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手不管了，甦靖卻看著兩份策劃陷入了疑難之中。
他非常認可甦鉞在策劃中表達出來的思路和想法，也覺得甦鉞的這兩份策劃很符合自己構想中的樣子。對于《歸園田居》，甦靖不覺得為難，這是一檔很正常的電視節目，隨便找一家電視台都能做。但是《士兵突擊》就有些麻煩，這就不是他這個文化部大佬能夠一言而決的事情。單單這檔節目初始的討論和審核，就必須經過文化部、國防部、國安局、軍委政治部、裝備部，甚至還有一定的幾率會送到軍委大佬那里去討論——軍委最大的那位意味著什麼想必這個國家的人都知道。
甦鉞最開始準備做事的時候寫過一份關于文化戰爭的東西，當時他沒有太在意，只是抱著顯擺的想法拿給郭恆輝看了一回，沒想到自己這個親家發現了里面了不得的東西，送到了政府高層面前。當時他怕甦鉞會有壓力，沒有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甦鉞，只是簡單地說“往上面遞了遞”。而實際的情況是，那份報告被郭恆輝直接遞到了政府一號的面前，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引發了一場相關部門的大討論。後面《那年那兔那些事兒》的漫畫也是，被郭恆輝直接送到了大佬的面前，自己這個文化部的領導還受了不點名的批評。現在又有了這樣一個策劃創意，很可能會驚動最上面的那一位——自己的這個佷子，還真是鬧天宮的孫猴子啊！
考慮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如果這個節目能拍，那就萬事大吉。如果不能拍，大概甦鉞這個策劃人恐怕就會在某些人心里落下“不知輕重”的評價。要是沒有上次的事情還好，現在甦鉞已經多少在上面幾位的心中掛了名，萬一真要落下這樣負面的評價，對于自己這個佷子的影響可就難說了。盡管甦鉞並不在體制內發展，但體制外卻要受到體制內的極大影響。
抽了好幾支煙，甦靖抓起電話打給了郭恆輝——某些事情郭恆輝想得要比他更清楚。
“老郭，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甦靖免了客套，反正兩人也不是需要這些東西的人。
“是小甦的事情？你說吧。”郭恆輝所在的部門和文化部沒有什麼交集，兩人交流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關于甦鉞和郭婧的。現在還是上班時間，甦靖打這個電話恐怕還是甦鉞的工作出了問題。
“上次你遞上去的那份文件的起草人，又準備搞大動作。動靜可能比上次還要大，我想問問你的想法。”盡管電話是保密線路，甦靖還是沒有說得太清楚，他相信郭恆輝能听明白。
電話另一頭的郭恆輝就愣了。上次的事情自己是經手人，動靜到底有多大自己清楚。這次還有可能要搞得更大，意味著什麼那就不言而喻了。
“是他自發的行為？”郭恆輝問道。這一點必須弄清楚，如果是自發的行為，那麼原因是什麼？郭恆輝可不相信甦鉞無緣無故會弄出大動靜，恐怕是發現了什麼才會搞出這一出。
“不是。”甦靖苦笑道，“是我給他的任務，沒想到他弄得這麼大。”
“呵……”郭恆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怎麼這麼糊涂？年輕人麼，有闖勁是好的。”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甦靖的顧慮，就簡單提示了一句。
“啊？哈哈，對啊！”甦靖一听就明白了，郭恆輝的意思是說，完全不用考慮這麼多，既然你老甦給我打電話問意見，那就是證明甦鉞的這個“大動靜”是符合甦靖的任務要求的，否則直接壓死就是了，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至于那些有的沒的顧慮，不要多想，因為甦鉞還年輕，犯了忌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了，你的任務是誰下達的？”郭恆輝還是準備給甦靖支支招。
“地字號。”甦靖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中說法和一二三四五是一樣的，都是一種排位方式，是按照經常在七點新聞中听到的排名順序來的。
“那就應該沒問題了。”郭恆輝道，“上次的事情我也是呈給他老人家看的。”
“那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甦靖笑著道。
遞交了策劃書的甦鉞以為沒自己什麼事兒了，至少短時間內沒自己什麼事兒了。畢竟像《士兵突擊》這樣的策劃，涉及到的東西東西太多，能不能交給自己拍攝還得另說，不可能這麼快出結果。
盡管如此，他的事情還是很多。《舌尖上的中國》的配樂僅僅完成了一首，盡管主體旋律可以相互借用——另一個世界的作品就是這樣辦的，但並不能包打天下，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繼續創作；同樣的，剪輯的事情雖然不需要自己親自上手，但每天總要有一定的時間去看一看工作的進展；方辰那邊練習新的舞蹈，和舞動引擎團隊的配合也必須每天過問；三個小姑娘也在田園的勸說下暫時放下了舞蹈的練習，專攻演唱，進度如何也需要自己操心；給她們寫的歌編曲自己決定不管，但進行到什麼地步也需要過問一下；還有漫畫網站和動畫片，《龍貓》電影的初步制作已經結束，徐家興已經說了好幾次，想讓自己看一看給些意見；陳天橋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射雕》連載結束、《神雕》單行本發行，他已經在等著下一部作品了……甦鉞恨不得有個分身才好。
說起來很散亂，但實際上忙起來才發現，做個老板還是挺有好處的，大部分情況只是動動嘴就好了，需要自己親自上手的地方不多。很多情況下都是和別人交流想法和意見，提出一個目標自然會有人幫忙實現，完全沒有想象中那麼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不過這也得益于自己終于學會使用公司的自動辦公系統了，梁展博會把每天需要自己插手的工作提前一天安排妥當，自己只要查看日程安排就能順利完成每一天的工作。但前提是，別出什麼突發事件。
但突發事件總是免不了的。甦鉞原本以為，上次給甦靖的策劃需要好幾個月的討論才能出結果，沒想到僅僅兩天的時間，就再次接到了甦靖的電話。
“小鉞，你來一趟。”甦靖根本沒有客氣，直接拋過這句話就把電話掛了。
甦鉞只好放下手頭正在處理的事情，驅車趕去了文化部。
“你的兩個節目策劃，上面都同意了。”甦靖見到甦鉞，直接說道。
“這麼快？”甦鉞有些奇怪，《歸園田居》還好說，是一檔很正常的節目，也到不了多高的討論範圍，但《士兵突擊》能這麼快得到許可，是甦鉞完全沒想到的。
“首長對于你的策劃和創意非常滿意。”甦靖的語氣也很滿意，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佷子居然給了自己這麼大的驚喜。他只是簡單提到了“首長”兩個字，但具體是哪位沒說。真正的情況是，那份《士兵突擊》的節目策劃被層層上交，很快遞到了天字號那位的手里。那位以部隊最高首長的身份做了簡單批示，肯定了節目的創意，並且要求相關部門認真組織、積極配合，盡量擴大影響。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向甦鉞細講了。
“那您叫我來的意思是……”甦鉞探尋道。這個節目難度很大，而且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廣，甦鉞提出了創意和策劃，並沒想著能把這盤菜摟到自己碗里。
“上面已經決定了，以你作為這檔節目的總導演，盡量淡化政府和官方的影響，進行市場化的運作。”甦靖道，“而且你不用擔心協調方面的問題，會有專門的人員和你接洽，包括部隊的領導。”
“我能接？”甦鉞問道，“我以為哪怕真正拍攝，也不會有我的任務呢。”
“你是策劃人，又是傳媒公司的老板，拍攝一檔電視節目是你的分內工作。”甦靖道，“而且前面已經說了，要盡量淡化官方的影響，進行商業化和市場化的運作。從另一個層面講，你曾經在部隊待過，熟悉部隊的規矩以及保密工作的制度和要素，去做導演也算是一項便利。”
“您的意思是說，拍攝的合作方面不需要我考慮，部隊已經準備好攝制組進入了。但後續制作和上映的事情需要我聯系？您應該明白，這樣的綜藝節目，以前的拍攝主題都是各大電視台。我這樣的傳媒公司只有往里面送人的權利。”甦鉞有些為難，他確實沒考慮過自己去拍攝這檔節目的可能性。
“這個……”甦靖也有些犯難，他沒有想過電視節目的制作並非一概而論的，拍攝電視劇和拍攝綜藝節目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能不能把它當成一部電視劇制作？”甦靖問道。
“怎麼可能？！”甦鉞苦笑道，“光是贊助商和廣告合作商的問題就搞不定。現在的綜藝節目的廣告贊助是電視台的主要盈利來源之一，像電視劇那樣拍好了等著電視台來買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也就是說，必須拉一個電視台進來？”甦靖問道。
甦鉞沒答話，算是默認了。
“這個你不用多想了，我去做央視的工作。”甦靖做了決定。
在體制內的人看來，央視永遠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可是甦鉞卻打心眼里不想和央視合作了，最起碼現在不想了。
“這個……我覺得還是從長計議吧。”甦鉞道，“這檔節目的主要受眾是年輕人，但央視對于年輕人的吸引力其實已經不是以前那麼大了。而且您不是說了嗎？要盡量淡化官方色彩，但節目往央視一放，想淡化也淡化不到哪里去了。還有，不是我說啊，央視這樣的平台，思想轉變很困難的，我想把節目做得稍微輕松一些那些老學究都不會同意。”
“咦？你不是和央視合作的挺好的嗎？”甦靖問道，“我還听小鉦說你們正在一起弄一檔紀錄片。”
“正是因為合作的多了，才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甦鉞撇了撇嘴，“最好的選擇，湘南、吳越、甦省、明珠、京城五家省級衛視。以湘南、吳越、明珠三家衛視為第一選擇。”
“那我再想想吧。”甦靖悶頭道，“對了，要是電視台聯系好了，多長時間可以開始拍攝？”
“年前您就別想了。”甦鉞道，“這事兒急不來，別的不說，就是人選問題，三個月的時間能解決都是好的。身體健康、政治合格，還要說服人家冒著受傷的危險來拍攝這檔節目，這是個大工程。”
“你公司的藝人也不行？”甦靖玩味地問道。
“阿濤沒問題。”甦鉞直接把兄弟賣了，“王老爺子已經很後悔沒把他送到部隊鍛煉一下了。至于其他人，我必須要考慮人家自己的意見。”
“小鉦也可以。”甦靖道。
“你準備讓小鉦做藝人？”甦鉞笑了笑，“上次讓他去演那個角色，一方面是我實在是找不到人，另一方面，確實對他的成長有幫助。但我不建議小鉦去走這條路。去部隊鍛煉一下我很贊成，但參加節目就免了。”甦鉦還掛著實習生的名義在天極工作，但甦鉞並不覺得自己的這個堂弟是做演員的材料，想來甦靖也不會允許甦鉦繼續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甦靖笑了笑，沒說話。
“行了，聯系電視台的事情也交給我吧。”甦鉞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了，昨天身在滬市的郭婧已經打了電話過來，說今天明珠衛視負責跨年演唱會節目審核的導演就要到京城來審核天極的幾個藝人的表演，自己應該回去看看。
“電視台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先想想什麼樣的明星合適吧。”甦靖在他的身後道，“你自己聯系恐怕拍攝的時候會有麻煩，還是部里面出面比較好一些。”
“那也行。”甦鉞無所謂地說。又提醒道︰“您最好把八一廠也拉進來，涉及到保密的問題，敏感裝備的拍攝還是需要他們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