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那個人影,而對方也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這像是一場戰役,心思堅定的人會取得戰役的勝利,然後擁有知曉一切的權利。
虹纓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看著那前後而立的兩人許久。
“對不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虹纓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忽然動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有什麼可對不起的?你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兒啊!”晴天有些失控的大喊。幻境不是她所以為的幻境,真實不是她所以為的真實,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她是不是陷在了一個長久的夢中,當她醒來時,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而她的身邊,仍然有著阿翹,以及在講台上喋喋不休的班主任。
“你會知道的你會知道的。”虹纓似乎也有些失控,她狀似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一聲聲的對不起從口中溢出,身影卻從空氣中漸漸淡去,直到消失。
晴天不知道自己抱著膝蓋在牆角里哭了多久,但她知道這整個過程中,吳清秋都在自己的身邊。齊城的百姓想瞻仰自己的英雄,卻在看到一個抱著膝蓋哭泣的少女時都默默離開。
這範圍僅僅是一座城市的屠殺,算的上是一場浩劫——他們已經過了太久的太平日子。
吳清秋站在那兒,望著齊城的百姓將自己的親人朋友的血肉一車一車的拉走,然後埋葬到不知名的地方。望著他們拉來一車又一車的水,將地上的猩紅沖洗干淨。望著他們將湖底的淤泥清理干淨,重新灌上清澈見底的水,望著他們重新撒上水生植物的種子,然後一個個嘴角帶笑的離開這里。
災難仿佛就這樣過去了,這些百姓仿佛都重獲新生,可自己身邊的少女,在解救了無數人的時候,卻將自己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催促他去追隨那個消失的與少女有著幾乎同一張臉的人,他用盡了此生所有的自制力,才讓自己留在少女的身邊。
少女為何這麼難過,他不知道。可是從那女人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中,他覺得自己可以漸漸的窺探到分毫。少女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這他早就知道。
可少女經歷了什麼,少女在尋找什麼,他不知道。
但他最不願意的,就是看著少女陷在痛苦與迷茫之中。他喜歡這個女孩兒。
這是他為何沒有遵循自己心底另一個聲音的緣故。千靈,他還記得少女說出這個名字時的表情。千靈屬于誰,先前那個女人屬于誰,他都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少女只能屬于她。
不管她願不願意。
吳清秋等著晴天的哭泣聲慢慢小了下來,才在她身旁蹲下來︰“好點兒了沒?”這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溫柔語氣。
晴天將臉埋在手中,很久之後才慢慢抬起了頭,“走吧。”
兩人並肩離開了齊城的中心湖。沿途有無數百姓對他們施以注目禮,兩人卻都恍若未覺。
回到同澤客棧等了很久之後,才終于等到了被他們留在樹林里的小低陸商等人,等雨停之後在同澤客棧集合,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事情。
原本大難不死之後的慶賀在看到曉小姐明顯不在狀態的心情後,心里的興奮都被大家悄悄壓了下去,盡管不知道分開之後小少爺他們都經歷了什麼,但是兩人的臉色都不是隨便什麼人敢去撞槍口的。
身體素質最近下降了不知道幾個檔次的晴天在晚上臨睡覺之前還特意多要了一碗姜汁紅糖,感冒發燒什麼的,她可不想再喝一次堪比毒藥的東西。
于是一夜就這麼過去。
沒有追逐一夜的吳清秋,也沒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更沒有那些個沒頭沒尾的奇怪夢境,這一晚每個人都睡了一場好覺。一切平靜的叫人心底暗生詫異。
也許是混亂的日子過的太久了,起床時看到窗外和煦的清晨日光時竟叫人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可這種閑適並沒有維持太久。
晴天起床後,正在洗漱時,便听到樓下大堂里傳來巨大的踫撞聲。這動靜,像極了古代電視劇里頭,紈褲子弟們上門找麻煩的動靜。
但是在無主之地待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晴天早就明白像吳清秋這樣的只能算是特例,無主之地的城池城主都遵循的是選舉制,根本不存在官二代之說,而富二代什麼的,看看陸商便知道了。
也因此,紈褲什麼的,算是極少數的存在。樓下的踫撞聲,並沒有引起晴天的在意。
但很快,樓下卻又響起眾人的驚呼聲。晴天有些按捺不住,正準備下樓去瞧瞧熱鬧的時候,一開門便與對面的吳清秋打了個照面。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
昨天在看到虹纓時,她能在自己幾乎崩潰的時候想起吳清秋身體里的千靈,可千靈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麼。說他不知道他們踫上了虹纓是不可能的,她早就知道千靈是清楚吳清秋每天經歷的一切的。
可按照千靈提到虹纓時的瘋狂程度,昨日他沒有出來便只有一個原因——吳清秋壓制住了他。
吳清秋即便是有著很大的本事,但作為一個人的他是如何壓制住仙界的上神的?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句喜歡嗎?
事實擺在面前,她卻不敢相信。
晴天嘴角勾起一抹笑,讓自己的態度盡量與平時相同︰“下去看看?”
吳清秋點了點頭,兩人並肩從樓道里走過,但未待他們走到樓梯口,便見小北氣喘吁吁的跑上來,見到兩人時猛地停住步伐︰“曉小姐!”
“嗯?”這是晴天頭一次見到吳清秋的人在面對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先與旁人打招呼而不是他們的小少爺,當然事情的緊急性也就在一瞬間顯現。
“妖問公子、妖問公子他...”小北粗喘著氣,“哎呀曉小姐您快下去看看呀!”
晴天沒再多問,腳下迅速動了兩下,繞過小北就往樓下跑去。吳清秋與小北也跟著她下來。
大堂里,此刻可謂是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