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方群峰有些猶豫，可在沈洛煙期盼的目光中，他還是壓低了聲音道︰
“八萬年前，荒州的十三位域主中，有一位叫做冷無涯的，據記載就是天生絕脈之人。”
“可他不僅沒死，還邁入了神皇之境。”
方群峰不太確定道︰“這也是我年輕時候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到底是真是假就無法驗證了。”
沈洛煙面色凝重︰“荒州可有那位前輩的遺跡？”
方群峰搖搖頭，“這件事情我也了解得不多，我建議你可以和令尊說一下，讓他派人私下調查。”
“另外，洛煙，我提醒你一句，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去荒州！”
沈洛煙眉頭一皺，“為什麼？”
听沈洛煙這句話，方群峰就知道，沈洛煙已經動了要去荒州的念頭。
方群峰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
“洛煙，如果不想給你們沈家帶來滅門之禍的話，你就記住我說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要去荒州！”
見方群峰態度如此嚴肅，沈洛煙點點頭道︰
“我听方師叔的。”
方群峰這才點點頭，“我還要再提醒你一遍，小心懸劍峰上那個小子，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沈洛煙再次點頭，然後道︰
“我要去找我師父，雨彤就拜托方師叔先照顧一天了。”
方群峰點點頭，“八長老見多識廣，你可以順便問問雨彤丫頭的事情，八長老說不定會知道一些辦法。”
“好，”沈洛煙又走過去對方宇和沈雨彤說了幾句，然後快速離開了。
八長老住紫竹峰。
顧名思義，紫竹峰上長滿了紫竹，此時已到秋季，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竹葉，踩上去松軟綿柔。
竹林深處。
八長老盤膝坐在一篷紫竹頂上，一絲絲肉眼可見的真元氣盤旋在他周身，看起來極為玄妙。
感受到沈洛煙的氣息，八長老緩緩睜開眼楮，笑著道︰
“丫頭，怎麼今天舍得來看望為師了？”
“听說你把妹妹帶來了擎天宗，怎麼不領過來讓我瞧瞧？”
沈洛煙抱拳行禮，眉目間滿是憂愁︰
“師父，弟子有事相求。”
八長老緩緩點頭︰“說。”
等沈洛煙說完妹妹天生絕脈的事情之後，八長老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王崇陽活了兩百多年，還從未听說有天生絕脈的人能活過二十歲。”
“你妹妹如今還活著，怕是你父親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用了不知道多少天才地寶。”
“可這，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天生絕脈，沒得治。”
听到自己師父的結論，沈洛煙頓時紅了眼眶，變得失魂落魄起來。
王崇陽微微皺眉，“丫頭，江湖中人，生死看淡，你妹妹命里該有這一劫。”
“去吧，專心練功。”
沈洛煙失魂落魄地走出竹林。
黃昏下，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卻讓她覺得渾身發冷。
沈洛煙又想起了上午方群峰說的話，荒州，冷無涯！
她目光漸漸變得堅定，決定把妹妹送回沈家之後，一定要去一趟荒州！
另一邊。
方宇帶著蹦蹦跳跳的沈雨彤朝玉女峰走去。
沈雨彤原本還在笑著說話，下一刻，卻渾身冒出冷汗。
走到玉女峰下，方宇笑著道︰
“雨彤，你先休息，我回去練功了。”
沈雨彤忍住劇痛，強行提起一抹微笑，“好的方宇哥，明天我再找你玩。”
方宇‘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眼旁邊的懸劍峰，然後轉身離去。
沈雨彤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蝦米一樣，渾身冒出冷汗，疼得不斷發抖。
懸劍峰上。
踫巧看到這一幕的蕭戰皺起了眉頭。
思索片刻，他還是下了山。
听到腳步聲，沈雨彤咬牙抬起頭來，見是蕭戰，臉上又強行浮現一抹苦澀的笑容︰
“蕭炎龍，你要去哪兒啊？”
蕭戰看了眼沈雨彤散亂的頭發，比起上一次，她頭上的白發似乎又多了一些。
平時她扎著丸子頭，白發都被刻意藏在了里面，此時一散開，頓時顯得可憐起來。
“你怎麼了？”
听到蕭戰問，沈雨彤咬牙坐了起來，一邊顫抖一邊道︰
“沒……沒事，就是走累了，躺……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說著，沈雨彤奮力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著玉女峰上走去。
可剛走到離地十幾米高的地方，她就身子一晃，朝著懸崖倒去。
蕭戰身影一閃，一把抓住了沈雨彤腰間的系帶，皺眉道︰
“我送你上去吧。”
沈雨彤只好點頭，“那就多謝你了。”
片刻之後，蕭戰帶著臉色蒼白的沈雨彤登上玉女峰頂，讓她在石凳上坐下，隨後並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你會治病？”
蕭戰點點頭，“會一點。”
“那你可真厲害，”沈雨彤忍著痛，東一句西一句地和蕭戰閑聊。
她說自己天生絕脈，活不久了，所以想見見曾經的老朋友。
她說她也不想死，她還想陪著姐姐，陪著父親和母親。
她還說，她不會把蕭戰的秘密告訴任何人。
蕭戰檢查過沈雨彤的情況，頓時也沉默了下來。
沈雨彤說的沒錯，她真的活不久了。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听到蕭戰這話，沈雨彤‘撲哧’一笑，“好多名醫都是這麼說的。”
蕭戰有些詫異，“你們沈家不是很厲害嗎？也治不好你嗎？”
沈雨彤點點頭，似乎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蕭戰也不打算再說什麼，轉身朝著下山的路走去。
可沒走幾步，他就看見旁邊的地上有個小石碓，石碓里豎著一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石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一行字︰
【給我讓座的大哥哥之墓】
沈雨彤‘哎呀’一聲，連忙踉蹌著腳步走過來，蹲下來一把推翻了小石碓，滿臉尷尬道︰
“我以為你死了，所以給你立的墓碑。”
蕭戰看著沈雨彤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道︰
“在我的家鄉，你這種病，叫做埃克斯癥，是一種很罕見的絕癥，但通過手術，有的能延長幾年時間的壽命。”
沈雨彤笑著搖搖頭，“我知道你騙我呢。”
蕭戰直視著沈雨彤的眼楮，認真道︰“我說真的。”
沈雨彤身子一顫，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蕭大哥，我不想死，救我，可以嗎？！”
蕭戰沉聲道︰“我還沒說完，有的能延長幾年，有的只能延長幾個月的壽命，還有的，做手術的時候就死了。”
沈雨彤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問道︰“什麼是做手術？”
蕭戰用一種簡單、容易理解的方式道︰
“就是用刀割開你身上的皮肉，把你所有的經絡全部抽出來，再把人造的替代品經絡放回去，用針線把你的皮肉再縫起來。”
沈雨彤頓時嚇得崩潰大哭。
蕭戰也不多說，“你自己考慮一下，如果願意試試，就讓你姐來找我談。”
說完，蕭戰朝著山下走去。
可剛走到半山腰，就遇上了匆匆趕回來的沈洛煙。
看到蕭戰從山上下來，沈洛煙目光一冷，猛地拔出了煙雲劍，質問道︰“你把我妹妹怎樣了？！”
蕭戰面無表情地搖頭，“我沒傷害你妹妹。”
說完，蕭戰伸手撥開煙雲劍，從沈洛煙身邊走過。
沈洛煙連忙沖到了峰頂，見自己妹妹坐在石凳上抽泣，身上的衣服還滿是褶皺，頓時面若寒霜。
她握劍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雨彤，蕭炎龍是不是欺負你了？！”
沈雨彤起身就撲在了沈洛煙懷里，哭得稀里嘩啦。
她把蕭戰剛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詢問起自己二姐的意見。
沈洛煙沉思片刻，點頭道︰
“晚上我們去懸劍峰找他。”
深夜。
沈洛煙帶著沈雨彤登上了懸劍峰峰頂。
感知到二樓波動的真元，知道蕭戰是在練功，沈洛煙便沒有貿然出聲。
大概半個時辰後，蕭戰的聲音傳了出來︰
“上樓吧。”
沈洛煙臉色微變。
她冷冷道︰
“如果你真能讓我妹妹多活幾年，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但你要是誆騙于我，今晚我就要你葬身此處！”
說完，沈洛煙讓沈雨彤留在原地，自己朝著樓里走去。
二樓，蕭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
沈洛煙出現在房間門口，面若寒霜地看著蕭戰。
“你妹妹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沈洛煙冷哼一聲，拔出煙雲劍，然後輕啟朱唇，用牙齒咬住煙雲劍。
然後她伸出蔥蔥玉指，眼角落下兩行清淚，下一刻就要解開腰間的系帶。
蕭戰眉頭一皺，“你想干什麼？”
沈洛煙冷冷道︰
“你叫我來，不就是要講條件嗎？”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如果你治不好我妹妹，我沈家絕不會放過你！”
蕭戰面色一冷。
“我好心幫你妹妹，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付出代價？”
“枉你還被稱作仙子，怎麼心胸如此狹隘？”
沈洛煙也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連忙把煙雲劍插入劍鞘，臉上恢復了清冷，卻還帶有一抹嫣紅。
她冷冷道︰
“那你要和我談什麼？”
蕭戰沉聲道︰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叫做科技的力量，在某些方面有強大的作用。”
“我不保證能讓你妹妹活多久。”
“你要是願意試試，我再和你說其他的事情，否則就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為什麼？”沈洛煙眉頭一蹙，“涉及什麼秘密嗎？”
蕭戰點點頭，神色變得嚴肅︰
“一旦你們決定去我的家鄉，就代表你會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那也就代表著，你將成為我的盟友。”
沈洛煙瞬間冷靜了下來。
沉思片刻，她抬頭看向蕭戰，問道︰
“我沈家可以派強者陪同嗎？”
蕭戰搖搖頭，“只能你和你妹妹，或者你妹妹一個人去。”
沈洛煙知道此事重大，一時做不了決定。
蕭戰緩緩道︰
“你回去考慮一下吧，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
“我個人並不建議你將此事稟告沈家。”
“因為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難以控制。”
“又或者，你們沈家知道實情之後，根本不會同意你去，還會派人來殺我。”
沒來由的，沈洛煙覺得渾身發涼。
她點點頭，快步朝著樓下走去。
白天，方群峰說的那句話忽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小心懸劍峰上那個小子，那不是個省油的燈！”
剛走到一樓，沈洛煙就看到自己妹妹站在牆角，左手提著一件擎天宗的弟子服，右手拿著一本冊子，面色呆滯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雨彤？”
“你怎麼亂翻人家的東西？”
沈雨彤連忙把那本冊子藏在身後，吞吞吐吐道︰“沒什麼，姐，我們趕緊離開吧。”
說完，沈雨彤把冊子往樓梯口一扔，拉著沈洛煙就朝外面跑去。
蕭戰從樓上下來，撿起地上的小冊子，滿臉疑惑地翻開。
這小冊子，還是在萬寶樓買衣服的時候，那掌櫃為了讓蕭戰登記成萬寶樓的貴客，特意送給蕭戰的添頭。
蕭戰一直忙著練功，還沒翻看過。
此時打開看了一眼，蕭戰頓時臉色大變。
因為第一行就寫著︰
“洛煙仙子生得美貌，卻偏偏迷上了那落魄書生，兩人趁夜走進了竹林，自然是好一番談情說愛……”
蕭戰把這冊子撕成了碎末，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滾燙。
這居然是一本胡編亂造的私房小冊，編排的還正是沈洛煙。
不僅如此，偏偏還被人家的妹妹沈雨彤看到了。
自己這張老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