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垣和一眾村民坐在牢中稻草上,他發現自己被擺了一著。卻找不到該找誰出氣,他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陳二,滿身的傷痕,都已經上過了藥,送他進來的還有那個被他們追著跑的公子。
他不用多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陳二的性子,還有那位公子的身手,所有的答案都呼之欲出了。那個拿著標牌自稱是陳垣後人的那個‘書生’已經很久沒有露過面了,兩個可能,一個是那書生是與他們一伙的,引出他們自己說出身份並且抓捕他們,第二種可能,那兩方不是一路的人,而是對手,他們成了他們爭奪丑惡權利的犧牲品。
听著牢中其他人所說的話,他想他可以排除掉第一種可能性了。
盧蕊喝退了身邊眾人,靜靜的看著眼前來看望她的表妹,卻沒有開口說話。
顧誠被她看的有點心虛,咽了一口水,起身到了桌子旁端了一杯水遞給她︰”表姐,你渴不渴?先喝點水吧。“
盧蕊沒有接,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你都跟皇上說了什麼?“
听著她的問話,顧誠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沒有,什麼都沒有說。”
剛剛的動作沒有逃過盧蕊的眼楮,默了一默︰“我想要你實話實說,這麼久了,禾香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你以為我就不會猜到你怎麼想的麼?”
“我都說了。”顧誠嘆了一口氣,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
“包括他們的身份?”
“。。。是。。。”
盧蕊想過自己會听到一個肯定的答復,但是真正听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暈旋的酸疼,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那種剛剛醒過來嗓子的不舒適感像是又回來了,她閉了眼楮倚靠在背後的靠枕上,手想要按一按有些疼的額角,卻踫到一個堅硬的物體,然後有一點濕潤觸感,再然後就是一個‘鐺’的一聲響起。
她愣了愣,一下睜開眼楮看著跌落在地上的杯子,四分五裂,上面還有一縷細微的白煙冒著,她轉頭去看顧誠,只見她眼楮通紅,滿臉委屈的看著她。
“誠兒,我。。。”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人早已經站起身來,氣沖沖的往外走了。
剩下的話盧蕊都咽了回去,只是看著帶著誤會負氣離開的背影,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說出口。還是個孩子啊,不管她表現的多麼聰明懂事堅強樂觀,只要在乎的人傷害了她,即便只是無意的,露出的也還是孩子一樣的應激反應。
她終歸還是傷害了愛自己關心自己的人,盧蕊心里頭像是有一塊石頭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上面有對繁華村的愧疚,有對顧誠的懊惱,有對哥哥的擔憂,有對皇上的焦慮,更多的則是對自己的看不起和討厭。
自己犯的錯,為何要讓自己妹妹承擔?承擔了還怪她,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面目可憎,毫不容情。
朗月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問,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就下去了,禾香想說點什麼又被拉住了。
盧蕊看了她們兩個一眼,翻了一個身,發現會壓著傷口,又只得無奈的翻回來,躺下了,眼楮剛剛一閉,眼角一顆淚水滑落。
當真是怪事,自從父親去世就怎麼都哭不出來,現在卻只要一個傷心,眼淚就會如同決堤的洪水,不盡不罷休一樣。是上次與容若談話而打開的淚匣麼?
清風輕手輕腳的進來,放了一堆的藥材在桌子上,說是老爺送的,讓少夫人好好養傷,他還有事就不進來看了。盧蕊沒有睡著,听著了清風的話,也不過是睫毛一顫,將睜不睜的樣子。
納蘭明珠對于這次好好出去游玩,卻狼狽而回的兩個人沒有多加盤問,只是讓人送了一些藥膏來,既不訓斥,也不苛責。
容若依舊每日上值下班,沒有任何改變,盧蕊幾次看著他,都忍不住想問︰”你難道不再怪我連累你還有瞞著你嗎?“然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在繁華村的時候,他去送信,‘偶然’間目睹了青黛全程跟隨那’書生‘然後抓他時與他的對話,回來後就與她生氣,說她不信任他。
她沒有辯解,因為不可否認,她的確愛他,卻不信任他,在信任這一方面,她唯一能相信的除了哥哥和朗月,就只有顧誠,然而,剛剛她又親手毀掉了。
也不知道穗湘最近如何了,天氣越來越熱,而她也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
想得太多,不知不覺就這樣睡了過去,她近日時常都困得很,想來是受傷了的原因。
就這樣,不出幾日,坊間有流言四起,說平南王勾結前朝余孽,來京潛伏,幾日前曹統領帶人去搗毀了他們的駐營地,抓住了共犯,一時間,曹寅的聲望漸長,各京的邀約也都多了起來。
盧蕊好說歹說,終于說服了太醫允許她下床到處走走,此刻正坐在庭院里,看著不遠處的桃花朵朵,想起了繁華村外的桃花陣,而有這個陣也是後來才听說的,他們能夠安然無恙的進去,來去自如是托了龍抬頭的關系,而他們能夠順利逃走沒有羈絆也是因為他們的疏忽大意,忘記了。
這算是運氣吧,對于他們卻不是了。耳邊是禾香慢慢說著在外頭听到的消息,她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計劃已經不是她想的那個計劃了,但現在還在控制範圍內,流言里說的是平南王,並沒有點名道姓的說到底是那個自稱為王的尚之信還是真正有王印的尚之孝。
一切都是顧誠在掌控了。她想她還是錯了,雖然孩子氣是有的,但是也是大容量,即便生著氣,有著誤會,該做什麼她還是會做,並沒有多少懈怠,這樣一來,倒是顯得她無理取鬧了。
她想到這里,倒是笑了。
”少夫人,後面又該怎麼辦?“禾香看她笑了,也笑了笑,受傷以來,這是她見著少夫人自回來以後第一次露出笑容,即便是少爺偶爾給她帶些禮物回來也不會有的笑容。
”下一次審判是在什麼時候?“
朗月听著問,把手上剛剛剝好的橘子往她手里一塞︰”三日後“
”幫我準備,三日後我要進宮。“
”姑娘,你不去听審?“
”我這樣子怎麼出去?進宮估計還容易些,況且現在已經不需要擔心了,這次審了以後,哥哥就算是脫離危險了,盧楊祖那邊卻要安排安排,總不能讓哥哥出獄後也住在顧府。最重要的是,我闖的禍也該是我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