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大人,下官跟在大人身邊,學了許多道理和教訓,可出使蜀地。”鄭乾再次毛遂自薦。
&esp;嚴成錦面色平靜︰“在本官眼里,你與他們沒有區別。”
&esp;頓時,鄭乾面紅耳赤,胸口一陣刺痛傳來,顯然受到了打擊。
&esp;姜文三人不敢出聲,嚴大人行事向來嚴格,他們是知道的。
&esp;嚴成錦陷入沉思,四月後,要給陛下名冊。
&esp;就意味著要在一個月之內,將蜀地的事查清。
&esp;蜀地究竟發生了什麼,才令閔 如此?誰也不知道。
&esp;雖然在疏奏上有提及,但不能偏听偏信,或許有大事,也說不準。
&esp;“大人,下官也可以前往。”姜文微微躬身,抿著嘴道。
&esp;“本官考考你們,去了蜀地,要如何核查?”
&esp;鄭乾茫然不知所措,嚴大人的考題不會太簡單。
&esp;“下官一一徹查名單上的官員。”
&esp;“恐怕你性命堪憂,都御史在蜀地沒有衙門,你孤身一人,如何調查?”
&esp;嚴成錦失望的搖搖頭。
&esp;官員到地方巡查,朝廷只能派兩個隨從的衙役前去,安排沿途的驛站。
&esp;姜文三人面面相覷,到了地方,不該直接調查嗎?
&esp;嚴成錦沉吟片刻,看向鄭乾︰“你去西北長城,傳本官的命令,方學前往蜀地,你督修長城。”
&esp;阿拉善的長城修建完成,大明西北防線如銅牆鐵壁。
&esp;流民習慣了修建長城換取糧食的做法,就不會再起亂。
&esp;正好將方學調往蜀地,如此安排便妥當了。
&esp;鄭乾想不到,還能這樣換人,連忙躬身︰“下官遵旨。”
&esp;……
&esp;上甑島,彭山下的軍營。
&esp;旌旗在海風中晃動,伏尸幾里,在泥黃的碎石被染成了紅色,四周彌漫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esp;戰斗依舊在持續著。
&esp;島國征戰不斷,又通過銀礦,與周圍的從屬國交易鐵具。
&esp;薩摩國與島國接壤,不得不裝備兵備。
&esp;相比之下,琉球為孤島,並無與鄰國交易的機會,加之銀礦貧瘠,想大規模交易鐵器極難。
&esp;大久保的軍隊,憑借戎甲和兵器的優勢,佔據上風。
&esp;副將見有潰退的趨勢,便來勸道︰“王大人,退不退?”
&esp;“不必,雖有敗勢,卻未必不能贏。”
&esp;那副將叫劉進,是董玟安排在王守仁身邊的武將。
&esp;驍勇善戰,在琉球的眾多武將中,出類拔萃。
&esp;“王大人,這樣打下去,就要被殺光了。”
&esp;望著琉球的士卒,接連倒下,王守仁不為所動︰“沒有本官的命令,不許後退一步!”
&esp;劉進咬咬牙,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就有士卒被屠戮。
&esp;兩軍廝殺在一起,火器和重弩都不能用。
&esp;董玟看向王守仁,情急道︰“王大人?!”
&esp;王守仁面色從容。
&esp;“董大人,本官有要務要交給你,關乎此戰勝負!”
&esp;“王大人請講!”
&esp;“薩摩半島與上甑島隔著大海,薩摩國人必定是乘船而來,本官要你燒了他們的船只。”
&esp;董玟聞言覺得有道理,可有覺得不對勁。
&esp;若大久保打贏這場仗,他們都會被剿滅,還要船干什麼?
&esp;“大人,不如退兵吧?”
&esp;王守仁堅持道︰“時辰不多了,快去。”
&esp;若真退了,給薩摩國養精蓄銳的機會,就贏不了了。
&esp;兩軍的差別,在于那半日的口糧。
&esp;薩摩國的士卒半夜起來作戰,此時過去了大半日,早已腹中空空,筋疲力盡。
&esp;琉球雖然裝備不精,可還有力氣,琉球的士卒兵備差些,卻也差得不多。
&esp;給大久保休整軍隊的機會,排兵布陣,不僅會讓仗更加難打,也會令先前死去的士卒,白白死了。
&esp;董玟慌張地領著兩百士卒,前往北面的海岸。
&esp;此時,大久保揮舞著倭刀,冷汗直冒到額頭上。
&esp;廝殺了一夜,早已腹中空空,可琉球的士卒,死死咬著他們不放,就算露出頹勢,也不撤軍。
&esp;薩摩的士卒握著兵器的手顫抖,肚子一陣發熱。
&esp;冒出來的冷汗,順著鼻梁流下,他們感覺雙眼沉重,仿佛隨時都會昏倒過去。
&esp;琉球的士卒疲憊不堪,可比起薩摩士卒來,要強上許多。
&esp;此刻,有了幾分饑餓感。
&esp;王守仁敏銳目光掃過,洞察到了局勢的變化,大喝︰“此刻起,斬敵人首級一枚,賜白銀兒二兩!”
&esp;殺紅眼的士卒,宛如豺狼听到首領的呼喚,氣勢渾然一變,不顧性命地朝敵人腦袋砍去。
&esp;戰場的局勢,明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sp;原本虛弱的琉球士卒,宛如打了雞血。
&esp;大久保揮刀砍過,斬過一個琉球士卒的胸口。
&esp;他蹲下來發現,那露出半截沒吃完的口糧。
&esp;忽然怔住了,一切從彭山上的火勢就開始了。
&esp;“撤軍!”
&esp;此時撤軍修整,才是上策。
&esp;薩摩國士卒如蒙大赦,丟盔棄甲,紛紛往海岸逃去。
&esp;大久保也不戀戰,騎上馬就往北海岸奔去。
&esp;王守仁自然不能讓他得逞,命令手下的士卒︰“速追!”
&esp;有二兩銀子做賞賜,士卒們個個在興頭上,意猶未盡,就像看著獵物逃脫的獵人。
&esp;浩浩湯湯萬余人,在上甑島上追逐,後頭的士卒被殺,跑在前頭的士卒,卻順利來到了海岸。
&esp;大久保愣住了,望著海面上四艘三桅大船和幾十艘小船,熊熊燃燒。
&esp;絕望!
&esp;從心底最深處蔓延出來的絕望,他竟然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esp;每一步都在算計中!
&esp;士卒們丟盔棄甲,跑來海岸邊以為能逃,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悲痛欲絕。
&esp;盡管琉球的士卒比他們多千余人。
&esp;但他們來之前,準備了火器和重弩,兵備優良。
&esp;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命喪于此。
&esp;“降了!本將降了!”
&esp;大久保把武器丟了,鎧甲脫下來,丟到一旁。
&esp;兵敗如山倒,士卒們紛紛效仿。
&esp;王守仁騎上大馬,搖搖頭︰“放箭,全殺!”
&esp;他講的就是心學,這些人並非誠心歸降,而是迫于形勢,想委曲求全再找機會。
&esp;在這片島嶼上,有一點點失誤,都會滿盤皆輸。
&esp;他不能以琉球萬人的性命,來賭大久保會從善,只能全殺。
&esp;滿天的箭雨和重弩射出,薩摩國的士卒想要撿起鎧甲,卻發現為時已晚。
&esp;那些搬來對付琉球的重弩和火器,此刻都對著薩摩國的士卒。
&esp;一支重弩,如扁擔般粗細。
&esp;快到不可思議,射穿了大久保的胸膛。
&esp;短短片刻功夫,海岸邊就流血如注,染紅一片,再也沒有人能站起來。
&esp;董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又……又贏了!
&esp;王守仁真是軍神啊!
&esp;大明竟有如此厲害的人!
&esp;王守仁吩咐︰“將他們的甲冑和兵器脫下來,分發給士卒,提升兵備。”
&esp;董玟和副將十分心驚。
&esp;起初他們出海時,除了大船和軍糧,幾乎一無所有。
&esp;可如今,火器有了,重弩有了,軍糧有了,甲冑也有了。
&esp;一支孱弱的軍隊,硬生生變成了裝備精良的軍隊。
&esp;王守仁深吸一口氣︰“兩日後,攻打薩摩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