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臣以為不可!武官讀書甚少,若決斷九邊之事,豈不禍害朝廷?”
&esp;這正是秦 擔憂的原因之一。
&esp;武官從小習武,只讀兵書,甚至連兵書也不讀,直接領兵打仗。
&esp;若讓他們來決定朝中大事,非大亂不可。
&esp;劉健幾人頷首,除儒將外,諸如英國公和保國公等人,學問和才能,比不上六部大臣。
&esp;尤其是保國公朱暉,十六歲隨父行軍,哪里有空暇讀書?
&esp;嚴成錦卻陷入沉思。
&esp;文官沒領兵打過仗,又如何決斷戰場之事?
&esp;大明對于武將,沒有太明確的定義。
&esp;文官能打仗,太監也能打仗,但是武將和太監,卻不能轉化成文官,文官只能通過科舉取士。
&esp;文官們恐慌,是出于害怕失去對軍隊的掌控。
&esp;侵害了整個文官團體的利益,可以料到會舉朝反對。
&esp;武將權勢過大,會形成威脅,但文官團體過于強大好嗎?也不好。
&esp;諸如嚴嵩、徐階甚至東林黨,權勢足以左右朝廷,從明亡可見,同樣是弊政。
&esp;朱棣和李世民以武奪天下,武將在朝中有地位,文臣在朝中亦有地位,天下大盛。
&esp;只有以文抑武,以武制文,相互制衡,才利于大明朝廷的發展。
&esp;這是第三層想法,嚴成錦還不能暴露︰“秦大人多慮了,本官未曾考慮那麼遠。
&esp;只想設立武子監,以解朝廷無將可用的燃眉之急。
&esp;文武平等,乃是指同品軼的文官和武官相見,不必行禮,九邊仍歸兵部掌控。
&esp;且武子監由兵部管轄,秦大人,你多慮了。”
&esp;後世,分析明亡的書成千上萬,嚴成錦自然比劉健等人看得更遠。
&esp;李東陽幾人沉思,這小子說的話能信嗎?
&esp;弘治皇帝疑惑的目光投向劉健,劉公,該你來斷了?
&esp;劉建沉默不語,朝中確實無年輕良將可用,不論文武如何平衡,內閣始終是替陛下票擬的衙門。
&esp;嚴成錦分別看了眼李東陽和王華,兩人抱著芴牌,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esp;他思索片刻,從袖口中掏出另一手準備︰”陛下請看,這是臣立下的令狀,臣只行監察之責,絕不干涉兵部之事。”
&esp;弘治皇帝打開令狀看了眼。
&esp;霎時,面色狠狠抽搐一下︰“你立下的令狀,為何受罪人是你爹?”
&esp;嚴成錦諱莫如深地道︰“子不教父之過。”
&esp;弘治皇帝面色難看,卻覺得有理,突然想起了那孽子……此子應該不是在說朕吧。
&esp;蕭敬將嚴成錦的令狀傳下去,順帶偷偷看了眼。
&esp;好家伙,寫得跟彈章似的,花了不少功夫吧?
&esp;秦 輕哼一聲︰“你真的只想設立武子監?”
&esp;“陛下面前,本官從不做欺君之事。”
&esp;你分明是膽子小,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esp;李東陽看向別處,猶豫附不附議。
&esp;弘治皇帝看向嚴成錦,遲疑不定︰“武學府可替朝廷選拔將才?”
&esp;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esp;不論有無這條先例,只要對朝廷有利,能實現盛世大治,就是良策。
&esp;嚴成錦抱手躬身︰“臣有三成把握。”
&esp;三成加上兩成就是五成,不低了,弘治皇帝陷入衡量中︰“依嚴卿家所言,工部重修永昌寺為武子監衙門。”
&esp;永昌寺,是成化皇帝為妖僧繼曉建造的寺廟,驅逐百姓幾十戶,耗費糜費四十多萬兩。
&esp;弘治皇帝斬殺繼曉後,這座恢宏的寺廟便閑置著,在西市,嚴成錦上下朝時,常能看到。
&esp;韓文沉眉︰“新增官制乃長久之策,耗費糜費巨大,若選不出官制,你該當何罪?”
&esp;諫言改制,要付出代價,若都不責罰,朝廷的銀子不就白花了。
&esp;“本官願辭去都御史。”嚴成錦道,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本官同意,陛下也不同意,除非,天下還有像本官這樣見錢不撿的人。
&esp;百官一陣竊喜,這可是你說的。
&esp;弘治皇帝卻板著個臉︰“嚴卿家不可胡說。”
&esp;劉健蹙眉道︰“武子監祭酒由誰來擔任?”
&esp;秦 想了想,九邊事務眾多,不能兼任,就從五軍都督府中選人。
&esp;嚴成錦道︰“王守仁正北上抵御韃靼,若能大勝,不如就讓他來任武子監祭酒。”
&esp;武子監是像國子監那樣的衙門,需要五品以上大臣擔任。
&esp;王守仁最喜歡講學,又懂兵法,由他來出任最好不過。
&esp;王華眸中放光,當了武子監祭酒,就不必離京了。
&esp;劉健幾人點頭,能大勝韃靼,證明王守仁有將才。
&esp;散朝後,工部召集坊間的匠人,重新修繕西市的永昌寺,運來青石,鋪成校場。
&esp;朝廷的政令傳出,凡將門之後,勛貴子弟以及翰林,皆可入武子監學習武略。
&esp;坊間百姓听聞消息,並不驚訝,與他們毫無關系的消息,他們才不關注。
&esp;王越為武子監教授,代為掌管招生納新。
&esp;五日後,嚴成錦帶著韓文上門︰“王大人應當知道韓千戶,日後,韓千戶就是武子監的監生。”
&esp;韓文抱拳朝王越作揖,將門出身,沒有誰沒听說過王越,赫赫有名的軍神。
&esp;“屬下,見過王大人。”
&esp;王越愁著臉,搖頭︰“不如王伯安那小子,難成大將。”
&esp;韓文臉色通紅,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常年練習槍法刀劍,對讀書確實一竅不通︰“屬下……不服!”
&esp;“他是武子監祭酒,你不服也無用。”
&esp;嚴成錦轉而道︰“韓文為韓雍之後,王大人就勉為其難,或許有奇跡也說不定。”
&esp;王越嘆息一聲。
&esp;開設武子監,應該有無數公門之後來報名才對,可等了幾日,卻不見有人來。
&esp;“賢佷啊,加上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也才三個人,還能辦下去嗎?”
&esp;嚴成錦搖搖頭︰“將不在多,而在于精,本官再給你找一人。”
&esp;坐上轎子,從西市來到成賢街,梁家的府邸。
&esp;門子打開門,看他穿著紅色官衣,忙不迭去稟報。
&esp;很快,就出門來請︰“嚴大人,老爺請您入府。”
&esp;寬府大宅,堪比陛下賜給李東陽那座五進五出的豪府。
&esp;正堂前的庭院,就有三十余步,供著山水。
&esp;“爹,我不想當錦衣衛,孩兒想在府中混吃等死,你別管我了。”
&esp;“滾到後堂去!丟人現眼,被嚴成錦听了去,說不定要彈劾你!”
&esp;嚴成錦看向正堂,梁儲罵罵咧咧後,端坐在堂上,等他到來。
&esp;“你來找老夫做什麼?”
&esp;“武子監缺人,本官想請令公子,去充個數。”
&esp;梁儲皺著眉頭,氣急敗壞差點拍案而起︰“你當我兒生下來是給你充數的不成?!”
&esp;嚴成錦正色道︰“梁公不必動怒,武子監是教導良將的地方,令公子當了錦衣衛千戶,這輩子只能為武官,何不讓王越試試,興許是將才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