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有呂肆老爺子坐鎮時，呂沖向來是八面玲瓏的和事佬。
如今突然變了臉，意圖再明顯不過——無非是想借強硬姿態樹立威信，好順利接手家族大權。
這層窗戶紙剛被捅破，西側突然也響起拍桌聲。
四房次子呂振邦扯著嗓子喊︰“耳朵都聾了嗎？叫你們閉嘴！”
“你算老幾？老子偏要說話！”
“都給我消停點！”
轉眼間整個議事廳亂作一團，銅鎮紙與青瓷茶碗在桌面上此起彼伏，活像群雄爭奪的烽火令。
“都給我消停會兒！不是說要肅靜嗎！”
“四哥不在場，這院子我最大！今兒個大伙敞開了鬧，我倒要看看誰敢裝啞巴！”
兩撥人爭鋒相對，兩邊都想壓過對方，場面亂成一鍋粥。呂明澤巴掌拍得桌子砰砰響，跟著起哄發號施令，只有呂方坐在角落悶聲不吭。
“少爺，您倒是發句話啊。”貼身護衛啊克實在憋不住，湊近耳邊提醒。
呂方摩挲著茶杯︰“火候還沒到。”
目光掃過爭得面紅耳赤的兄弟姐妹們，嘴角泛起冷笑。在這弱肉強食的家族里，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肅靜！”
蒼老嗓音突然穿透喧鬧，明明聲音不大，卻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轉眼間庭院鴉雀無聲，但見枯竹般精瘦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立在院中。
“是龐天化！四哥麾下玄勁高手！”
有人倒抽涼氣︰“上次刺殺要不是他替四哥擋了毒鏢，四哥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如今四哥昏迷，這尊大佛倒出來站台了……”
眾人屏息凝神間，老者踱步到呂沖身後，鷹目掃視全場︰“勞煩各位賣老朽個面子，往後就听呂沖少爺差遣如何？”
庭院頓時炸開鍋。
各房少爺臉色發青，他們雖也有內勁武者撐腰，但龐天化這種玄境高手就像大象踩螞蟻，真要鐵了心幫呂沖，大伙只能認栽。
呂沖正要開口，冷不防被聲冷哼打斷，後頸汗毛倒豎。
勁風掠過，地面青磚竟微微震顫，鐵塔般壯漢眨眼間橫在院中，虯結肌肉將勁裝撐得緊繃。
“胡三千！四哥麾下另一員玄境大將！”
人群騷動起來︰“這下可熱鬧了，四哥的左膀右臂全到場了！”
壯漢聲如洪鐘︰“老龐頭，四少爺還沒咽氣呢！各房公平競爭，輪得著你來指手畫腳？”
話音未落，青石地磚已被他踏出龜裂，三步並作兩步直逼龐天化跟前。
呂方站在最後排的眼鏡青年面前。
他鏡片後的目光沉靜如水，先前和呂方同樣保持著克制，既沒有大聲吆喝也沒擺架子。
“胡老是來給呂通撐腰的。”不知誰低呼出聲。
這個呂通正是呂方堂叔的兒子。
“憑什麼啊？”有人壓低嗓門抱怨︰“呂通平時跟悶葫蘆似的，胡老怎麼會看上他？”
“听說胡老爺子和他父親是過命交情。”
“難怪！前些日子傳胡老支持四少，敢情是呂通在背後牽線。”
看到胡三千站到呂通身後，龐天化嗤笑出聲︰“嘴上說看不慣我摻和，你自己不也早早押了寶？”
胡三千捻著山羊須回敬︰“要不是你這老家伙欺負小輩，我本不打算現身的。”
“烏鴉笑豬黑。”龐天化翻了個白眼。
“彼此彼此。”胡三千反唇相譏。
兩位宗師級高手突然默契地同時收聲，目光轉向場中兩位年輕人。呂沖撐著桌面站起身，盯著隔了三張椅子的堂弟︰“藏得夠深啊。”
呂通慢悠悠推了推眼鏡︰“原本想輔佐四哥，既然他出局了……”
鏡片寒光一閃︰“在座各位怕是沒這個能耐。”
“好大的口氣！”呂沖拳頭砸在紅木桌上︰“那就按老規矩，拳腳底下見真章。”
“正合我意。”呂通整了整西裝領口。
“先清場再動手。”
呂沖掃視其余呂家子弟︰“現在兩條路——要麼你們自認能同時扛住兩位宗師，繼續爭這個位子。”
這話讓半數人臉色發白，先前被宗師威壓震懾的陰影還沒散去。
“要麼……”
呂沖豎起兩根手指︰“選邊站隊。跟我混的站左邊，押呂通的站右邊，給你們六十秒。”
會場頓時騷動起來，年輕子弟們攥著汗濕的掌心互相打量。
牆上的古董掛鐘秒針 嗒作響，每聲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大廳里的氣氛逐漸凝固。不管最後誰上位，大家的人身安全都沒問題，但要是站錯了隊。
比如現在押寶呂通，萬一呂沖勝出，將來分好處的時候肯定得往後排。
說白了這就是場風險博弈。
龐天化和胡三千雖然都是玄勁武者，但誰更強還真不好說。
短短六十秒的考慮時間根本不夠用，眾人只能硬著頭皮做出選擇。
八位決策者里七個都有了答案︰四人站呂沖，三人選呂通。唯獨呂方還在轉著茶杯玩。
“小凡，這些年我沒虧待過你吧？”
呂沖敲了敲桌面，眼角余光掃過呂通那邊。後者壓根沒往這邊看，顯然認定呂方必定投靠呂沖陣營。
嘩啦！呂方突然推開椅子起身，原本嘈雜的議事廳瞬間安靜。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他慢悠悠豎起一根手指︰“我選第一種方案。”
“啥意思？”
呂沖身後的呂明澤急得直拍桌子︰“沖哥讓你在兩位繼承人里選！”
“沖哥剛才說的啊。”
呂方指尖轉向牆上掛著的家族憲章︰“第三種人可以選擇自己來坐這個位子。”
滿場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這小子居然真要繼承呂肆的位子？
先前呂沖已經明確說過，想上位就得同時挑戰兩位玄勁武者——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在你叫我聲哥的份上，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呂沖指節捏得 響。周圍頓時炸開鍋︰“腦子進水了吧？”
“就憑你身後那個叫啊克的內勁保鏢？”
“我都不敢想的事，你倒是敢張嘴就來！”
呂方雙手撐住會議桌，目光掃過全場︰
“各位搞錯了，我要挑戰的不是他們倆，是在座各位所有人。給你們十秒鐘重新站隊，時間到了還留在對面的人……”
他抬手按下手機計時器︰“可別怪我用你們當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