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457章 各方(大章)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武俠 本章︰第457章 各方(大章)

    &esp;這一刻,懷慶感覺腦海“轟”的一震,有一種自己隱藏最深的秘密,被人無情戳破的慌張感,從而泛起輕微的手足無措。

    &esp;他,他知道我是一號,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esp;他這幾天不停的私底下找我傳書,幾次三番想要約我見面,而我嚴厲拒絕,他,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一定心里暗笑,不,甚至是直接笑出聲.........

    &esp;他不但知道我的身份,還當著李妙真的面公布.........

    &esp;皇長女清麗脫俗的俏臉都僵住了,微微睜大眸子,以她的心機城府,這是極為差勁的表現。

    &esp;李妙真雙眼立刻瞪起,小嘴長的能塞進雞蛋,她委實沒想到會听到如此勁爆的消息。

    &esp;一號是懷慶,是皇室的公主,是元景帝的皇長女?!

    &esp;震驚過後,李妙真想起了自己在天地會內部的口頭禪︰“我要刺死元景帝”、“元景帝死了嗎?”、“元景帝啥時候死呀!”

    &esp;天宗聖女頭皮一點點發麻,脖頸凸起一層層雞皮疙瘩,產生了想沖出房間,跳進井里的沖動。

    &esp;尷尬讓她險些無地自容。

    &esp;懷慶眸子閃爍一下,恢復了清冷鎮定,淡淡道︰“什麼時候知道的,雲鹿書院學子,許公子。。。”

    &esp;........懷慶真是老陰陽人了!許七安表情也微一僵,咳嗽一聲,不動聲色道︰

    &esp;“也就近期的事,嗯,比如殿下聰明絕頂,指使臨安去文淵閣借書。”

    &esp;說話的時候,許七安看了一眼身側的李妙真,心說真好啊,大家一起社死。

    &esp;懷慶點點頭,臉色平靜︰“許公子果然聰慧,不愧是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不比你那個雲州時一人獨擋八千叛軍的大哥差。”

    &esp;許七安緩緩點頭︰“過獎過獎,殿下才是天地會最聰明的人,以借秋獵圖為由,勾起臨安狩獵的興趣,把自己隱藏的極好。”

    &esp;懷慶面無表情道︰“許公子這麼厲害,其他人知道嗎。”

    &esp;“別,別說了.........”李妙真默默捂臉。

    &esp;許七安和懷慶同時沉默,板著臉不說話。

    &esp;只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esp;許七安看了眼面色如常,波瀾不驚的皇長女,心里嘀咕了幾句︰

    &esp;要不是剛才看你人都呆了,我還真以為你沒有羞恥心,問心無愧呢.........

    &esp;李妙真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他們,提議道︰“今天的事,只限于我們三人知道,如何?”

    &esp;“我沒意見。”許七安“沉穩”的點頭。

    &esp;妙真好助攻!

    &esp;懷慶頷首,輕飄飄看他一眼,道︰“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

    &esp;許七安回答︰“沒有了,就你們兩個。”

    &esp;自動忽略麗娜。

    &esp;又沉默片刻,懷慶把話題帶回正途,道︰“案子已經查明白了?”

    &esp;許七安“嗯”了一聲,“在此之前,你們倆回答我一個問題,殿下,你是不是六年前得到的地書碎片?”

    &esp;懷慶怔了怔,沒有反駁。

    &esp;許七安又問︰“妙真,你是金蓮道長去天宗時,給你的地書碎片吧。”

    &esp;李妙真難掩驚訝︰“你怎麼知道?”

    &esp;我的推測沒有錯,對上了..........許七安吐出一口氣,道︰“我確實查清楚案子了,首先要告訴你們一件事,金蓮道長,就是地宗道首。”

    &esp;懷慶和李妙真表情,瞬間凝固。

    &esp;懷慶臉色透著鄭重,嚴肅無比,一字一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sp;“地宗道首入魔了,但並沒有完全墮入,善念分裂而出,成為了金蓮道長。妙真你應該還記得,守護蓮子時,金蓮道長一人纏住了黑蓮,並與他的那一縷魔念糾纏。”許七安看向天宗聖女。

    &esp;李妙真蹙眉︰“我當時確實有過困惑,縱使是一縷魔念,那也是二品渡劫期的魔念,金蓮道長連三品都不是,如何抗衡?只是........”

    &esp;只是你懶得去動腦筋!許七安心里吐槽。

    &esp;如果懷慶當時在場,估計就會思忖出更多的東西,可惜懷慶是個弱雞,沒有修為。

    &esp;許七安沒有停頓,把自己和洛玉衡的推測,原原本本的復述給兩人听,這段復述里,洛玉衡深藏功與名,沒有出現。

    &esp;他不好把自己和國師私底下的交情說出來,除非國師允許。

    &esp;過程中,懷慶臉色變幻極大,錯愕、憤怒、陰沉.........到最後面沉似水,一言不發,仿佛失去了語言功能。

    &esp;李妙真的表情凝固成︰瞪眼張嘴。宛如固化的人偶手辦。

    &esp;地宗道首當年看似正常,實則有了入魔的征兆,淮王和元景在南苑遇見他,于是被污染了,變成了看似正常,實則心理扭曲的瘋子。

    &esp;所以淮王為了一己之私,屠城煉丹。

    &esp;所以元景帝明知道氣運加身不得長生,偏偏就是不信邪。

    &esp;正常人不會這麼干,但如果是心態扭曲的半瘋之人呢?

    &esp;“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金蓮道長啊........”李妙真以一種嘆息般的語氣,喃喃道。

    &esp;“所以,你那天約我私下見面,而不是用地書傳信,是害怕被金蓮道長看見,你不信任金蓮道長。”懷慶低聲道。

    &esp;“是,我不能確定金蓮道長知不知道這些事,我,我有些不相信他了。”許七安嘆口氣。

    &esp;懷慶點頭,換誰都會這樣,原以為是值得信任的前輩,結果發現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esp;“龍脈地底的異常,會是金蓮道長的另一具化身嗎?”李妙真問道。

    &esp;可惡,我竟然完全沒有推理出案子的真相,落後許七安這麼多,都是因為他不和我分享線索..........天宗聖女給自己挽尊。

    &esp;“不知道,半個月後,我會再次探索龍脈,這一次會有結果。”許七安沒有解釋為什麼這次會有結果。

    &esp;李妙真和懷慶便沒有多問。

    &esp;“所以,魂丹其實是地底龍脈里的那尊需要,父皇這些年煉的丹藥,也是如此?”懷慶沉吟道。

    &esp;“應該是的。”許七安說。

    &esp;猶豫了一下,她問道︰“父皇還能,還能清除污染麼?”

    &esp;許七安說道︰“首先我們要明白污染的本質是什麼,如果一個人的本性轉變了,那就很難恢復。如果他是被控制了,那金蓮道長或許有辦法。”

    &esp;前者是自己變壞了,整個人的本性已經壞掉,很難再恢復。後者,則只需要解除控制就能恢復。

    &esp;李妙真聞言,插嘴道︰“不,即使本性壞了,如果佛門高僧能夠幫忙,便能讓元景明心見性,恢復本真。”

    &esp;懷慶眼眸微亮。

    &esp;“對了,這些事要告訴麗娜嗎。”飛燕女俠問道。

    &esp;“告訴她干什麼?”許七安反問。

    &esp;懷慶沒說話,但看李妙真的目光,也在表達同一個意思。

    &esp;“打架的時候喊上她就好了,動腦子的事不必,不要為難人家。”許七安說道。

    &esp;有道理!李妙真緩緩點頭。

    &esp;約定好半個月後等待情況,許七安把懷慶送出府。

    &esp;臨走前,懷慶壓低聲音,說道︰“半個月後,如果一切真相揭開,你就不用離開京城了。”

    &esp;諸公和監正一定會想盡辦法解決父皇“半瘋”的問題。

    &esp;舍不得我嗎..........許七安笑了笑,沒有應答。

    &esp;頓了頓,懷慶又道︰“這段期間,我會重新復盤所有線索,有問題我會通知你。”

    &esp;說完,她登上馬車,駛離街道。

    &esp;............

    &esp;殘破的城頭,甕城內。

    &esp;大奉的高級將領們齊聚一堂,激烈爭吵。

    &esp;魏淵充耳不聞,站在堪輿圖前,沉吟不語。

    &esp;距離擊破定關城,已經過去一旬,在魏淵的帶領下,大軍攻城拔寨,像一把尖刀,刺入炎國腹地。

    &esp;現在已經攻下整整七座城池,挺進數百里,如今身處的城池叫須城,是炎國都城最後一道關隘。

    &esp;只差一步,就能打到炎國的國都,一旬,魏淵只用一旬時間,就把這個號稱險關無數的國家,打的丟盔棄甲。

    &esp;對于炎國國都,打,還是不打,軍隊的將領里,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esp;因為大奉軍隊陷入了極度窘迫的地步,缺糧!

    &esp;“為什麼糧草還沒有來,按照之前的部署,三天前,第一批糧草就該到了。不能再打了,戰線拖的太長,我們的補給線已經斷了。沒有糧草,沒有火炮,沒有弩箭,怎麼打?”

    &esp;一位青年將領站起身,臉色嚴峻,道︰“從定關城到須城,我們折損了過半的士卒。而炎國都城兩面環山,單憑我們現在的兵力,根本啃不下。不出意外的話,炎國國都必定有一位三品巫師坐鎮。”

    &esp;這位青年將領叫趙嬰,出身禁軍,四品高手,是大奉青壯派中的佼佼者。

    &esp;他主張撤退,是保守派的領袖。

    &esp;激進派則以南宮倩柔為首,主張一鼓作氣,攻下炎國。

    &esp;“往東北再進六十里,就是炎國國都,攻下須城後,我們的糧草和炮彈有了補充,完全能再撐一場戰役。”南宮倩柔淡淡道︰

    &esp;“我們能打到這里,靠的就是“兵貴神速”四個字,一旦撤退,就等于給了炎國喘息的機會。但若是攻下炎都,軍備和糧草就能得以補充。”

    &esp;能獲得如此大的勝利,全賴義父近乎孤注一擲的速戰速決,打垮了炎軍的氣勢。而今奉軍氣勢如虹,正該一鼓作氣。

    &esp;一旦退去,這股無敵之勢消退,面對炎國國都這樣險峻雄城,面對康國的援兵,想打贏就難了。

    &esp;趙嬰惡狠狠的盯著南宮倩柔,沉聲道︰

    &esp;“兵貴神速,不適用于炎都,炎都兩面環山,易守難攻,山中駐扎著飛獸軍,遠非其他城池可比。另外,我們連屠了七座城,這一路來,百姓也好,江湖人士也罷,還有潰敗的炎國士兵,都在往炎都逃。

    &esp;“城破,所有人就要死,這是他們的共識。如今炎都必定眾志成城,死守城池。我們的兵力啃不下。而一旦我們攻城中損失慘重,就是對方反撲的時候,恐有全軍覆沒的危機。

    &esp;“不如暫且先退,休養生息,補充了糧草和軍備,重新再來。”

    &esp;炎都易守難攻,在座的大部分將領都沒有信心,所以在場的保守派,比主戰派更多。

    &esp;之所以還在爭執,無非是對魏淵還抱有期望。

    &esp;“休整一夜,明日出發,軍臨城下。”魏淵指了指地圖上,炎國的國都。

    &esp;爭執聲平息。

    &esp;.............

    &esp;六十里外,炎國的國都建在一座巨大的山谷間。連綿三百丈的巍峨城牆,將兩座山峰連接。

    &esp;山峰陡峭險峻,城牆巍峨高大,輔以火炮、床弩、滾石等守城軍備,堪稱固若金湯。任何一位軍事家見到這座雄城,都會嘆為觀止。

    &esp;縱觀歷史,炎國建都以來,一千四百多年,這座城市只破過一次,那是大周最鼎盛時期,大周皇室的一位親王,合道武夫,二品,率軍攻入炎都。

    &esp;炎國史料記載,那一戰非常慘烈,巫神教死了一名雨師(二品),一名靈慧(三品),最後是巫神親自出手,滅殺了那名巔峰的二品親王。

    &esp;這不是炎都的防御不行,而是對方的戰力,已經站在九州之巔。

    &esp;國都,宮殿。

    &esp;炎國的國君努爾赫加盡管已經頭發花白,身材依舊魁梧,這位國君天賦極強,年少時走武夫路線,四品巔峰後,再無寸進。

    &esp;而後轉修巫師體系,四品後,再次進入瓶頸。

    &esp;雙體系是極少見的,並非不同體系會產生排斥,而是因為修行困難,專注于一條體系,才能走的更高更遠。

    &esp;年過五旬的努爾赫加已經無緣三品,不管是武夫體系,還是巫師體系。

    &esp;他倒也不覺得可惜,三品高手罕見如鳳毛麟角,修不成是常態。而他這樣的雙體系,單體戰斗力,比任何體系的四品都要強。

    &esp;努爾赫加坐在王位上,听著臣子們激烈的討論。

    &esp;炎國高層沒有因為魏淵的強勢而沮喪、憤怒,早就做好吃大敗仗的心理準備。

    &esp;“魏淵已經攻下須城,明日就會兵臨城下。”

    &esp;“他怎麼做到在短短一旬內,連破七城的。”

    &esp;“國都能守住嗎?”

    &esp;大殿內,氣氛有些凝重,炎國的大臣們臉色嚴峻,如臨大敵。

    &esp;這一刻,部分老臣們仿佛又回到了山海關戰役,回想起了被魏淵支配的恐懼和恥辱。

    &esp;“根據挈狗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奉軍的兵力最多只剩五萬,魏淵再怎麼用兵如神,想憑五萬軍隊破國都,千難萬難。”

    &esp;“如今城內上下,萬眾一心,守軍、軍備、糧草充足。大不了和魏閹拼了。”

    &esp;“............”

    &esp;努爾赫加忍不住看向了身側,裹著不袍,戴著兜帽,手握瓖嵌寶石金杖的老者,恭聲道︰“伊爾布國師,您有什麼看法?”

    &esp;東北三國,每一國都有一位三品靈慧充當國師,平日里不會參與政務,但地位比一國之君要高,因為他們代表了總壇,代表了巫神教。

    &esp;在楚州僥幸撿回一命的伊爾布,手握金杖,沉聲道︰“康國五萬大軍,已經進入炎國境內,最多五天,便能與我等形成合圍之勢。”

    &esp;努爾赫加沉吟著點頭︰“炎都屹立一千多年,經歷過不少戰火,只破過一次,魏淵想破城,短期內做不到。但對于現在的奉軍而言,時間至關重要。他們糧草不足了。”

    &esp;殿內群臣緩緩點頭︰

    &esp;“甚至,只需要康國軍隊切斷他們的糧草補給路線,我們守住城,不出三日,就能讓魏淵退兵。”

    &esp;“這一戰,看魏淵他怎麼打。”

    &esp;伊爾布目光穿過殿門,望向外面的蔚藍天空。

    &esp;連屠七城,削我巫神教氣運,劍指巫神...........魏淵,你以為自己智計無雙,以為去年的一切部署滴水不漏,呵,殊不知我們等的就是你。

    &esp;十萬不到的兵力就想打到總壇,痴人說夢。

    &esp;.............

    &esp;殘破的城頭,魏淵披著深青色大氅,鳥瞰下方,大奉士卒推著平板車,把一具具尸體丟入深坑,丟入火把。

    &esp;濃煙升起,夾雜著血肉燃燒的臭味。

    &esp;付之一炬的,既有炎國士卒和百姓,也有大奉自己的士卒。

    &esp;短短一旬時間,大奉軍對折損將領、士卒超過三萬。

    &esp;士兵們沉默的行動著,連日來的戰爭,血與火的洗禮,讓士卒們變的沉默,驍勇之氣隱藏在這股沉默之中。

    &esp;南宮倩柔來到魏淵身後,低聲道︰“義父,此役後,青史之上,您難逃罵名。”

    &esp;連屠七城,血染數百里,在南宮倩柔看來,坑殺降卒無可厚非,大奉軍是深入敵腹的孤軍,不殺降卒,反受其累。

    &esp;既要顧慮降卒造反,又多了一張張吃飯的嘴,消耗糧草。

    &esp;但殺戮百姓,乃兵家大忌,何況連屠七城。即使凱旋回朝,也會被那些衛道士口誅筆伐。

    &esp;出兵以來,大奉那邊的糧草就沒來過,這一路燒殺劫掠,以戰養戰,搜刮的全是炎國的糧草和軍備。

    &esp;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esp;那些新生代的將領只道是義父獨特的帶兵模式,接連嘗到甜頭後,興奮不已。但現在,也漸漸意識到不對勁了。

    &esp;所以新生代將領選擇撤回。

    &esp;新生代將領尚且如此,何況是南宮倩柔這些跟隨魏淵十幾二十年的老人。

    &esp;“不會有糧草了。”

    &esp;魏淵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平淡如初︰“我們帶來多少糧草,就只有糧草。大奉不會再給哪怕一粒糧。”

    &esp;“誰敢斷糧?”南宮倩柔殺氣四溢。

    &esp;“整個大奉,還能有誰。”魏淵笑著反問。

    &esp;南宮倩柔瞳孔劇烈收縮。

    &esp;“我知道你是想一鼓作氣拿下炎都,而後鳩佔鵲巢,利用這個險關對付康國援兵,與荊襄豫三州的援兵合圍康國援兵。可惜啊,炎都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們啃不動了。我把三州所有兵力調到別處了。”

    &esp;魏淵表情不變,望著熊熊燃燒,舔舐尸堆的火焰,淡淡道︰“明日大軍推進五十里,與炎都對峙三日。三日之後,你帶著一萬重騎離開,其他人不用管,他們得留在這里。”

    &esp;說著,他從懷里取出兩個錦囊,一紫一紅。

    &esp;“三天後,打開紫色錦囊,它會告訴你去哪。到達目的地後,打開紅色錦囊,它會告訴你以後怎麼做。”

    &esp;...........

    &esp;落日的余暉中,許新年指揮著士卒焚燒尸體,解剖戰馬,他們剛打贏一場小規模戰役。

    &esp;全殲敵軍八百,自損一千,已經是很喜人的勝利了。

    &esp;自那晚遭遇襲擊,已經過去數天,那場大規模襲擊沖散了妖蠻、大奉三方聯軍。

    &esp;靖國大軍當機立斷,分兵,追殺!

    &esp;這幾天里,許新年更深刻的領悟到戰爭的殘酷,也見識到火甲軍的驍勇。更見識到巫師臨陣喚醒尸體,化作尸兵的詭異可怕。

    &esp;有重騎兵和能操縱尸體的巫師存在,大奉軍完全是在用命去填,填出的勝利。

    &esp;聯軍被沖散時,許新年和楚元縝身邊只帶著六百大奉士卒,這麼多天過去,一路收並殘軍,人數擴充到了一千七百人。

    &esp;現在又只剩七百人了。

    &esp;焚燒完尸體,許新年安排斥候巡邏,旋即讓士卒架起鍋煮馬肉。

    &esp;士兵熟練的切割馬肉,然後幾人合力,揮舞剛殺完人的佩刀,將馬肉剁的稀爛,這才入鍋熬煮。

    &esp;這是許新年想出的法子,馬肉粗糙堅硬,口感極差,且不易消化,偶爾吃一頓可以,但連著幾天吃馬肉,士卒腸胃受不了。

    &esp;屎都拉不出來。

    &esp;因此許新年提議把馬肉剁爛,再入鍋煮爛,以此來增加口感,促進消化。

    &esp;“若是沒有楚兄,我們還得再死幾百人,才能吃下這一波敵軍。”

    &esp;許新年走到楚元縝身邊,摘下水囊遞過去。

    &esp;楚元縝咕嚕嚕喝了半袋,有些落寞的笑道︰

    &esp;“年少時度過幾本兵書,自以為是帶兵打仗的奇才。如今上了戰場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倒是你,成長迅速,眼下這群士兵,哪個不服你?”

    &esp;許新年笑了笑︰“人各有所長,我若是沒這天賦,老師也不會要求我主修兵法。我倒是明白了,戰場之上,用計謀的時候終究少數。大部分時候,還得靠兵力硬拼。武夫和軍備力量,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可惜只帶出來三門火炮,六架車弩。”

    &esp;要換成上戰場前的許二郎,現在應該是昂著下巴,一臉驕傲,但虛偽的說些謙虛的話..........楚元縝又感慨了一聲。

    &esp;正說著話,一名斥候疾馳而來,高聲道︰“許僉事,發現一支殘軍,三十人。”

    &esp;沒有吹號角,說明是大奉軍隊,自己人。

    &esp;許新年和楚元縝起身,前者沉吟道︰“讓他們過來吧。”

    &esp;說罷,轉頭朝楚元縝苦笑︰“還好還好,人不算多,口糧能保住。”

    &esp;俄頃,斥候領著一支三十人的殘兵趕來,這支殘兵還攜帶了一門火炮,十幾枚炮彈。

    &esp;他們臉上布滿了疲憊,風塵僕僕,身上甲冑破損,遍布刀痕,每個人身上都有傷口。

    &esp;看起來,他們似乎剛經歷過戰斗不久。

    &esp;看著冒熱氣的鐵鍋,嗅著肉羹的香味,兩百步兵咽了口唾沫。

    &esp;許新年迎了上去,道︰“誰職務最高,上前說話。”

    &esp;一個絡腮胡漢子上前,年近四十的模樣,抱拳道︰“卑職雍州溪縣百戶所總旗,趙攀義。”

    &esp;許新年頷首道︰“本官定州按察司僉事,翰林院庶吉士,許新年。”

    &esp;趙攀義听完,臉色一變,惡狠狠的瞪著許新年,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esp;許新年愣了一下,臉上閃過茫然之色,皺眉道︰“趙總旗留步,本官與你認識?”

    &esp;“不認識!”趙攀義悶聲道。

    &esp;不認識,我還以為自己在不知道的時候搶你媳婦了.........許新年心里腹誹,眉頭皺的更緊︰

    &esp;“既然不認識,趙總旗這是何故?”

    &esp;“說話還真文縐縐的,不愧是讀書人,許平志那狗娘養的雜碎竟生了個讀書種子。早听說許銀鑼的堂弟也在軍中,沒想到今兒踫上了。”趙攀義冷笑一聲,道︰

    &esp;“我是不認識你,但我認識你老子,山海關戰役時,我們還是兄弟。”

    &esp;你這是當兄弟的態度?許二郎震驚了。

    &esp;“趙總旗與我爹有舊怨?”

    &esp;“沒有舊怨,只是看不慣他這個忘恩負義之徒。”

    &esp;趙攀義“呸”了一聲,道︰

    &esp;“山海關戰役時,我和許平志是同一個隊的,當時還有一個人,叫周彪。我們三人關系極好,是能把後背交給彼此的兄弟。

    &esp;“山海關戰役的尾聲里,我們被派去阻截巫神教的尸兵,激斗中,周彪替你父親擋了一刀,死在了戰場上。許平志當時發過誓,要把周彪的老母接到京城去奉養,要把他的一雙兒女養育成人。

    &esp;“他娘的,老子後來才知道,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根本沒去周彪老家接人。老子是狗東西,兒子又是什麼好人不成?都是壞種,我趙攀義就算餓死,死戰場上,也不會吃你一口飯,喝你一口湯。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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