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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早晨，許宣早早來到書院。
作為後來者，比起身邊的同學，他已經落下了不少功課，想要趕上，就必須加倍努力。
他不想辜負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姐姐。
打開三字經，用老師發的鉛筆，在紙上開始寫字，一筆一劃，格外認真。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慢慢的同學們來的越來越多，逐漸到了開始上課的時候。
老師帶著一個穿著衣服，舉止像人，但紅眼雷公嘴的猴子走了進來。
“妖怪！”
一個身材高壯的孩子，突然開口道。
徐君明一皺眉，剛要開口呵斥，旁邊那猴子已然齜牙咧嘴，橫眉怒目，好似要打人似的。
結果那看似高壯的小家伙，眼楮一抽，‘哇’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哇，妖怪吃人了。”
說著，撒開雙腿，‘蹬蹬’跑了出去，一溜煙便不見了，動作之快，堪比尿急。
徐君明看在眼里，搖了搖頭，也沒去多管。
轉頭看著堂下眾多學生，一個個面露恐懼，讓他莫名有些心煩。他本意想讓孫石一塊跟著先學些知識，懂得道理。
到是忘了地仙界的人族，不是他崇山世界。
在崇山世界，因為嚴苛的律法，不管是人，還是妖，只要是天地有靈眾生，都能和平共處。
但地仙界顯然不是如此。
“今天不上課了，你們都回家去吧。明天若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要來了。”
一听他如此說，眾小童‘呼啦’全跑了出去。
他們從小就是听著爹娘，‘不听話就讓妖怪把你抓走’的教訓長大的，看到孫石的樣子，哪有不怕的。
但出乎徐君明的預料，居然還有人敢留下來？
“許宣，你不害怕？”
許宣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姐姐說，先生教學生不收錢，還管一頓午飯，造福鄉里，肯定是好人。”
“你姐姐倒是個有見地的。”
說起姐姐，許宣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那當然，我姐姐的女紅是整個杭城最好的，好多有錢人都買。”
徐君明淡淡一笑，“石頭，你過去做許宣旁邊。”
“是，師父。”
孫石應了一聲，走到許宣旁邊坐下。
一頭比自己還高一頭，看起來還很凶惡的猴子走過來，許宣雖然嘴上說不害怕，但眼神中還是免不了露出幾分畏懼。
好在他克制住了，到是沒有像先前那些孩子一樣，直接嚇跑。
徐君明看了他一眼，心道︰“差一點就能通過人魂神門的考驗，膽識還是有的。”
有了前面的對比，孫石也對旁邊的許宣多了幾分好感。
“你們兩個都是剛入學的新丁，我們就從‘三字經’學起，跟著我讀。”
“人之初，性本善…！”
剛教了沒幾句，門外便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徐君明眉頭一皺，他最煩上課的時候被打擾。
轉頭看去，但見十幾個男女老少，領著孩子走了進來。
那些孩子正是他先前的學生。
“徐先生，徐先生？”
徐君明邁步走了出去。
普通人對于老師有一種天然的尊敬，尤其還是在講究尊師重道，遍地文盲的古代。
而且，身為太乙天仙，他雖然封住了自己的法力，但身上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和飄逸出塵的氣質。
那些帶著孩子來的人看他出來，瞬間覺得自慚形悴，那那不敢言。
不過人多了，膽氣也就壯了。
一個看起來有幾分壯碩的漢子開口道︰“徐先生，孩子說你的學堂里有妖怪…？”
他的話還未說完。
“妖怪！”
“哎呀，太嚇人了，學堂里真有妖怪。”
“快去報官！”
後面的人看到身高五尺，紅臉雷公嘴，一副猴像的孫石，瞬間變色。
膽子小的更是被嚇得連連後退。
“肅靜！”
徐君明口中頓喝，仿佛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同時一股玄妙的力量，讓眾人懼怕、焦躁的情緒平復下來。
“爾等看到的並非嗜血妖物，而是本尊座下親傳弟子，生有大智慧，只是生具一副猴像罷了，無須懼怕。”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後，最先開口的壯漢再道︰“徐先生末要蒙騙我們，這猴子身高五尺，火眼雷公嘴，一副凶相，分明就是個妖物。”
“對對，肯定是妖。”
眾人認同的點了點頭。
徐君明暗自搖頭。
他也沒指望一群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凡夫俗子，能辨認出妖族和先天神靈的區別。
“該說的我都說過了，爾等請回吧。若是害怕，以後不要讓你們的孩子來求上課了。”
聞听此言，眾人立時變了顏色。
過去三年，崇山書院不收學費，中午還免費管一頓午飯，恩惠了周圍數百戶人家。
他們已經習慣了享受這些好處，如果突然失去，自然不願意。
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
數十人中當然有氣量狹小的小人。
“徐先生，按照大齊律，勾結妖物可是死罪。大家街坊鄰居這麼多年，我們也受您恩惠。今日之事，就當我們大家伙沒看見。但如果您執意收留這妖物，可別怪我們到衙門告你一狀。”
一個身穿錦衣的三角眼漢子威脅道。
看了他一眼，徐君明神色冷淡，口吐芬芳。
“滾！”
“你…！”
早就被這些人左一句‘妖孽’，又一句‘怪物’惹怒的孫石，從教師內跳了出來。
齜牙咧嘴，神色猙獰。
“吼！”
剛剛還神色憤怒，想要找徐君明理論一番的眾人，瞬間被它刻意裝出來的樣子，嚇得屁滾尿流。
喘了口粗氣，孫石上前兩步，‘噗通’跪在徐君明面前。
“弟子妄動無名，請師父責罰。”
“如果被人指著鼻子罵，你還無動于衷的話，為師反而要把你趕出門去。起來吧。”
要不是這些人身邊都帶著孩子，徐君明早就一袖子全打出去了。
“謝謝師父。”
孫石滿面喜色，連忙爬了起來。
看著悄悄跟出來的許宣，略一思索後，招了招手。
後者猶豫片刻，連忙走了過來。
“先生。”
“許宣，你可願拜我為師？”
“拜師？”
許宣弄不清楚拜師意味著什麼。
“不錯。你天資不錯，若是拜我為師，我便傳你修煉之道。”
許宣眼楮一亮，連忙道︰“就像仙人一樣，可以飛來飛去的那種？”
徐君明淡淡一笑，“不錯。”
“我…！”
剛要答應，話到嘴邊又猶豫起來。
“我想問問我姐姐。”
“這是應有之意。”
許宣點了點頭，“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如果你姐姐同意，你明天再來。如果不同意，就不必再來了。”
許宣身體一顫，連忙點了點頭。
恭敬的欠了欠身後，轉身跑了出去。
在他離開後，徐君明屈指一彈，一道靈光消失在院門中。
“走吧，我們回去上課。”
孫石點了點頭，乖乖走回教室。
那些被他嚇走的人回到家，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而且誰也不希望自己家附近住這一頭妖物，太危險了。
十幾人一合計，一起趕到衙門報案。
杭城是郡府，此地的一方父母官在皇道龍氣輔助下，至少有元陽真仙的實力。
但在大齊內部，地方衙門只管一地政務，處理妖族、鬼物的則是直屬朝廷刑部的靖夜司。
接到報案後，衙門很快就把它轉交給了靖夜司，後者則派了兩個鐵衛過來。
鐵衛是靖夜司等級最低的成員，基本都有金丹以上的修為。
因為化形妖族最低就是金丹，不夠這個修為，來靖夜司也是送死。
“兩位大人，就是這里了。”
劉二麻子，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殷勤的把兩位氣勢不凡的鐵衛，帶到了書院外面。
看著面前青磚壘砌，青瓦蓋頂，佔地越有一畝的小院。
王陵轉過頭，“你確定是這里？”
“是是，我兒子在這里讀了半年書，我絕不可能記錯。”
“王哥，這崇山書院我也曾耳聞一二。”
同來，身穿葛衣的中年修士忽然道。
“哦，你來過？”
“這倒沒有。不過崇山書院的徐院長免費為貧民子弟教書，還管他們一頓午飯。故而在周圍聲譽頗佳。”
“如此說來，這位徐先生到是不像一個與妖族同流合污之輩。”
王陵凌厲的目光看向劉二麻子。
後者被他看得兩股顫顫，滿臉懼怕，連忙道。
“兩位官爺，徐先生藏匿妖族，可是街坊鄰居都看到的，絕對沒有撒謊。”
周圍圍觀的人也連忙點了點頭。
王陵眉頭微皺，“走，我們進去看看。”
葛衣中年人點了點頭，一推院門，緊閉的黑色門戶，居然輕易被他推開了。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戒備的走了進去。
在他們入門後剎那，兩扇院門‘砰’一下，自動關上。
這詭異的一幕，瞬間把周圍圍觀的人嚇得雞飛狗跳，連滾帶爬的朝遠處逃去。
直到跑出胡同口，才敢停下來回頭張望。
想象中的激烈打斗並沒有發生。
“完了，完了，那兩位官爺八成是被那猴妖給害了。”
“我們報官抓它，它不會也來害我們吧？”
眾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頓時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