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這條裙子，是她生日的時候，自己買給她的。
雖然清洗過，且許久沒穿，但上面毅然殘留著，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這個滿身頹廢的男子，正是楚驚蟄。
他再次回到了這里，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看著這里的點點滴滴，似乎，又想起了他們曾經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平淡時光。
曾經的那些光景，很平淡，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彌足珍貴。
譚笑笑離開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里，楚驚蟄度日如年，腦子里，全是那個整天粘著自己，有點小任性的女人。
她恨不得獨自一人佔有自己，可每次面臨大是大非的時候，她總是很體貼的幫助自己做出，自己想要的那個選擇。
在這背後，她承受的是無數的擔驚受怕，經常在夜里被噩夢驚醒，生怕那會變成現實。
她曾說過，哪怕有一天自己與整個世界為敵，她也會站在自己身後，做那個默默支持自己的小女人。
而，自己也向她的家人保證過，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自己也說過，要養她一輩子
可惜，自己食言了！
“哪怕是丟了山河國土，我也可以搶回來！”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可是，我把你弄丟了，該去哪里搶回來？”
若是在這個片天地，楚驚蟄哪怕是把整個世界翻過來，也一定要找到她。
可惜，她被帶到了另外一片世界。
就跟三十年前一樣，她和自己的母親，都被那只手給抓走了。
他終于能感受到，當初自己的父親楚春秋是什麼樣的心情。
三十年前，自己的母親被抓走，三十年後，自己最愛的女人也步了後塵。
三十年前，楚春秋以一己之力壓得皇朝不敢出世，三十年後，自己徹底將三大皇朝連根拔起。
這就像是一個輪回，發生在他們父子二人身上的輪回。
許久，楚驚蟄將那條裙子放進衣櫃里，來到桌前，坐下。
這張木桌有些老舊，但自己經常坐在這里看書，譚笑笑也經常坐在這里化妝。
他伸手將桌上那面鏡子之上的灰塵擦亮，看著自己頹廢而滄桑的神態，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腦海中，不由想起，三個月前的雲斷山上空，譚笑笑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楚玉，照顧好自己！”
頃刻間，宛如心中的傷疤被揭開，眼眸中淚花閃動。
“沒有你，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楚驚蟄下樓，來到廚房，里面一切都沒有變，還是擺放在原來的位置，唯獨少了那道時常出沒廚房的忙碌身影。
曾經，譚笑笑並不會做菜，是楚驚蟄手把手教出來的。
哪有女人喜歡成天把自己關在廚房里，滿頭油漬，渾身煙味？
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心愛的人，能吃上自己親手做的菜肴。
後院的海棠花開了，跟往年一樣，片片花蕾，爭相斗艷，將枝椏都給壓彎。
這株海棠，是當年自己親手栽種，後來，離開之後，這里荒廢下來雜草將其掩蓋，沒有只開那麼零星的幾抹花朵。
幾年前他們來到龍都，再次住進這里，在譚笑笑的進行照料下，再次繁花綻放。
一切都沒變，唯獨少了你！
楚驚蟄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關上門離開了。
他徒步走出龍都城，卻在城外十里的一座涼亭處停下了腳步。
涼亭之中，有兩道身影，一名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名留著長長胡須，戴著墨鏡手持白幡，一副算命先生打扮的老者。
猶豫一番，楚驚蟄還是走了過去。
“學生楚驚蟄，見過老師！”楚驚蟄躬身抱拳，對著封青冥行了一禮。
隨後，又看向陳半仙，“見過程老先生！”
無論是封青冥，還是陳半仙，都算是自己的長輩，行禮，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對楚驚蟄點了點頭，隨後，示意他在跟前的石凳上坐下。
“你準備去哪里？“封青冥輕搖折扇，問道。
沉默許久，楚驚蟄依舊沒有給出答案，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似乎，他的人生，已經失去了目標和意義。
“你不應該這樣頹廢下去的！”封青冥繼續開口，“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驚蟄！”
曾經的楚驚蟄，意氣風發，軒蓋如雲，氣吞萬里如虎。
看著自己的學生，變成這個樣子，封青冥心里很是難受。
“寧前輩葬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楚驚蟄主動岔開話題，問道。
“還沒有下葬！”封青冥指了指石桌上的那個盒子，說道。
看著這個骨灰盒，楚驚蟄心中滋味難明，那位霸氣絕倫，頂天立地的強者，如今，正靜靜躺在里面。
楚驚蟄站立起身，深深鞠了三躬。
對于這位，他心懷敬重，當初，他曾為自己走了一趟，幫自己擋住一方強敵，為自己突破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這次，更是為了龍都百姓，奉獻了自己的性命。
“我們準備讓你，把他的骨灰送回去！“封青冥開口說道。
“說起來，他跟你們這一脈，頗有淵源！”楚驚蟄身後，與封青冥並肩站立的陳半仙悠然開口。
楚驚蟄沒有說話，而是帶著驚奇的目光看向他，陳半仙似乎能感受到楚驚蟄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所知有限！”
“寧家，還有其他後人嗎？”楚驚蟄問道。
封青冥想了想，回答道︰“寧家居住在渭水河邊的青山鎮，至于家里還有些什麼人，我也不清楚！”
楚驚蟄點了點頭，對二人行了一禮，捧起石桌上的骨灰盒，轉身離去。
兩日之後，他來到渭水河邊，找到了封青冥口中的青山小鎮。
這座小鎮寧靜而清雅，住著幾十戶人家，門前是悠悠流淌的渭水，背後是巍峨雄壯的群山。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楚驚蟄找了一頂帽子，將自己那一頭白發給遮住，然後走進小鎮。
如今，他留著胡須，只要不是太熟悉的人，倒不至于認出他來，反倒是這頭白發，極為惹眼。
“請問，寧家怎麼走？”楚驚蟄找到一個正在收割蕎麥的中年農夫，問道。
那中年男子見狀，搖了搖頭，“咱們這青山鎮，沒有姓寧的，小兄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