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墨玄表情有些勉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赫連墨玄是在違心地夸贊如嬪之美，然而如嬪本人卻沒有領會這層一絲。
她沾沾自喜地將那從甦清歡手里拿來的帝王綠鐲子晃了又晃，只覺得一顆心美滋滋的。
“陛下也覺得嬪妾戴著這鐲子更好看嗎？都說華服襯得人比花嬌，依照嬪妾看，其實首飾更具備這種作用呢。”
如嬪說著，就當下興高采烈地朝甦清歡斜�而去，眼神之間的鄙夷和炫耀，不言自明。
甦清歡倒是神色平平淡淡，對于如嬪這般膚淺又小家子氣的女人，她都不把如嬪當做一個需要提防的對象。
甚至還十分冷靜地開口。
“如嬪娘娘既然喜歡這鐲子，那便常年戴著吧，這本就是陛下在本宮入宮那年賜予本宮的，如今贈與你，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甦清歡說的客氣，然而嘴上提的入宮那年四個字，卻無疑是讓赫連墨玄與如嬪兩個人神色都微微一變。
赫連墨玄衣袖下的手掌不由得默默攥緊，一絲說不出的刺痛鑽入他的心髒之中，在甦清歡剛開始入宮的時候，雖然美貌盛極一時，但的確是個跋扈驕縱極了的少女。
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在甦府的時候又被甦將軍寵的無法無天，乍然來到宮廷之中，縱然變成一只偌大宮廷的金絲雀，但又能懂得什麼叫做謙卑守時呢？
那時候的赫連墨玄也是極為瞧不上甦清歡的，在他的眼中，美貌的女子何時都會有，如此花瓶，看得也是惹人厭煩。
但是為了拉攏住甦清歡，赫連墨玄還是一開頭就對她予以聖寵，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似是不要錢的流水一般送進棲梧宮中。
而這只帝王綠的翡翠鐲子，因為其優異的材質和品相，自然讓小小年紀的甦清歡在那時就成為了六宮中人的眼中釘。
赫連墨玄心中卻只是冷冷地嗤笑，看甦清歡被那些宮人排擠，也不會對她給予分毫的真正關注。
面對這種被眾人冷待的情況，年少的甦清歡又能懂什麼呢？
她雖然因為那些宮里的流言蜚語而覺得難受，可是她畢竟初來乍到，再加上甦清歡那時候的養父甦將軍也乍然過世了。
甦睿尚且年少，那時都還沒有位極人臣，讓甦家有今時今日的光景，更何況是比他還年幼兩歲的甦清歡？
所以那個時候的六宮妃嬪都在暗地里猜測，會不會等甦將軍的忌辰過了，原本被冊封為貴妃的甦清歡便會一落千丈。
然而赫連墨玄卻沒有這麼做，因為就在甦父過世沒多久月份里，甦睿便展現出驚人的文治才華。
面對這個讓人心驚的青年，赫連墨玄選擇了靜觀其變，還甚至特許了甦清歡離宮悼念甦將軍。
……
也就是這時候，赫連墨玄派出去的探子才進一步知道了，甦清歡與甦睿兄妹不和的傳言不僅是真，而且這兩人的關系也遠比傳說中的更加惡劣。
哪怕是因為甦將軍過世了甦清歡與甦謹言短暫地相聚在一起，但兩人之間還是幾乎沒有任何的交談，除了必要的祭祀，兩人幾乎不接觸。
赫連墨玄便漸漸放下了提防甦清歡的心思，不是因為尊重，而是因為越發瞧不起甦清歡，只把她當做一個又蠢又跋扈的棋子。
後來沐思思出現了，更令赫連墨玄堂而皇之地將甦清歡當作擋箭牌一樣利用。
……
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但這個時候的赫連墨玄卻猛地意識到，或許如果自己最初就對甦清歡好一些的話，兩個人也不會時常鬧矛盾。
幸好，甦清歡還是喜歡他的。
只是有些醋性過大，過于沒有容人之量了而已。
……
這個時候的赫連墨玄，還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是個魅力四射的君王。
而坐在他懷里的如嬪，自然因為偏頭時看到赫連墨玄有些失了魂般地盯著甦清歡看，她心中頓時生出不低的警醒。
嬌滴滴的女子似假還真地抱怨道。
“陛下~您這麼盯著貴妃娘娘看做什麼？莫非是替貴妃娘娘心疼這個曾經的定情信物了？若是貴妃娘娘舍不得，那這鐲子，嬪妾大不了繼續還給貴妃娘娘就是了。”
說著，如嬪氣鼓鼓地嘟起了嘴，她是當然不想送還給甦清歡的。
畢竟這樣好水頭的鐲子，宮里除了甦清歡，就沒人擁有了。
她也不信甦清歡會拉的下臉要回去。
如今要赫連墨玄這句話，不過是讓甦清歡絕了反悔的心思而已。
這招以退為進，甦清歡看得分明，而赫連墨玄反倒是有些猶豫了，他並非不懂如嬪的意思，只是男人的心，卻似是被針輕輕地刺了一下。
他有些躊躇地朝甦清歡望去。
“貴妃覺得呢？”
男人眼神中的暗示意味仿佛是在說，只要甦清歡服軟，那他必然會拋下旁邊這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重新將甦清歡擁入懷中。
在六宮嬪妃和前朝臣子面前，顯示到底誰才是赫連墨玄心目中最寵愛的妃子。
……
只可惜，男人低估了甦清歡的驕傲，他本來就不懂她，還更高估了自己在小狐狸心目中的重要性。
在如嬪帶著三分咬牙切齒的眼神里，甦清歡淡淡一笑。
“君子不奪人所愛，臣妾雖然是個小女子，但是豈有言而無信的道理，這鐲子能被如嬪娘娘喜歡，也是如嬪娘娘的福氣。”
“……”
再度听到甦清歡的拒絕，赫連墨玄當下臉色就很難看，他不信甦清歡這般聰明狡黠的女子，會看不出自己的暗示意味。
就在赫連墨玄慍怒的時刻，一道清清冷冷的男聲，陡然拂過在場眾人耳畔。
“微臣見過陛下，見過貴妃娘娘，如嬪娘娘。”
循著聲音，甦清歡乍然回頭朝不遠處長身玉立的青年望去。
只見甦睿正拾級而上，他單手提著官袍，姿容迎著月光，仿佛謫仙降世。
小狐狸不知不覺的，就眼眶微熱。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甦睿見禮。
“謹言兄長近來可好？”
——他們真的是許久不見。
只一個眼神，這對分離已久的戀人便明白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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