北上,理應最先抵達南門,所以要詐也只能詐南門。
如何突破南門的甕城是個難題,為此秦川一眾屬下討論大半個月才定下最終計劃。
簡國寧等人離開不就,秦川就派出五百關帝軍在後面追擊,自己則親自率領一千紅衣侍從乘數十艘大小船只,運載紅衣將軍炮和大佛郎機炮各八門逆流而上,直奔葭州,沿途的孟門關和磧口堡也分別派出四百關帝軍匯入秦川的船隊。
吳堡至葭州一百七十余里路途,簡國寧等人日夜兼程只兩日便到了。
霞州知州董季已得到哨騎回報說吳堡石城正遭受關帝軍炮擊,正和守城將領王安商議是否要派兵前去救援,守城士兵突然來報,南門外來了一伙人,其中一人自稱吳堡知縣簡國寧,求董大人開門放他們進去。
董季暗道糟了,看來吳堡已經失陷了。
匆忙趕到南城樓一看,山腳下亂糟糟一群人,為首那三四十歲身著官服風塵僕僕的男子,正是簡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