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埋怨著皮猴子，皮猴子卻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你是不知道啊，我剛才躺在地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那女的背後掛著一個槍套呢，有槍啊，這年頭誰有槍，這還用問嗎？我得跑啊，跑出來才能想辦法撈你不是？”
那你倒是跑啊？”
哎，別提了，他麼的，也是倒了霉了，有警察查酒駕，結果踫巧看到我了，以為我醉酒司機逃跑呢，一通追把我給拿下了，然後又有協查通報，所以我被帶過來了……”
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怕豬一樣的隊友，這話還真是他麼的有道理啊……
行吧，咱們哥倆一起吃牢飯好了，你安心的啊！”
正說著話的，皮猴子背後卻被李勝姿狠狠踹了一腳。
老實點兒！嫌疑人不準交談，不準串供！”
皮猴子相當的配合，立馬低眉順目，一副認罪的好態度。
衛東反應也不慢，態度端正沒準還可以賺點兒印象分，爭取一下寬大處理。
于是衛東扭過頭，帶著幾分阿諛之色笑道“這位女警官貴姓呀？”
李勝姿冷臉笑道“我姓李，叫李勝姿，抓你的是我，不服氣是嗎？”
哪敢，哪敢……”
公安局辦公大樓高高掛著一個碩大的警徽，松枝托起盾牌，盾牌的長城和國徽閃閃發亮，給人一種安全和莊嚴之感。當然，現在是犯罪嫌疑人身份的衛東卻感覺到了很不安全。
時值深夜，辦公樓大廳內只有兩名警察值班，李勝姿推搡著衛東和皮猴子，二人垂頭喪氣的了二樓。二樓分很多科室，最里面的兩間分別是審訊一室和審訊二室，衛東和皮猴子一人分了一間，分開審訊。
審訊室的擺設很簡潔，一張大辦公桌前面，單獨擺放著一張看起來很特殊的椅子，椅子的靠背和扶手都是鐵制，扶手間還有一根可以隨時放下來的橫木，跟商場里臨時給嬰兒添置的嬰兒車似的。
衛東沒進過局子，但他非常清楚，這把椅子是留給自己坐的，那根隨時放下來的橫木是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突然暴起反抗而設置。
所以進了審訊室後衛東也沒客氣，大喇喇一屁股在他的專屬位置坐了下來。
跟著進來的李勝姿秀眉一蹙，心對衛東愈發反感，瞧他這利落門兒清的動作，肯定沒少進局子，可謂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見過風浪的。
把你翹起的那二郎腿給我放下，信不信我剁了它？”
李勝姿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衛東立馬端正坐好，今晚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爭取個好印象，這事兒說不準大事化小了。
祖向陽是副局長，自然用不著親自審訊，再說這種坑蒙拐騙的小案子，祖向陽也不屑審，按法律程序，警察審訊嫌疑人時必須至少有兩名警察在場，于是祖向陽在樓下值班室里另外叫了一名警察，跟著李勝姿進了審訊室。
李勝姿一坐下冷冷道“姓名，住址，身份證號碼。”
衛東老老實實的說了下來，然後補充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
給我老實點兒，廢話少說，有沒有犯罪前科？！”
沒有，我是良民，一直沒犯過事，今天背了點兒……”
李勝姿自然不信，朝身旁做筆錄的年輕警察使了個眼色，警察意會，起身便往外走，下樓調電腦記錄去了。
衛東吞了吞口水，強笑道“警官，今晚這事兒確實是誤會了，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行不？這點兒小事沒必要搞得這麼嚴重吧，又手銬又進審訊室，把我當成殺人犯似的，這樣多傷警民和氣，大半夜的您干脆別折騰了，女人熬夜對皮膚不好……”
李勝姿盯著衛東，眼神銳利如刀，通過觀察衛東的面部細微表情，來推測嫌疑人是否說了實話，或者有沒有別的遺漏案件，這是每個刑警必修的一門功課。
李勝姿一直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衛東，不知過了多久，李勝姿心卻有些怪。
按說面前這人只是個小混混，這種混混沒膽子殺人放火，平時也一些小偷小摸，敲詐勒索什麼的，這樣的混混n市一抓一大把，她實在見得太多了。
可仔細觀察衛東後，李勝姿卻覺得衛東跟別的混混有點不同，至少到底什麼地方不同，她也說不來，值得注意的是衛東的那雙眼楮，那雙眼楮很滄桑，很難想象一個年輕人的眼居然有如此滄桑的色彩，仿佛一眼能穿透世情人心，卻又極力掩飾鋒芒，甚至連他現在這副吊兒郎當的混混樣子似乎也是偽裝出來的。
這個混混不太尋常。
許久之後，李勝姿給衛東下了這麼個結論。
這時，出去調電腦記錄的警察推門進來，對李勝姿點點頭，證明資料庫內並沒有衛東的犯罪記錄。
這混混沒說假話，他確實沒有前科，是今天有點背。
現在看來，今晚的案子大概清楚了，兩個混混窮瘋了，合著伙兒出去踫了個不成功的瓷，這麼簡單。
李勝姿隱隱有些失望，她真的很希望衛東是個通緝多年的殺人犯，今晚正好撞在她手里，如此一來自己立了大功，讓局里那些領導們從此對她刮目相看，也讓一直反對自己當刑警的家人長長眼，以後不要給她礙手礙腳。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現實是，今晚的李勝姿只是抓了一個不開眼的小混混，如此而已。
斜眼打量著衛東，李勝姿連審訊他的勁頭都沒了，審訊室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說說吧，為什麼敲詐勒索，犯罪動機是什麼？”
李勝姿懶懶的問道。
衛東兩目頓時黯淡下來，抬起頭，望著審訊室方一扇小格子窗戶，目光充滿了滄桑和痛惜。
良久，衛東沙啞的嗓音緩緩道“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嗯？”李勝姿滿頭霧水。
高警官晚睡覺開空調嗎？”衛東萌萌的目光盯著她。
開……開吧……”李勝姿下意識答道，接著反應過來，狠狠一拍桌子，“你管我開不開空調！別跟我東拉西扯，給我老實交代你的犯罪動機！”
衛東語氣沉痛道“這是我的犯罪動機啊！弟弟妹妹們晚冷得睡不著覺，我得給他們湊點錢買些空調，讓他們睡得舒服點……”
誰的弟弟妹妹，哪來的那麼多弟弟妹妹？！”
孤兒院里的弟弟妹妹，一百多個呢！”
李勝姿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原來他是為了孤兒院里的那些孤兒們湊錢買空調。
在這時，另一個屋子里的審訊也出來了，確實是如此。兩相印證，解開了正確的原因。
想到這里，李勝姿隱隱有些感動，連語氣都變得溫柔起來，雖然她的性子嫉惡如仇，但並非全不講道理，法理不外乎人情，李勝姿不是那種死板得只認法律條款的警察。
你算給弟弟妹妹們湊錢，也應該走正道堂堂正正賺錢才是，為什麼非要干犯法的事？”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李勝姿這會兒的語氣跟勸丈夫進的妻子一般，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旁邊做筆錄的警察停了一下，抬起頭驚愕地看了李勝姿一眼。
這條霸王龍居然有溫柔的時候，這簡直看到母豬樹更令人吃驚。
衛東的聲音愈發低沉煽情“我是個沒本事的人，一直想多照顧一下那些可憐的弟弟妹妹們，可總照顧不好，這是個金錢至的社會，沒有錢，什麼都干不了，我只有學學歷，找工作人家也不要，以前曾經有過一些理想，可是現實太殘酷，結果導致逐一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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