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的悄無聲息就這樣持續了一路，兩人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快到晚飯時間的時候，晴天才又開了口。
“千靈啊。”她說。
原本正在看書的吳清秋動作頓了頓，然後抬起頭來道︰“我不是他。”
“我知道，”晴天眼楮仍舊是望著外頭，“我叫的是他。”
吳清秋輕聲嗯了一聲，半晌後手里的冊子便毫無預兆的直直往地上掉去，晴天眼疾手快地將冊子撈了回來，等到將書冊在小桌上放好後，她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瞧著吳清秋的眼楮說了一句︰“你來了啊。”
千靈笑了笑，“你喊我當然就出來了。”
晴天兩只手無意識的在一起搓了搓，最後帶著嘆息道︰“我與吳清秋之間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
“沒錯，”千靈點了點頭，“我是都知道。”
“那我發生的事情呢，你都知道嗎？”晴天問。
“只有吳清秋知道的事情我才知道，”千靈說，緊接著又有些焦急的樣子，“你怎麼了？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我沒事兒，”晴天搖了搖頭，“你與虹纓是前世的戀人是嗎？”
千靈皺了皺眉，“是這樣沒錯，但是你與虹纓就是一個人，我們...”他解釋的時候似乎有些著急，晴天懶得去琢磨他那些太過細微的變化，只開口直接阻止了他。
“能跟我講講你們過去的事情嗎？”
千靈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如今的曉晴天因為王則安的關系而對千靈相當排斥...
千靈盡管有些詫異，甚至是有些驚喜，但並沒有因此而喪失理智，他略微冷靜了一下，才壓低了聲音道︰“你為何突然問這些。”
“我想知道很久了，”晴天扯著嘴角笑了笑，“怎麼，過了這麼久，你還像當初那樣虛弱到連講個故事的精力都沒有嗎？”
“那倒不是，”千靈擺了擺手，“只是...”
“嗯？”
千靈似乎有些為難，“其實我並不是不想告訴你，只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不就是一對小情侶的愛情故事罷了，能有多復雜。”晴天輕嗤了一聲。
“曉晴天，”千靈在听到這樣的話時驟然板了板臉，“你是月老，不管三界里頭誰將愛情看作是簡單的事情都可以，但唯獨你不行。你是月老仙君，你應該...”
晴天不想听他說這些，直接開口將他的話堵了回去︰“我看到虹纓了，在橋西城的城主府里頭，”說著她偏頭瞧了瞧千靈，“上輩子的我，她穿著大紅色的衣裳，那顏色與吳清秋素來喜愛的顏色幾乎沒有差別...”
說著她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千靈變了顏色的一張臉。
“她說什麼了？！你與她做了什麼？！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千靈顯然很激動。
看著千靈相當激動的反應，晴天扯了扯嘴角，眼里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嘲諷，“她什麼也沒有說，只不過是一個幻境而已。”
“你不用瞞我，”千靈大概在一炷香的時間後才慢慢冷靜下來，“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幻境。”
晴天看著端坐在軟榻上的千靈，心里閃過一絲難過，吳清秋與千靈，這兩人的氣質...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像啊。“你不瞞我的話我自然就會將我知道的東西全部都告訴你。”
千靈在竭力維持著自己上仙的模樣，在此之前，他無論是出現在吳清秋面前還是曉晴天面前，都是一副一切皆有把握的淡定自然的上仙模樣，可在听到有關虹纓的事情時，完全沒了先前的樣子。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在堅持虹纓與曉晴天是一個人的說法。
晴天看著他此刻略微帶上了癲狂的神色，又想起當初在吳清秋房間里，微暗的光芒中，他的模樣。
所以即便是靈魂未變，感情都是會變的嗎？
晴天沒再說什麼話刺激千靈，她能感受到此刻的千靈作為靈魂體，即便是附身在吳清秋身上休養了許久，也仍舊是極其虛弱的，如果她想真的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再刺激這個可憐的男人也只是得不償失罷了。
她給了他半個時辰的時間。直到千靈冷靜下來自己開口。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千靈開口，“我知道我在變成靈魂體之前是天界的千靈上神，我與掌管三界姻緣的月老仙君虹纓是羨煞旁人的天界眷侶。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
“看出來了，然後呢？”晴天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面上什麼也不顯，但腦海里卻飛快的將自己已知的信息整合到一起。沒錯，盡管她一直害怕面對那個尚未露出真面目的事實。
但是，她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我知道的不多，”千靈似乎有些煩惱的揉了揉自己腦後的墨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事情我只是知道個大概而已。”
“什麼意思？”有一瞬間晴天懷疑他在試圖隱瞞，但仔細觀察之後她推翻了自己的論斷，千靈臉上的茫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裝出來的。
“意思就是...”千靈頓了頓，然後趴在桌上仰起臉來看著她，眸色極其認真，“我覺得我不完整。”
我覺得我不完整。
晴天晚上圍著火堆啃著兔子腿的時候腦海里一直回響著這句話。
千靈已經回去了，吳清秋似乎很累，在馬車里並沒有出來。兩個丫頭一直在說說笑笑，陸商板著臉與小高挨著，小低拎著個木棍在火堆里挑來挑去。
火焰在每個人的眼里歡快的跳躍著——像有意識地活物一般。
我覺得他不完整。
這句話是她曾經給阿翹說過的。當時阿翹以為她是介意王則安的兒子王小王，但是後來她知道那並不是王則安的兒子，可這種覺得不完整的感覺從始至終都沒有消失過。
不完整...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晴天覺得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從她對王則安的感覺來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