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華燈初上，一輛馬車從南邊趕進徐州城，直奔府衙。
&esp;“吁……董大家，到了。”車夫轉過頭，低聲道︰“李大家便是被王笑擄在這里，侯公子營救不出、萬念俱灰，唯有拜托你相救了。”
&esp;董小宛掀開車簾，看著那暗紅色的府衙大門，眼中泛起些悲涼。
&esp;“香君待我情深意重，她有難，我自無袖手旁觀之理。”
&esp;“董大家高義……”
&esp;董小宛戴著面紗，蓮步輕移，領著婢子向府門前走去，淒美的身形顯出幾分無奈與決絕。
&esp;回想這一輩子，家中逢遭大變，無奈流落風塵，名震秦淮。這些年拼了命地逃，本想著終于能保住清白……到頭來，一個堂堂國公竟是也使出這樣下作伎倆，威逼霸佔，讓人不齒。
&esp;香君好不容易覓得良婿，卻因我遭此大厄，那便舍了我董小宛，換她有情人終成眷屬。
&esp;“煩請告訴虢國公，他要的人來了。”
&esp;一句話說完，看門的守衛也不看她，目視前方，板著臉道︰“回去！別異想天開，國公不會見你。”
&esp;董小宛一愣。
&esp;又听守衛不耐煩地嘟囔一聲。
&esp;“走開听不懂嗎？你們這邊的女子也是大膽。一天到晚，哪來的民女都敢誆我，就算再想攀上國公爺，你也得編像話一點啊。娘的，上次有個漂亮女人來，說是懷著國公的孩子，國公見了，壓根就不認識她，愣是害我被狠狠訓了一頓。”
&esp;董小宛咬了咬牙，解下面紗，微仰起下巴，顯出艷冠秦淮的氣勢。
&esp;“這位差爺若不想被你們國公責罰，還是通報一聲為好，只告訴他，來的是董小宛。”
&esp;那守衛雖不知董小宛是誰，听得這麼有底氣的話，轉頭看去，被這份清美風姿驚了一下，撒腿向內跑去……
&esp;遠處的馬車上，車夫冷笑一聲，掉頭駛過長街，棄了馬車，又繞過好幾條小巷，四下一看見無人跟蹤，這才進到一戶人家。
&esp;一個打扮普通的漢子從屋中走出，兩人低聲計議。
&esp;“尤先生怎麼把你也派來了？”
&esp;“來給王笑送點禮……事情如何了？”
&esp;“四個書生還沒見到王笑呢，就先丟了一個，今日觀刑又是上吐上瀉，也不知能不能成事。”
&esp;“無妨，鄭黨比我們想得還要不堪一擊。我先在你這歇一趟腳，還得到濟南放點風聲……”
&esp;徐州府衙偏廳，爭執愈發激烈。
&esp;“你們一看就不是成事之輩，如此要緊之事卻行事不密，又是帶著名妓、又是住余家毫宅，上竄下跳，當鄭首輔是傻的嗎？能活到現在就算是你們運氣好，就你們這樣的，我雖在牢中，都能替首輔大人想到辦法摁滅你們。”
&esp;王笑終于抬頭瞥了柳嵐山一眼。
&esp;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鄭元化為何會放任這幾個書生過來。
&esp;讓他們辯，就是想看看這幾個書生能把柳嵐山、這個鄭元化的庶孫女婿逼出怎樣的推論來……
&esp;侯方域譏道︰“紙上談兵，鄭元化早已失了江南人心，再無力控制局面。”
&esp;“放屁！”
&esp;柳嵐山罵了句，心中猶豫了一下，擔心自己壞了首輔大人的計劃。
&esp;但想到能痛打平生最恨的侯方域，又有得一間干淨的牢房……他頃刻下了決心。
&esp;“鄭首輔必已暗中控制局面，只等王笑一入南京就將其擊殺，叫他有去無回。”
&esp;侯方域默然片刻，道︰“我確定不會這樣。”
&esp;“呵，你確定？你確定有用？你確定你真能娶李香君為妻？天真……”
&esp;王笑重新低下頭吃飯。
&esp;看來，柳嵐山也沒什麼高明見解。
&esp;倒也談不上失望，今天讓他們辯論，本來就只是估且一試。
&esp;鄭元化的意圖不會這麼簡單。
&esp;此事，還是看不明白啊……
&esp;那邊復社三人卻已被柳嵐山的氣勢壓住。
&esp;“王笑，我不懂這有什麼好辯的？這些豎子，不足與謀。”柳嵐山臉上傲氣愈濃，仰頭負手，趾高氣昂，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esp;方以智大急，拱手向王笑道︰“國公請信我，此事大有可為！請國公摒退左右，我有一樁秘事相告。”
&esp;王笑不理他，又夾了一口菜吃。
&esp;他碗里的米飯只剩最後一口了。
&esp;方以智眼皮一抖，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哪怕齊王也在、哪怕以後齊王一定要殺自己，他還是在這一刻下了決定。
&esp;“國公，我知在你眼里，我們的計劃拙劣不堪，但請听我最後一言。”
&esp;方以知伸手入到了袖中，掏出一張明晃晃的聖旨，雙手高高捧起。
&esp;“陛下已下了中旨，請國公入京清君側，掃除鄭黨、還朝堂清明，陛下承諾，到時把國公經營山東、力拒建奴等數樁大功一並封賞，願封國公為異姓王！
&esp;同時，沈次輔與孟侯皆已領旨除奸，除他們之外，領旨的還有淵閣大學士應思節、南直隸總督曹浚……”
&esp;王笑碗里還剩了幾粒米，依往常的習慣是要吃干淨的。
&esp;此時他並沒有繼續吃，也沒放下筷子，而是繼續听方以智說。
&esp;應思節本是江西總督，關明就是他提拔的；沈保本是南京戶部尚書。皇孫南下之後，鄭元化、沈保、應思節三人合作擁立皇孫，成了南京朝廷的三大功臣。
&esp;曹浚卻一直都是鄭元化的心腹，也是其最重要的兵權。曹浚本是五軍營總兵，如今一路做到南直隸總督，若非在山東兵敗，也該封個伯爺了……這樣的人，背叛了鄭元化？
&esp;“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柳嵐山吃了一驚。
&esp;首輔大人一直控制著陛下，怎麼可能讓人拿到這樣的中旨？！
&esp;可現在……說明首輔大人對皇宮、對南京的掌控出了問題？
&esp;他喃喃道︰“不可能，這是矯詔，是矯詔！”
&esp;方以智並不理柳嵐山，又向王笑道︰“我等能得到陛下中旨，可見鄭元化已是強弩之末，連曹浚都已背叛他。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事實俱在，此事大有可為，絕非我虛言！”
&esp;王笑淡淡道︰“既如此，你們自己清君側就好了，何必帶上我？”
&esp;“不錯，我們自己做，此事也未必不成。鄭黨已是獨木難支，敗亡在即。”方以智道︰“但現在江南民怨沸騰，百姓心羨山東安定富足。”
&esp;他遞了聖旨，一掀衣袍，在王笑面前緩緩跪下，道︰“我實話實說，迎國公入京，只有沈次輔是立場堅定的。孟侯搖擺不定，幸而我們說服了他。”
&esp;“應思節與曹浚，則是堅決反對此事。這才是沈次輔派我們來的真正原因。我們擔心的不是不能除鄭元化，而是除掉鄭元化之後，應思節與曹浚故態復萌。”
&esp;“沈大人問我，趕走鄭元化，繼續與應思節等人合作，于局勢可有益處？還不是一樣，吸民血以奉養各地的軍閥？那麼，鄭首輔換成沈首輔有何不同？”
&esp;“不久前北面一仗，我們都看得明白。國公你數萬人便可與建奴決一死戰。江南江北四十萬大軍卻毫無用處，只能把富饒之鄉壓榨成貧瘠之地。”
&esp;“我們更擔心的是，有朝一日，國公你舉兵南下，使江南生靈涂炭……與其如此，不如狠下決心，放手一博，給江南百姓一口喘氣的機會！”
&esp;“要想有所改變，唯有與國公你誠心修好，不再防備山東。如此，才可罷江北之兵，廢除三餉，輕民賦、減民徭、與民休息，使我楚朝再無南北黨派之爭，齊心協力共抗外敵！”
&esp;……
&esp;柳嵐山猶覺不可置信，憤怒而無力地道︰“不可能的，他們不是那樣的人，假仁假義、假仁假義……”
&esp;這感覺，就像是當時听到李香君委身侯方域的消息，自己再次輸給了復社這些酸儒？
&esp;這幾個呆子再次圖窮匕現，在自己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esp;而首輔大人在南京也被沈保、應思節這兩個奸賊背後扎了一刀？
&esp;“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還沒想通，哪里還沒想通……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輸給沈保……”
&esp;那邊王笑皺了皺眉，猶自不答。
&esp;方以智道︰“沈次輔知道國公不會相信他，故而派我們前來。今日所言，字字真心，唯請國公答應兩個條件，一是忠于天子，此綱常禮法；二是維持科舉，此國家取士正道。除此之外，一切政務願順從國公之意。”
&esp;他跪在地上，從袖子中又拿出一張長卷。
&esp;“這里，是我復社成員七十六人表示願拿出家中田地分發給貧農，以視支持國公新政，我等已算過，共是良田一百三十四萬畝……”
&esp;再抬頭，方以智已紅了眼眶。
&esp;“我年少立志，要挹東海之澤、洗天下之垢，以襄扶大楚中興為己任。方以智今日對天起誓，此來，只願為江南百姓謀一條出路，我若有半點私心，叫我天誅地滅，遺臭萬年！”
&esp;“家國內憂外患，唯求國公勿以兵戈征伐江南，並放棄輔佐齊王篡位之念、忠心輔佐正統天子，勿再蒼生陷于無休止之爭權內斗。”
&esp;“我侯方域亦起誓，若有私心，天誅地滅，唯求請國公止兵戈、扶正統天子，合力共御外敵。”
&esp;“我陳貞慧亦起誓……”
&esp;周衍抿著嘴看著這一幕，神情不悅。
&esp;齊王篡位之念？
&esp;這個書生說我想篡位？還當著我的面說我想篡位？
&esp;正統天子？
&esp;書呆子們，你們知道廢太子當年是什麼德性嗎？那等人的兒孫，也能稱為正統？
&esp;我們孤兒寡母這些年，歷經艱險，幸得姐夫幫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安定。周昱坐享南京，到現在竟妄想來挖我的牆角……
&esp;一開始周衍覺得這復社三人翻不起風浪，帶著輕松的心態看個笑話。
&esp;但此時，他完全听懂方以智的意思了。
&esp;意思是，你們這些人，現在覺得姐夫是忠臣，只有本王是叛逆，是嗎？！
&esp;縱使他向來待人寬厚，此刻盯著三人也是目光噴火。
&esp;良久，周衍轉過頭，有些擔憂地看了王笑一眼。
&esp;他長得和淳寧相像，生氣時也有威懾，但威懾中又露著些許……孩子氣。
&esp;王笑微微搖了搖頭，眼中有了些笑意。
&esp;有些想老婆了。
&esp;用眼神制止住周衍說話，王笑淡淡道︰“柳嵐山，你不想換牢房了？”
&esp;柳嵐山有些呆滯，身子一凜，有些不自信地喊道︰“放屁！這幾個酸儒在發屁！沈保、應思節都是小人，必是他們想騙王笑去南京殺掉。”
&esp;“天方夜譚！我這里還有諸大臣聯名清君側的手書，本就是因民怨沸騰才請國公入京，豈能如你所言？”
&esp;柳嵐山嚅了嚅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首輔不會敗的……”
&esp;“國公，我等已辯贏了柳嵐山，求你摒退左右，給我們一個私下商議的機會。”方以智鄭重說道。
&esp;說著，有意無意間還瞥了周衍一眼。
&esp;王笑不語，對柳嵐山感到失望。
&esp;這都辯不贏，要你何用？
&esp;想到這幾天和鄭元化過招的詳情，要說這老頭子能輸了……不信。
&esp;退讓得越多，陰謀越大……
&esp;正此時，有下屬來報︰“稟國公，門外有一女子求見，名叫董小宛，自稱是國公要找的人。”
&esp;王笑微微有些疑惑。
&esp;不僅是他，方以智、陳貞慧也疑惑，轉頭看向侯方域。
&esp;侯方域搖了搖頭，低聲道︰“她沒答應要來……”
&esp;“帶她進來。”
&esp;不一會兒，那絕美的女子入了偏廳，盈盈拜倒，臉色帶著些冷清之態。
&esp;董小宛目光看去，見復社三個公子皆跪在地上，個個臉上還帶淚痕，她心中已明白了幾分。
&esp;果然是王笑搶了李香君。
&esp;“民女董小宛，見過國公。”
&esp;她自稱‘民女’，便是要問一問王笑，你真想強搶民女不成？
&esp;“你來所為何事？”
&esp;董小宛抬眼看去，此時才偷眼打量了王笑一眼，一恍神，確實沒想到這個國公相貌氣度實在是自己平生僅見……他似乎比自己還小兩歲，竟有如此威儀……
&esp;“問你，所來何事？”
&esp;董小宛低下頭，道︰“香君既已心許侯公子，還請國公放了她……小宛願用自己換她。”
&esp;她心中帶著不甘，話到最後已有些嗚咽，這一刻大抵是有些“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情緒在。
&esp;廳中眾人聞言都愣了一下，多有些莫名其妙。
&esp;氣氛沉默了一下。
&esp;董小宛眼眶一紅，再次道︰“小宛願從國公，唯請放了李香君。”
&esp;她抬起頭，凝視著王笑，淚水從白皙清美的臉龐滑下。
&esp;按照背後某些人的設想，這樣絕美的女子如此開口說了一句，王笑不動心的才怪。
&esp;柳嵐山心中大恨王笑，原來你捉了李香君？還把董小宛也騙來……好厲害的手段，你該死。
&esp;咦，王笑有些生氣，這事不對。
&esp;再一想，沈保手下出這麼一個昏招，看似愚蠢，但未必無用。
&esp;鄭首輔倒台後，換個有強兵的王笑來坐鎮，再給他身邊塞幾個美人……
&esp;只要王笑真納了董小宛，消息傳到濟南，與齊王姐弟生出些埋怨來，王笑現在生氣，以後再一對比，自然會發現沈保這邊的好。
&esp;這種事，大家都是有經驗的，做得好了，又是十年太平……
&esp;周衍眼中怒色愈濃。
&esp;他自能看得明白，這些江南人無所不用其極，為讓姐夫疏遠自己姐弟，連這種下作伎倆也使出來。
&esp;他微一思量，哼道︰“呵，蠢笨女子一個。”
&esp;接著又有些擔憂地看向王笑姐夫你看，這女人雖美，腦子這麼笨，不要被她迷住了。
&esp;王笑確實有些感慨，想到的卻是當年第一次進宮面聖時，延光帝初見陳圓圓的場景……
&esp;“我知道。”他淡淡道，抬手讓周衍不必氣惱。
&esp;董小宛不由愣住。
&esp;蠢笨女人？
&esp;竟有人說自己是蠢笨女人？
&esp;然而王笑已不再理她，目光看向侯方域，冷笑道︰“大公無義的復社公子，就只有這點手段嗎？”
&esp;侯方域一驚，額頭已有冷汗下來。
&esp;“國公，此事必有誤會，董大家不是我請來的……”
&esp;“你說你誠心請我入南京，卻把我成是什麼人？！”王笑喝罵一聲。
&esp;“還請國公給我點時間解釋。”侯方域連忙請罪不已，轉向董小宛，低聲問道︰“董大家你因何至此？什麼叫讓國公放了香君，香君她沒事……”
&esp;董小宛臉色一變，頃刻明白過來。
&esp;“是有人找我來，說是香君被國公捉了……那不是侯公子派來的人？”
&esp;……
&esp;那邊王笑輕呵一聲，不再理會他們，目光再次看向柳嵐山。
&esp;柳嵐山還在發呆，感覺到王笑的目光，心中一凜，回過神來。
&esp;管他首輔大人如何，先顧好自己要緊！
&esp;“叮”的一聲，王笑一敲飯碗，淡淡道︰“我這里，不是給你們閑聊的地方。”
&esp;“是。董大家請到前面稍待。我們與國公談些國事，一會帶你去見香君與顧大家。”侯方域對董小宛交代一聲，又道︰“請國公明鑒，此事是沈大人的幕僚自作主張了。絕非我等有意為之……”
&esp;王笑不置可否。
&esp;柳嵐山看著董小宛離開偏廳，開口諷嘲道︰“好一個大公無私的赤誠之心，只會使些下作手段，拿女人當武器。這就是你們復社的人？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為了江南百姓’。沈保其人如何，有目共睹。”
&esp;侯方域忙向王笑苦苦解釋。
&esp;“國公，這必是沈大人手下人擅作主張……”
&esp;方以智抬起頭，只見王笑正拿筷子一粒粒掃碗里的米飯。
&esp;“國公明鑒，就算此事沈大人知曉，不過只是因江南風氣如此，為了大局，想多添一個籌碼。聖旨是真、我等化干戈為玉帛之心是真……”
&esp;柳嵐山揪住他們的破綻不放，大喝道︰“你們迎王笑，怕不是也覺得自己迎的是董卓？這才使一遭美人計？意欲以後除之而後快？手段卑劣，徒增笑柄。”
&esp;陳貞慧怒吼道︰“姓柳的，你夠了！這里已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esp;“一頓飯吃完了，辯論結束……”王笑忽然放下碗，敲了一下。
&esp;“不是，你剛才就吃完了……”
&esp;“質疑我？”
&esp;侯方域連忙喊道︰“國公，我們辯贏了。鄭元化強弩之末，此事千真萬確！請……”
&esp;“你們輸了。”王笑道︰“我吃完飯時，柳嵐山在上風，你們沒回答出他的質問，哦，是三個質問。”
&esp;侯方域︰“可事實上，鄭元化已經……”
&esp;王笑道︰“你們輸了就是輸了。”
&esp;“我不服。”陳貞慧道，覺得這簡直是玩賴！
&esp;“我亦不服，還請國公摒退左右，再听我一言。”方以智道。
&esp;“哈哈，你們輸不起嗎？”柳嵐山大喜，抬起頭又譏嘲道︰“科考落第時是這樣，今日輸于我還是這樣，不覺丟人嗎？”
&esp;“這不公平！”
&esp;“對，這不公平。國公，是沈大人的幕僚自作主張啊……”
&esp;“我和關明那樣的蠢豬合作就公平嗎？公平？世上有什麼公平？唯憑本事自取罷了。你們一出身就是世家門第、樣樣高人一等，這公平嗎？！”
&esp;柳嵐山笑容漸盛，眼中隱有狂態，指著自己鼻子道︰“我，柳嵐山，你們皆以為我也是大族子弟，卻不知我只是族中庶子，你們說我章不好，是，但我不像你們，打出生就有名師教導，可知我當年為了抄一本書要向多少人搖尾乞憐？首輔大人看中我，沒有看中你們，你我孰高孰低，早有論斷。而我有今天，憑的都是我一步步掙來的！你們跟我比？”
&esp;“別吹牛，你有今天？你今天就是階下囚一個！這就是你一步一步助紂為虐掙來的！”
&esp;“去你娘的！侯方域，你在我眼里就是廢物！”
&esp;“階下囚，你閉嘴！”
&esp;……
&esp;“來人，把這些人給我轟出去。”王笑拍案喝道，“把柳嵐山押下去，給他一間干淨牢房。”
&esp;柳嵐山欣喜若狂。
&esp;“哈哈，侯方域，你這個廢物！贏我啊，來贏我啊，你若沒有你爹，你算個屁……”
&esp;“你閉嘴！”
&esp;“我偏不閉嘴，你那點花言巧言留著回去哄騙你家奶娘，沒斷奶的小兒，蠢豬……”
&esp;“柳嵐山！你去死……”
&esp;“李香君瞎了眼才看上你這麼個廢物，她早晚會後悔，你听好了，李香君早晚會後悔……”
&esp;“柳嵐山！我殺了你！別拉我……放開！都別拉我……”
&esp;……
&esp;“柳嵐山……”
&esp;“朝宗，別喊了，他走了，走了……”
&esp;“國公，請听我說……別拉我！王笑，你瞎了嗎？！鄭黨大勢已去，真的可以兵不血刃……別拉我！”
&esp;“朝宗，朝宗，別鬧了……听我說，他一開始就沒想讓我們贏過柳嵐山……不是我們辯輸了，王笑就沒想過讓我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