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不可能不清楚被她留在高台上的女子如果放出來,有多恨她。
那個女子一定不會放過鶴炎的,但是這間密室也只有鶴炎能夠打開。
古鐘鐘的靈魂上此時已經布滿了裂痕,虛幻的只剩下了衣服的輪廓。
“宿主,快退出!”
“最後一個,開鶴炎的記憶。”
靈魂的痛苦不像身體上的傷口,麻木之後痛覺由神經傳遞和激素的分泌相互作用會減緩一些。
靈魂上的痛苦,沒有上限,也沒有邊界,一旦被創傷,只能用時間來滋養。
古鐘鐘已經沒有雙眼可閉,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白光在她腦海中穿過。
“高台高,玲瓏骰。紅豆紅,胭脂籠。”
“青娘是在意指,有位佳人被困在高台上了嗎?”鶴炎爽朗的笑聲自身後響起。
青娘微笑著一腳踏在椅子上,有些瀟灑的一展扇子“小郎君可否要與我相約,救出佳人成就一番姻緣呢?”
“是說,我與那佳人?”鶴炎佯裝猶豫。
“自然是鋌而走險,歷盡千辛救出佳人的我,與你這小郎君。”
青娘偷笑著被鶴炎抱了下來。
“紅豆紅,胭脂籠,青娘是對我送你的手鏈不滿意,還是對胭脂不滿意啊?”
“說什麼呢,這是有象征意義的,對于你們這種古……缺少想象力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哦?原來我竟然如此的愚笨啊。”
“是啊。你想,若是有一個佳人,被困在了高台上,終生只能留在黑暗之中,看著空空的青銅椅,觸不到半點的溫度。多殘忍,還很美麗。”
“咳,那,那個佳人為什麼會被困在高台上啊?”
鶴炎好笑的看著青娘閃閃發光的眼楮。
“當時是,為了愛情。”
“嗯?”
“為了她年輕時愚蠢的相信了那些浪漫的語言,和被人精心修改過的唯美。”
“青娘,我听不懂。”鶴炎有些委屈的掐了掐青娘的手。
“因為相思,也就是求不得,還有胭脂造就的容顏美麗,也就是時光。一個人,總能夠輕而易舉的陷入時間和情緒的陷阱之中,明明邁出去就有白雲藍天,卻偏偏挪不動半步。”
“是她不想嗎?”
“不,是她不能。”
“這種佳人,怎麼救?”
“佳人如此模樣,你還想要救她嗎?”青娘好奇的偏頭看著鶴炎的眼楮。
鶴炎干淨的眼眸之中映出了青娘嬌嫩的容顏。
“救。不然怎麼成就與你的姻緣。”
“救。”青娘眼神帶著笑意“你說救,就救她。”
“我們啊,得先讓她心甘情願的邁出去一步,才能從她一片廢墟的心靈之中,找回她原本的模樣。”
“真好。”
“嗯?”
“以後娃娃的睡前故事有著落了。”
“哎,別掐,最起碼輕一點。”
……
“退出。”
古鐘鐘幾乎被晃散的意識,逐漸在系統的收攏下凝固,系統似乎在古鐘鐘的意識之中絮絮叨叨了什麼,但是古鐘鐘一個字也听不清。
她現在好像被卸下了一身的負重,縱容痛苦疼痛一秒也沒有減輕,但是她卻感到心安和一陣沒來由的酸澀,像是她背負了很久很久,越來越沉的負擔,罪惡,內疚,苦痛在某個瞬間全部脫離了她的靈魂。
就像她進入系統最初的模樣。
“宿主,意識已經穩固,暫停還能維持十秒,請保持清醒!開心灌灌刺!你還不能死在這里!”
“啊。”古鐘鐘突然之後睜開雙眼,暫停還剩下幾秒的時間,她來不及調整身體和靈魂配合的狀態,直接抱起小酒兒就往高台後面跑。
也許是剛載入靈魂意識的緣故,古鐘鐘覺得她的速度要比以往要快上許多。
小酒兒在她的懷里乖巧的趴著,一雙眼楮好奇又渴望的看著爐火之後的地方。
那把椅子。
古鐘鐘之前在意識之中只能模糊的看到椅子的輪廓,等她近前,才發現這椅子制作的極為寬大,幾乎是正常大小的兩倍。
她將小酒兒放到椅子上坐好,小酒兒像知道了什麼一樣,對著古鐘鐘淡淡的笑了一下。
古鐘鐘拉著小酒兒的小手,能夠明顯感到她的體溫在飛快的流失。
“宿主,沒有時間了。”
系統的提示音一出,小久妖異的笑聲忽遠忽近的在前面響起,似乎是疑惑一眨眼間古鐘鐘如何會消失,小久猛的回頭看去,只見古鐘鐘正冷著一張臉向她走近。
“小酒兒……呵呵,你還是來了。”小久泛白的嘴唇一張一合,竟像是要哭了一樣,口中卻依舊是輕聲的笑意。
“我抱你上去。”
古鐘鐘張開手臂,等著小久主動走進。
“抱我上去?”小久微微偏頭眼神疑惑的看著古鐘鐘,爾後呵呵呵的笑了幾聲,也不害怕,她踮著腳尖,幾乎不能說是走的一步步向著古鐘鐘靠近。
古鐘鐘面無表情,絲毫不害怕小久按耐不住朝她動手,只是保持著蹲下的姿勢,點等著小久靠近。
“你可要……抱好我啊。”小久冰涼的呼氣打在古鐘鐘的耳朵上。
古鐘鐘抱著小久走到爐火的前方,火焰上的隔離符已經接近破碎,她干脆右手一揚,加速了隔離符的耗費。
隔離符听從了古鐘鐘的指令,突然破碎成粉,還殘余的些許力量混合在粉末之中,向著古鐘鐘的身後四散開來,織成了一張稀薄的網籠罩住身後的眾人。
熱浪拍打在小久的身上,但是她的體溫卻依舊冰冷。
“火。”小久緊閉著雙眼,她的神情卻充滿了對于火焰的渴望。
她看著在這漫長的時間之中,唯一照亮過她的火焰,忍不住伸出雙手,想要再靠近一點。
古鐘鐘將小久高高舉起,高度剛好可以讓小久看到鼎爐的內部。
“再靠近一點。”小久輕聲的呢喃。
古鐘鐘向著爐火走近。
一步,兩步,三步。
“高台高,玲瓏骰。紅豆紅,胭脂籠。”
……
小久低聲的念著詩句,恍惚的看著爐火。
“你知道這個儀式最後的祭品是什麼嗎?”小久停在觸手可及的爐火前,沉默了一下。
“是你自己。”
在身後周尋,雲起,雲卷,訝異的呼喊聲中,古鐘鐘放開了舉起小久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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