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箱子時,秦峰順勢揚起箱包對著老錢面門就是一通拍灰︰“管家叔手抖成這樣,該回家享清福了吧?”
    “咳咳!你……”老錢被嗆得直咳嗽,瞬間拉下臉︰“我退不退輪得到你個倒插門的操心?”
    這段對話發生在人堆里,旁人只見他倆低聲嘀咕,倒像是主僕在寒暄。
    錢管家摸著西裝前襟的褶皺,後槽牙咬得咯咯響——二十年了,應家還沒哪個吃軟飯的敢這麼跟他說話。
    秦峰扯了扯嘴角︰“我算哪根蔥?
    不過是有人仗勢欺人罷了,您這老毛病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等哪天您主子倒台了,我看您還怎麼囂張。”
    “你罵誰老東西!我看你是活夠了!”
    錢管家漲紅了臉,抬手就要往秦峰身上招呼。
    “錢興文!”應曉思冷冽的聲音橫插進來︰“認清楚自己身份。”
    管家悻悻收回手,再怎麼不甘也得忍下。
    應曉思畢竟是應家嫡系血脈,秦峰再不濟也算半個應家人,確實輪不到他這個外姓管家教訓。
    要是王家應向強在場倒還另說,到時候就算應曉思攔著,他要收拾秦峰也就是抬抬手的事,秦峰那句“仗勢欺人”倒也沒說錯。
    “錢管家,若秋小姐一家到了。”隨從的提醒適時響起。
    錢興文轉頭望向航站樓出口,果然看見三道人影正往外走。
    他立即換上殷勤面孔,邊整理西裝邊催促︰“都傻站著干什麼?還不趕緊過去幫若秋小姐搬行李!”
    “姐夫說得好!這老東西真夠勢利眼,對咱們和對小姨一家完全兩副面孔。”江汐兒嫌惡地翻了個白眼。
    江曉晴看了眼腕表︰“你朋友幾點到?”
    “馬上。”秦峰話剛說完,便听見引擎聲由遠及近。
    應若秋作為應老爺子最小的女兒,當年遠嫁到當地望族,此刻正被簇擁著走來。
    三十出頭的女人戴著墨鏡,貂皮大衣裹著玲瓏身段,長筒靴在地面踩出清脆聲響,從頭到腳透著豪門貴婦的派頭。
    錢管家帶著手下七手八腳把十幾個行李箱往三輛奔馳後備箱塞,江忠良看得直皺眉︰“這麼多箱子一輛車就夠裝,我們這麼多人還得分兩輛車……”
    “姑爺可別踫!”
    佣人猛地甩開他伸出的手︰“這些物件磕壞了,把您家房子賣了都賠不起。”
    應曉思使了個眼色,江家姐妹不情不願擠出笑臉︰“若秋小姨好,小姨夫好。”
    “喲!這不是曉思姐嘛?”
    應若秋故作驚訝的抬高聲調︰“居然舍得買機票回來?正好順路,捎你們一程唄。”
    她指尖繞著車鑰匙轉圈,瓖鑽的指甲在陽光下直晃眼。
    應曉思維持著禮節性微笑︰“大哥特意囑咐錢管家來接,說是一塊兒回去。”
    “不過……”
    應曉思剛要開口說秦峰已經安排好車輛,話頭就被應若秋截住︰“大哥安排的?錢管家真是這麼辦事的?”
    錢管家腦袋點得像啄米︰“確實如此,若秋小姐。”
    應若秋翻了個白眼,直接把嫌棄寫在臉上︰“行吧。不過我那些從米蘭帶回來的定制皮箱,可受不得半點磕踫,必須分開裝三輛車才行。”
    “您放心,每個箱子都單獨安置了,保證踫不著。”錢管家躬著腰回答。
    應若秋揚起下巴繼續吩咐︰“我和兒子坐頭車,我先生有嚴重潔癖要單獨坐第二輛。”
    她話音未落,那位鼻孔朝天的丈夫已經鑽進後座,全程連個正眼都沒給眾人,活像尊鍍了金的菩薩。
    先前江曉晴喊“小姨夫”時,這位貴婿連眼皮都沒抬,滿臉都寫著“窮親戚別來沾邊”。
    “按您吩咐都安排妥了,想坐幾輛車都行。”錢管家臉上堆著職業笑容。
    江汐兒憋得火氣直竄天靈蓋,叉著腰開懟︰
    “姓錢的!我們五個大活人擠最後那輛破車,三個後備箱全被佔滿了,行李往哪塞?大舅就讓你這麼接人的?”
    其實秦峰早安排了其他車,但她就看不慣錢管家點頭哈腰的奴才樣,更氣應若秋仗勢欺人。
    她們五口人帶的大包小包沒地方放,對方三口人倒佔著兩輛車,還拿潔癖當幌子,簡直欺人太甚。
    錢管家皮笑肉不笑地晃手機︰“汐兒小姐稍安勿躁,給您備的車馬上就到,頂多再等兩根煙的功夫。”
    “用不著!我們自己叫車!”
    江汐兒氣得直跺腳,恨不得讓這幫人立刻消失。礙著長輩在場,到底把後半句“趕緊滾蛋”咽回了肚子。
    錢興文扯了扯嘴角︰“汐兒小姐您有所不知,大過年的出租車師傅本來就沒幾個。
    您瞅瞅這大箱小箱的,再來四個人,一輛車哪塞得下?怕是等到天黑都湊不齊車呢。”
    他話音未落突然揚手︰“這不就來了!”
    只見一輛藍皮貨車轟隆隆駛來,後斗鐵欄桿上還沾著幾片爛菜葉,車頭駕駛室里黑  的座椅泛著油光。
    應若秋剛湊近就捏著鼻子直往後退︰“哎呦喂,這什麼味兒啊!”
    應曉思臉色唰地沉下來︰“錢管家可真會安排,這不是別墅區收垃圾的車麼?”
    “您記性真不差。”
    錢興文皮笑肉不笑地搓手︰“每年統共來雲水一兩趟,倒把這清運車記得門兒清。
    您和兩位千金坐第三輛奔馳,姑爺坐這車副駕。秦峰師傅跟行李擱後頭就行,那地兒寬敞。”
    江汐兒踮著腳尖往後斗瞄︰“這車斗里都結冰碴子了!您聞聞這酸臭味,敢情是連洗都沒洗?”
    “不礙事的,開起來兜兜風就散了。”錢興文打著哈哈。
    “兜你大爺!要坐你自己坐!”
    江汐兒叉著腰往前一頂︰“還有,你一個跑腿的憑什麼坐奔馳?倒讓我爸去坐垃圾車?”
    往年這丫頭可沒這膽量,應曉思這回也沒攔著——她自個兒都氣得太陽穴直跳。
    每年回娘家都要被那幫姨太太擠兌,沒成想今年連這種下作招數都使出來了。
    應若秋突然插進來︰“汐兒怎麼跟長輩說話的?趕緊給錢管家賠不是!”
    “行啊!”
    江汐兒梗著脖子︰“您跟我姐夫換換座兒,我這就鞠躬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