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島上青玉大比進行的火熱,而萬里之外從京城到濟南府的官道上,一匹還沒完全長成,身上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小馬馱著背上的少女,猛跑兩步攆走了路旁的野兔,低頭才吃了一口青草,又回過頭來朝著路上的兩匹和白馬身材同樣大小,只是毛色一黑一紅,卻辛苦的在駕車的馬兒叫喚了一聲,又猛地跑了回來。
嵇禿子的義子張卿握著韁繩,坐在馬車上,望著白馬上的對自己眉眼帶笑的少女無奈的嘆了口氣揚聲說道︰“小紫換你來駕車,讓哥哥我騎騎這小白馬怎樣?”
白馬上的少女自然便是紫沉。自從兩年前和張卿一起離了瓊島外出歷練,早年被梁媽媽管教及嚴的紫沉便如脫開了韁繩的野馬一般,兩年過去了,愛玩鬧的性子依舊沒變,苦哈哈的駕車哪里有在官道上縱馬有趣,紫沉小嘴一歪對著張卿哼了一聲,手上韁繩一提,輕輕用腳踫了下小白馬的肚子,那小白馬便又一下子竄了出去,只給張卿揚起了一路的塵土。
不久前三長老有琴小琥帶著紫陽宗水絕梳陸絕形回到瓊島當天,梁媽媽便請三長老遣信鴿給張卿紫沉去了書信,令兩人盡快回島。
而昨天才收到書信的張卿紫沉,便立即收拾妥當,今早城門一開,便縱馬駕車離了京城,準備先到濟南,再過南京,杭州,最後等到了台州自然有門中弟子接應回島。
此時日頭已起,駕車良久的張卿早飯未進,此時也是腹中饑餓,遙遙的喊了紫沉一聲,便將馬車靠邊停放妥當,從車廂里取了糕餅牛肉,準備好好祭一祭自己的五髒廟。
等紫沉一把從張卿手中搶過一枚糕餅時,半斤牛肉下肚的張卿扶著後腰靠在路旁的柳樹悠然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看著小白馬湊到拉車的黑馬紅馬身邊奚落自己苦命兄弟的得意模樣,張卿不由湊到紫沉身邊,有些眼紅的說道︰“這三匹小馬駒子,雖然還沒長成,但卻神俊通靈不似凡物,匹匹是千金難換,早知道豬油糖那小家伙家境這般殷實,當年在杭州咱倆也該對那娃娃好些,省的現在看著小馬駒弄不到手,白白在這里急眼。”
紫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手拍了張卿一巴掌喜滋滋的說道︰“你可別打這三匹馬駒的主意,豬油糖那娃娃說的清楚,一匹是給小狐狸的,一匹是給秋兒的,還有一匹是他留給自己的,不過是讓小狐狸和秋兒代他養著。你瞧豬油糖幾年不見出落得唇紅齒白的,搖身一變成了京城富家公子哥,卻是難得沒丟良心,仍是記著小狐狸那個壞家伙。”
見紫沉說起豬油糖,張卿臉上卻變得有些嚴肅起來,沉思半晌才又慢慢說道︰“豬油糖這娃娃的身份必定大有文章,那日在永平坊,萬幸被咱倆機緣巧合的踫了個正著,不然豬油糖那娃娃估計現在已經變成了豬血豆腐了。”
回想起當日在永平坊的遭遇,紫沉也是微微皺了下眉,抿著小嘴說道︰“那日永平坊里的伙計,還有豬油糖那幾個突然倒戈的護衛,明顯就是要奪豬油糖的性命,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現在這富貴日子過得反倒不如當初在杭州當個苦哈哈安穩?”
張卿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我看著這個豬油糖神神秘秘的,小紫啊,你還記不記的那日咱們救下豬油糖之後,他帶著咱倆去的那座謝府?我打听了一下,那里的主人姓謝名遷,五年前的進士頭名狀元郎,現在的翰林院修撰,還是左庶子。豬油糖不是說若是以後咱們和小狐狸到了京城找他不到,便只管到那謝府去,自有人管咱們衣食住行嗎。”
對于官場一竅不通的紫沉微微一愣,拽了拽張卿的衣袖,好奇的問道︰“翰林院修撰是個什麼官職?左庶子又是干什麼的?”
對于官階也是一知半解的張卿搖了搖頭,說道︰“反正該是個挺了不起的官職吧,我干爹在這就好了,他老人家對官場上這些懂得多。”
紫沉見張卿提起嵇禿子,不由哀嘆一聲︰“也不知道兩位老人家這兩年躲在島上有沒有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想起來我就頭疼的厲害。”
說起梁媽媽和嵇禿子,張紫倆人都有些頭大如斗,這會兒馬車邊上那匹囂張的小白馬,見自己套著駕俱的兩個伙伴不愛搭理自己,有些委屈的湊到了紫沉身邊,跌咧咧的叫了一聲,就把紫沉手上的糕餅叼了去。
小白馬憊懶調皮的樣子惹得張卿哈哈大笑,岔開話題對紫沉說道︰“你瞧這小白馬活脫脫秋兒丫頭的性子,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家伙能不能在青雲試上給咱們瓊島掙些臉面。”
想起秋兒和小狐狸當年在杭州的胡鬧的模樣,紫沉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對張卿說道︰“兩個小家伙最愛胡鬧,不求能掙臉面,只要別把島主婆婆他們氣著我就謝天謝地了。”
張卿紫沉不知,就在倆人吃糕餅逗弄小白馬的時候,兩人口中的小狐狸和秋兒在青雲試的演武場,一人咬著半根油條,正一臉緊張的看著台上已經酣戰良久的男女。
女的是自小由珂島主親自培養的瓊島領軍弟子南宮琬茹,男的是璞山一側龍琰柔的孿生弟弟龍琰烈。
若只論功力修為,南宮琬茹穩穩勝過龍琰烈一籌,手上和秋兒掌法相似的皇 戲霞掌,卻是李老實改良之前的版本,比秋兒使起來少了幾分憊懶,隨性,卻多了幾分靈動嫵媚。
這時一身淡綠衫子的南宮琬茹見修為遜于自己的龍琰烈借著體質特殊,一直只守不攻,導致自己久攻不下,微感遺憾的輕嘆了一口,決定不再藏拙,手上藍光一閃,皇 戲霞掌中一招墜月挽星佯攻龍琰烈前胸,一襲青衫的龍琰烈剛要招架,卻見南宮宛如手掌猛地一收,電光火石間斜出一腿,直搗龍琰烈小腹。
南宮琬茹的這一腿法有個美麗的名字,叫做青璃凝霧腿法,凡是修煉過天玉派武功的天玉門人,無論是垂髫幼童,還是耄耋老者,都知道這青璃凝霧腿和封自在修煉的雷琚詭 刀被共同譽為天玉武學雙險。
天玉派對于武功修行並無門檻,無論是燃 刀,凝璐劍,皇 戲霞掌,冷 引霜拳,紫玳驚雷指,還是這青璃凝霧腿和雷琚詭 刀,凡有一定內力根基的門人均可修習,但唯獨這青璃凝霧腿和雷琚詭 刀修習之人雖多,但能登堂入室者寥寥無幾。其他武功成敗在于修習者資質,唯有這武學雙險,憑的卻不僅僅是資質,更多的看的是修習者的心性。
雷琚詭 刀成名于一個詭字,小一輩的天玉門人至今包括封自在在內習得者不過三人而已。而現在南宮琬茹所施展的青璃凝霧腿卻妙在一個靈字,而將青璃凝霧腿修習到登堂入室的天玉派小輩,數遍瓊島璞山,也不過南宮琬茹一人而已。
南宮琬茹腿法使出,驚得龍琰烈心頭一緊,想再換招招架已是不及,身上內力運轉,小腹的位置驀得升起一團紫色火焰擋住了南宮的攻勢。
這詭異的紫火一現,南宮琬茹卻仿佛預料到了一般,右腿一收避開火焰,身子卻輕輕一扭之間已是倒立懸在空中,左腳微微一弓,下一刻卻已經貼到了龍琰烈的左臉。
台上南宮琬茹和龍琰烈打的風起雲涌,台下眾人看的也是叫好連連,小狐狸囫圇的吃掉手中的油條,指著龍琰烈冒出的那一團紫火,甕聲甕氣的對秋兒問道︰“這就是五大神體中的紫炎體?看起來也就那麼回事嘛,這龍家小哥修為不如南宮師姐,全在靠有這紫炎體硬撐,我看啊,這紫炎體不如改個名字叫烏龜身體才更貼切。”
秋兒卻是嘿嘿一笑,王小狐狸身邊湊了湊,悄聲說道︰“小狐狸啊,你要五大神體各有千秋,我的馭靈體妙在與靈獸配合,對戰時變數最多也最是難以捉摸,小狐狸你的御金體可算是五大神體中攻伐最凶最險的,泠音體你昨天也見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嗚哇嗚哇吹吹小曲就能傷人于無形,可若說對自身武道修為提升最多的卻要屬眼前這紫炎體了。”
小狐狸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瞧著台上遇險的龍琰烈頭部也冒出一團紫色火焰,擋了南宮琬茹的攻勢,便又說道︰“秋兒你瞧,什麼紫炎體嘛,明明就是挨打神體。”
秋兒卻緩緩的搖了搖頭,瞧著台上南宮琬茹攻勢又起,才對小狐狸說道︰“小狐狸,你瞧,便是南宮姐姐修為比龍琰烈高,可她卻是也不敢踫那紫色火焰的。”
小狐狸知道秋兒說的事實,卻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對秋兒問道︰“難道是南宮師姐怕燒了衫子,不敢踫那紫色的小臭火嗎?”
秋兒揉揉了自己的小腦袋,繼續說道︰“這紫色的小火是紫炎體的一種妙用,南宮姐姐不敢踫那小紫火不是怕衫子被燒了,而是因為但凡接觸到這小紫火,自身的內力便會被燒去一分,所以這看似烏龜殼似的小紫火卻最是凶險不過。這還只是紫炎體最最基礎的運用,小狐狸你記不記得昨天在你之前比試的龍琰柔,她當時不過是輕輕在宋家哥哥身上輕輕摸了一下,宋家哥哥就白這個小臉認輸了,就是因為被這紫色小火封住了內力。”
小狐狸听了微微一愣,回想起昨天龍琰柔對戰宋璉志時的情景,確實如同秋兒所說一般,望著台上青璃凝霧腿展開,不再留手的南宮琬茹,有些不安的對秋兒問道︰“南宮師姐不會陰溝里翻船吧?”
秋兒瞧著台上靈動的如同鷹隼的南宮琬茹,又瞧瞧防勢已經漸漸跟不上南宮琬茹變幻的龍琰烈,有些開心的對小狐狸說道︰“我看南宮姐姐只怕就要勝了。”
而一直在一旁和自家哥哥斗嘴的龐筱斐突然湊了過來一臉笑意的對小狐狸說道︰“狐狸師弟啊,南宮姐姐被長輩們叫做小奚情,又怎麼會比不過龍家的紫炎體?”
小狐狸微微一愣,實在不明白這小奚情的名號和紫炎體有什麼關聯,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這又是什麼古怪說法?”
這次反倒是輪到龐筱斐愣在當場,面色古怪的對小狐狸說道︰“當年奚情前輩參加大比的時候才只有十二歲,卻憑著島主婆婆親自傳授的青璃凝霧腿硬是在爭奪十六強時將年滿十八歲的璞山領軍弟子,龍家的直系傳人,也是龍琰柔和龍琰烈的父親龍瑯天打的口吐鮮血大敗而回。小狐狸師弟你難道不知道?”
看著小狐狸和秋兒一同呆呆的望著自己,龐筱斐面色古怪的又說了一句︰“而南宮姐姐之所以被叫做小奚情,便是因為她的青璃凝霧腿也是由島主婆婆親授的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