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女人進了廚房，大哥這才解釋，“小東啊，你嫂子就那樣，心直口快，你別往心里去。”
趙東汗顏，“大哥，你說哪去了？”
其實這一點，他自己也覺著有點不好意思。
母親從小就特別寵愛他，家里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基本上都是可著他來，大哥也不會跟他爭搶。
兄弟二人長大之後也是如此，那時候家里困難，為了讓他順利完成學業，母親讓大哥提前輟學工作，大哥也是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因為沒有學歷，很難找到好工作，偏偏母親又是不願意求人的性子，所以大哥這些年過的並不好。
趙東印象中，母親唯一一次求人，好像就是因為他當兵的事。
他的入伍名額被一個領導家的親戚兵給擠掉了，母親徹夜未眠。
那個時候，家里有一個酒櫃，里面都是父親在世時珍藏的寶貝，平時兩兄弟踫也不讓踫。
那一天母親破天荒的拿出了兩瓶酒，結果第二天，他入伍的事就解決了。
雖然母親事後一直沒有解釋，可兄弟兩個誰都明白，母親那次張了嘴，求了人。
虧欠母親不假，可如果說虧欠，趙東覺著，虧欠最多的還是大哥。
偏偏大哥從來沒有因為這些抱怨過，可以說除了母親，大哥就是他最敬重的人。
所以說，無論嫂子怎麼樣，趙東都不會往心里去。
更何況他也明白，嫂子人不壞，就是嘴有些快。
大事上沒什麼，一旦受人欺負，絕對幫他這個小叔子。
可小事上卻喜歡斤斤計較，但是並沒有惡意。
這些年，趙東一直就有個遺憾，沒有能力，也沒有本事好好補償大哥和大嫂。
大哥心情不錯，拍了拍他的肩膀，“來，今天好不容易回來，陪我好好一杯！”
趙東應承，“好！”
飯菜很快上齊，兩兄弟推杯換盞。
席間，嫂子突然張了嘴，“媽，我想跟您說一件事。”
趙媽媽不溫不火道︰“你說。”
大哥那邊咳嗽了一聲。
大嫂裝作沒听見，繼續道︰“再有幾個月，小滿就要升初中考試了。”
听見嫂子提起小滿，趙東也打起幾分精神。
這個佷子像極了他小時候，淘氣，不愛學習，整天調皮搗蛋，在學校里都是掛了號的。
偏偏大哥和大嫂又管他管得嚴，所以兩個人關系很好。
但凡學校那邊找家長，挨批斗，如果自己在家，小滿肯定是找他應付。
上一次甦菲過來，趙東還想給她介紹，結果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野了，也沒見成。
趙媽媽皺著眉頭，“難不成他還考不上初中？”
大嫂提起兒子就頭疼，要不然也不會張這個嘴，“媽，您也知道，小滿從小就喜歡運動，現在學校里有體育生保送的名額，這個機會很難得！”
“保送？”
“沒錯，有了那個名額，就可以保送四十八中！咱們江北區，就這麼一個拿得出手的重點學校，如果讓小滿去考，累死他也考不進去！”
“那直接申請不就得了？小滿他不符合條件嘛？”
趙東也覺著奇怪，小滿的體育成績很棒，尤其是乒乓球，還在江北區舉辦的比賽中，還拿過少年組的冠軍。
如果真有這個名額，那他肯定是符合條件的。
大嫂為難，“哎，現在那些家長，都在擠破頭的托關系，想要弄到那個名額。”
趙媽媽干脆撂下碗筷，“你直接說。”
大嫂不顧大哥的眼神，索性道︰“媽，如果能申請到我就不跟您張嘴了！這個名額有限，本來以咱們家小滿的條件，肯定是能選上的，可是被那些托了關系的家長給擠掉了……”
趙媽媽沒開口，等著她的下文。
大嫂繼續道︰“媽，听老大說，您在江北區的教育局認識朋友，能不能……”
“不用說了，我不會張這個嘴的。”
大嫂愣住，“為什麼啊？”
“那照你這麼說，那些考不進四十八中的孩子都不用讀書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小滿能考進四十八中，那是他的本事！如果讓他從小就學會不勞而獲，將來還能有什麼出息？”
大嫂很少反駁母親的意思，這一次難得張嘴，“媽，您說的是沒錯，可咱們也不能讓他輸在起跑線上啊！”
趙媽媽並不認同，“上不了四十八中，就是輸在起跑線上了？我可不這麼認為！小東也沒上過重點，照樣當了兵，照樣保家衛國，哪里輸在起跑線了？”
大嫂扭過頭，“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讓小滿將來像他爸一樣！”
趙媽媽聲音漸冷，“他爸，你跟我說說，他爸怎麼了？”
大哥正想插嘴，結果還是慢了半步。
就听大嫂委屈道︰“他爸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當初高中沒畢業，領導看不上他！這一次廠子里提干，他明明是符合要求的，而且樣樣都比別人強，偏偏就被刷了下來！”
大哥面色不悅，“你提這個干嘛？吃完了就趕緊下去！”
趙媽媽打斷，“你讓她坐下，想說什麼，直說！”
大嫂紅著眼圈，“我就是覺著您偏心，這要是小東的事，不用張嘴，您肯定立馬就給辦了，輪到我們這，求您都求不動！”
趙媽媽听完，狠狠一拍桌子。
趙東在一邊愣住了，很少見母親如此動怒，急忙上前勸了一句，“媽，您別生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
大哥也在一邊瞪眼楮，“看什麼看，媽的病剛好，還不趕緊給媽道歉？”
大嫂這才發覺語氣過重，急忙認錯，“媽，對不起，我……”
趙媽媽舒了一口氣，“小東年紀小，老大讓著他，那是應該的，誰也挑不出理！至于老大當不了干部，那是他自己的原因，不要找那麼多借口！而且，我不覺著當工人有什麼丟人！”
大嫂滿肚子委屈說不出來，偏偏又無法反駁，最後干脆不說話了。
趙東處境尷尬，不好張嘴。
大哥接著勸，“媽，您別氣壞了身體。”
趙媽媽點點頭，然後示意道︰“正好你們兩個都在，我說個事，老大，一會在你這邊給我收拾一個房間出來，我要搬過來。”
大嫂傻眼了，母親一直是在小東那邊住，怎麼突然就要搬到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