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人壓在那深海鮫綃鋪就的軟榻上，甦清歡眼皮飛速的一跳。
她有點兒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當一想到君九幽先前承認的事，再看到男人那陰翳暴戾的眼神，此刻她竟不覺得驚懼，反而隱隱有一絲惻隱之心了。
白衣仙尊睫毛抖了一下，而後盡力回視著君九幽那陰戾森冷的眼神。
“不是同情……”
“那是什麼？”
君九幽皺了皺眉頭，只覺得被甦清歡那種眼神看得很不舒服。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一個弱者，即使是在他最羸弱的時候，少年也是伺機而動，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幼狼，只要找準時機，隨時會咬斷敵人的喉嚨。
赤衣魔尊長到這麼大，說來可笑，最初始，那些人對他或是輕蔑、或是不屑，要麼就是夾雜著厭惡的恐懼，而到後來，那些人就只剩下在他面前匍匐著瑟瑟發抖的份。
從沒有人，對他有過惻隱之心。
更不會，用這種仿佛憐惜的眼神看著他。
即使在最開始，他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就連將他親自生下的母親，也對他厭惡入骨，認為君九幽不過是一個不應存活于世的怪物。
沒想到，此刻感到所謂的善意，倒是來自于他早就不需要了的年紀。
若是在他年少時如自己那縷殘魂晏寒舟那般，踫到甦清歡，或許還會因此對眼前的白衣仙尊敬畏不已。
但是他已經強大的幾乎站在這滄瀾大陸的頂峰，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君九幽感覺到是值得他卑微仰慕的。
即使甦清歡是那枚天上的月亮，他想的，也是直接地將它摘下來，攫取，佔有。
這就是他和晏寒舟不同的地方。
那縷殘魂，還卑微地試圖感化甦清歡，讓眼前這個白衣女修慢慢地愛上自己。
而他，卻是一個完全的行動派。
既然想要，那便徑直佔有。
……
甦清歡見君九幽眸光深深的望著自己，她輕咳了一聲。
“不是同情，而是……敬佩。”
女子的聲音沒有刻意的放緩，卻有一種悲天憫人的味道。
但她說這句話，甦清歡完全是真心實意的。
白衣仙尊雙眸定定地回視著君九幽，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受傷的少年。
“如果換做我在你那個年紀，被人這樣殘忍的割下雙角，只怕我未必能活到現在，更難以走到你今天這樣的高度。”
“……”
君九幽被甦清歡憐惜的眼神看得更加不舒服了。
男人內心暴躁，倏然扣住了甦清歡的兩只手，將她摁在了用珠寶玉石鋪就的牆壁上。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能被感動麼？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因此放過你？”
他身上發生的那些慘痛的過去，確實不是甦清歡造成的。
可是一想到晏寒舟同樣身為世人厭惡的人魔生子，卻能順利活到現在，甚至還有甦清歡站在那個少年身前庇護他。
君九幽就嫉妒的發狂。
他掐甦清歡手掌掐的很用力。
恰好甦清歡的皮膚又比較細-嫩。
很快，甦清歡的手腕處，便泛出一圈紅痕。
白衣仙尊微微皺了皺眉。
面對君九幽的暴躁與狂怒，她只覺得君九幽本質也不過是一個幼年缺愛、長大病態的孩子長大，借著憤怒來宣-泄自己曾經的痛苦罷了。
想到這兒，甦清歡神色微微柔和了幾分，沒有像先前那樣極力抗拒對方，只是緩緩啟唇。
“君九幽，你掐疼我了，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我也沒地方逃跑，你可以先松開我的手嗎？”
甦清歡的神色仍舊有一絲憐惜，或許是因為那一縷柔情，不僅化開了女子眉眼間的冷淡，甚至還如同那初春融化的寒冰，竟有些澄澈得讓人移不開眼。
“……”
君九幽從沒見過像甦清歡這樣大膽的女子。
以前，他也遇到過不少生得絕色傾城的女子，在他經過身旁的時候，或是恐懼到不能自抑，或是大膽到諂媚地想要勾上自己。
沒有一個，擁有眼前人這般清澈的眼楮。
有一瞬間，君九幽甚至懷疑，甦清歡不怕自己。
尤其是……她沒有像先前那樣疏離地說什麼閣下魔尊，而是直呼他的名字，即使是全稱，但總比原先那般拉近了一點距離。
……
君九幽暴虐的心髒，好似奇跡般的被安撫了一下。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莫名不敢再看甦清歡的眼楮，他將這一絲紊亂的心情都歸結在晏寒舟的身上。
——若不是自己那縷殘魂影響了他這個本體的心智，自己又怎麼會為一個小小的元嬰仙尊心神動搖？
男人倏地松開了掐在甦清歡皓腕上的手，但似乎覺得這樣放過甦清歡有點兒太輕易，于是男人又惡聲惡氣地攬住了女子的腰。
“你這個人倒是有點兒自知之明，你若是跑，本君就打斷你的兩條腿。”
“……”
甦清歡內心十分無語，尤其是在君九幽落在她腰側的手不斷收緊的時候。
有時候，她都覺得君九幽跟自己那個小徒弟晏寒舟有點兒像，性格陰晴不定是其一，但是有時候又像個幼稚鬼，還是那種嚇唬人的幼兒園大班的孩子。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順著對方的意思，總比悖逆而行好得多，她不至于要自討沒趣，給自己換一大堆苦頭吃。
于是，甦清歡乖覺地點點頭。
“行，我不跑。”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男人冷冷地瞥過甦清歡的臉，顯然並不信甦清歡說的是真的。
若是真如此，只怕那天在天元秘境之外，甦清歡也不會帶著她那個小徒弟逃跑了。
君九幽雙眸掠過甦清歡因為自己剛剛掐過而泛紅的手掌，頓時一愣。
雖然甦清歡剛剛喊了疼，但是男人沒有想到，甦清歡的手腕淒慘成這樣。
他並沒有覺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氣，然而女子細白的皓腕卻已經泛出一圈礙眼的紅痕，看上去不僅極為顯眼。
竟像是被誰狠狠欺負了似的，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憐。
男人臉上忍不住遲疑了一瞬。
他剛剛……真的有那麼用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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