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94開始

第104章,胡同小情調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三月麻竹 本章︰第104章,胡同小情調

    <b></b>                  那禎睡著了也好,清閑下來的林義,終于有時間搭理自個了。

    麻利地洗個澡,用還有些發冷的水從頭澆下,頓時各種感受撲面而來激靈、舒爽、通透…

    當然還有冷的起雞皮疙瘩。

    穿好衣服用干發毛巾一邊擦頭,一邊打量這種傳說里的四合院。

    整個院子是傳統的坐北朝南走向。南房因為光線的原因,並沒有準備住人的房間,而是被當成了倉庫。

    東西兩廂倒拾掇的很干淨,是用來住人的。

    林義走了一圈,發現正房三間,中間是老式堂屋,兩邊是臥室,這個格局和自個老家的那間木房子差不多。

    要說這姑娘會享受,林義在她的臥室里,竟然發現一整套皮質沙發,而且還是賊貴的那種。

    不過這套現代化的居家放在這老院房里,還是有些格格不入。

    想來,那禎應該是感覺得出來的,但卻依然這樣,無非還是想讓自己身體更舒服一些罷了。

    院牆的角落里有口老井,旁邊是葡萄架,這個架子搭得很講究,似個涼棚。

    東邊有一顆桂樹,而不遠處還有一顆石榴。最搶眼的還是院子里那些被小塊小塊分開來的淇地,瓜果蔬菜,花花草草,各色各異…

    看著這份冷清,林義感覺少了點什麼,但情緒一時也說不上來…

    那禎還沒有睡醒的跡象,林義干脆出門而去,在幾米寬的弄子里閑走,細心觀察的他發現,真理果然是真理別個口里的美好描述都是騙人的。

    才這麼一會功夫,社會經驗豐富的林義發現這里頭的住戶及其復雜,混合了不同身份、階層和職業的人。

    比如,學生、教授夫妻、搖滾青年、文青和詩人、老炮兒和小混混,野模和大喇們,相互為鄰,呈現出一種光怪陸離的景象。

    不對勁,也不得勁。故事里都是藝術加成的,林義頓時息了要繼續逛逛的心思。

    “吱呀”地一聲,林義打道回府,卻剛好看到一雙亮黑的眼楮凝視著自己“你一個人去外邊了?”

    “嗯,我看到你旁邊院牆里的老太太了,果然像你電話里所說的,哪像一個六十多歲的,簡直就是四十多歲的妖精嘛。”

    把林義放進來,那禎又把門栓上,說起隔壁本家那位老太太的容顏,也是羨慕得緊。

    同林義並排著走向堂屋時,她望了眼東邊院牆方向,然後低聲附語“听西邊的教授夫妻說,老太太駐顏有術,是有秘方的…”

    “什麼法子?”要說童顏未老,後世也不差這種人,但那都是動刀、打針、美容、各種“弄”而成的。

    要是真的素面朝天、自然生長,保準一個一個門清,她們的皮膚不松弛起褶皺才怪呢。

    但這老太太,林義卻有點看不懂了,皮膚光滑緊致,眼楮還很有神韻。一時也有些好奇。

    那禎看著突然停下來側頭的林義,嘴巴剛好踫到自己的耳朵,不留痕跡地後退半步說“胎盤,”

    “啊,那東西啊?”林義想象了下孕婦產子後的胎盤,那副樣子用來入口的話,感覺特別惡心,不敢想象。

    “听說隔三差五就去醫院走關系買,”那禎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臉色表情有些難看“我現如今都不敢一個人和她呆一起久了,不然一身雞皮疙瘩,生寒。”

    胎盤神秘可入藥,在中醫里面已經流傳了好久,並不奇怪。也曾听說有些富豪怪癖,把這東西當做珍饈。

    但如今生活里,突然身邊出現這麼一個人,活生生地,還是有點淒白,有點荒涼,更是覺得荒唐。

    “那你可以喂點貓和狗啊,壯壯膽。”說到貓狗,林義突然明白了,這院子里缺少什麼了,那是缺乏生氣。

    想想也是,一棟老宅子,不知經歷了幾朝幾代,那種歲月留下的荒蕪,要是生氣少了,還真的慌。

    “壯膽倒不用,我不信那些東西,不過喂幾只陪自己玩,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禎雖然是個女流,但從幼兒園開始,就是那種不怕鬼神,不怕“髒東西”的人。

    最讓林義佩服的是,小時候玩耍,她經常在墳場藏貓貓,那酸爽…

    林義至今都不敢嘗試,記得小時候,只要找不到她,一準在那地方躲著。

    啤酒鴨和酸辣魚,果然還是那禎的最愛,林義現在都有些“後悔了”,重生過來干嘛做這種菜給她吃,真是給自己找麻煩。

    那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喜歡小資生活的女人,對啤酒這種享樂的東西,雖說不貪杯,但踫到林義。卻也興致昂揚,主動說喝點,不然菜吃不完。

    就著啤酒,就著滿桌子的菜,兩人慢慢地閑聊,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林義這次來京城的目的。

    購買四合院和古董。

    而說起這些東西,卻終究繞不過一個人,東邊的隔壁老太太。

    那禎說當初住進胡同的時候,對胡同各種老太太還停留在“小腳偵緝隊”的印象中。殊不知胡同里藏龍臥虎,隨便一位老人,就有可能身世不凡,比如這位愛吃胎盤的“太太”。

    人們都習慣于稱呼她“太太”,看上去就是一個特別普通的胡同婦人,穿著極簡樸,也極干淨。她每天去菜市場買菜,冬天自己買蜂窩煤生爐子,見著誰都打招呼嘮家常。誰也想不到,她曾經是家世顯赫的大家閨秀。

    16歲的那一年,就讀于輔仁附中的她和在華北中醫學校的讀書的一位結婚了,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舉行的是新式婚禮,穿著婚紗,坐著汽車,證婚人是位居高位的政要名人。

    “我見過老太太年輕時的照片,鐫刻的面龐,摩登的卷發,淡雅的花旗袍,出眾的美麗,卻還有一望而知的干練。她從養在深閨的大小姐變成了大院中的少奶奶。”

    那禎說到這里,和林義踫了一杯“那時候的她是幸福的,富麗堂皇的。”

    只可惜好景不長,在那動亂年代,她經歷了家族的崩潰和離散,也幾乎失去了她所有的東西,包括她丈夫。

    那禎回憶這位說話左右逢源,妙語如珠,最難得的是她的幽默感。提起往日繁華,老太太會不經意地說“可惜我祖傳下來的那一屋子的貂皮大衣和金銀首飾……”

    “不過看得見的金銀首飾和貂皮大衣沒了,但還是埋藏有許多的古董。而後來的“平反”里,由于她丈夫家曾為國家做了大貢獻,通過關系幫助,也要回了一部分祖業。”

    那禎跟林義說,到這里這位老太太雖然經歷心酸,但生活條件也是不錯的。

    “我與她混熟了後,偶爾和她去簋街嘈雜的小館子吃飯,點兩斤麻小,一些啤酒,她一邊拿著瓶啤酒對嘴吹,一邊抽煙,通常喝到第4瓶的時候,她都會開始追憶自己往日的風光。”

    “當年的九龍一鳳,听說過嗎?那一鳳說的就是我!”那禎模仿老太太那種“滿臉的得意”

    “什麼叫九龍一鳳?”林義對這稱謂都不曾听說過,喝了幾杯小酒,興致大起。

    “我也不知道北京到底有多少“九龍一鳳”,好像各地區都有,估計都是當年名震一時的胡同老炮兒們。”對這東西,那禎也不是很熟悉,多數也是從街坊鄰居和老太太口里得知。

    “酒好像不夠了。”看著四瓶啤酒空空如也,林義也第一次見她喝這麼多,平日里,按她的性子和原則,基本不喝酒。

    興致來了,也不會和人多喝,最平常的時候,也就那麼一兩杯。

    “我這里有瓶老茅台。”喝了兩瓶啤酒,和林義嘮嗑,那禎覺得許久未曾這麼開心了。

    她雖然不煩悶平日里的忙碌,但這種難得一次的放松,又挑起了她的傲嬌,激活了她骨子里那種可以坦然看“金瓶梅”的因子。

    “要不喝點?”林義對現如今身體的酒量著實有些擔憂,但對茅台的誘惑,也是感覺好久沒踫到了,一時有點嘴饞。

    “喝點,”那禎窩著小嘴巴,明亮的眼楮里笑了起來,一看就藏著壞心思。

    肯定想把我灌醉,看我出丑,接受到對面女人眼神里的“不懷好意”,林義哪里還不知道她打得如意算盤。

    長頎而起,準備去拿酒的那禎,嘴角、眼里、垂落的發梢里都是那種“等會叫你好看兒”的意味。

    老酒,醇香,兩人又把剛才的話題給續上了。

    因為老太太生的好看,卻又逢家破人亡。巨大的打擊和落差,讓她有些接受不了,緩不過來。

    于是學會了放縱,那時老太太成了別人口中的“大喇”。

    大喇這個詞林義還是知道的,帶著貶義和調侃的味道,這個稱呼在70、80年代流行一時,交往這樣的女人叫做“喇蜜”。

    那禎又開始模仿著老太太的語氣“曾經有兩撥人,為了我茬架,在隆福寺那邊,打得頭破血流,警車都來了好幾輛。

    那時她不過三十五六出頭,最不懼怕天地和最迷人的年齡,追她的人有一起混的大哥,還有富商和一些大院公子哥。”

    “後來,她嫁給了一個有名的大哥,不知是哪條“龍”,她成了小兄弟們的“大嫂”,進出前呼後擁。”

    那禎對這位本家的選擇也是有些詬病,卻也有一點同情。要不是遭逢大劫,估計老太太一生也會穩穩當當,安靜地做一個富貴閑人。

    對于“大哥”“大嫂”,林義頓時腦補出香江黑幫片里大哥大嫂的樣子,可實在想不出京城胡同出來的“大嫂”啥樣。

    “後來呢?”

    其實對于“後來”,林義不用問也可以猜到,生長在紅旗里,這種“不務正業”的人,正義遲早會降臨。

    果然,那禎說“躲過了81年的大清掃,卻在83年的嚴打里出事了。”

    “那這段婚姻也沒多久吧。”林義算了算“十年”的結束時間,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也不算短了,大概十二三年的光景。”此時的那禎有些醉了,說話沒了剛開始的利索。

    “那這老太太一生也是夠幸福和悲苦的。”看著那禎杯子里的酒又快見底了,林義問她要不要。

    她沒說話,只是把杯子拿過來,和林義的杯子並排著,盯著他,不言而喻。

    又是喝完一杯,那禎說老太太的人生是苦中作樂,雖說“六子”,也就是第二任丈夫,是個d瘤。但卻對老太太是真的好,動了真感情。

    “你知道嗎,老太太有一抹讓我印象特別深刻。”那禎撥弄了下發絲,學著老太太的狠狠語氣

    “臨走臨走還得給他掏錢,兩毛八的槍子錢……”

    “當時老太太咬牙徹齒說這話的語氣和眼神,我感受到了一種無怨無悔地愛。”那禎畢竟是女人,對這種愛情最沒抵抗力,說著,又拉著林義喝酒。

    “我有些醉了。”又是一小半杯下去,林義突然覺得頭開始脹痛,四周逐漸變得恍恍惚惚,模糊不清。

    “我好像也有些,”那禎也附和著說…

    第二天清晨。

    林義雖然身體不听使喚,有些乏力,但多年早醒的習慣,還是讓他六點出頭就睜開了眼楮。

    不過他發現有人比他醒的更早,他張開眼皮的那一瞬間,就和那禎對上了。

    那是雙什麼眼楮,什麼眼神,林義心里有些堵。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斜趴在那禎身上,下面軟趴趴的。頭枕戈在她柔弱的肩頭,腳卻架在床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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