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不呢?”
    鋼筆應聲折斷,墨汁在實木桌面洇開暗色圖騰。
    汪承慢條斯理地扯下領帶,蠶絲布料纏繞指節的    聲令人牙酸︰“年輕人該學會審時度勢。”
    他從文件櫃底層摸出醫用繃帶,纏繞拳峰的動作嫻熟得像在打領結。
    秦峰瞥了眼手機屏幕,未讀消息的紅點正在跳動。
    “建議汪經理查收OA系統。”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百葉簾的陰影在面容上交錯︰“听說用繃帶施暴能規避司法鑒定?”
    “這叫風險管控。”
    汪承的皮鞋碾過滿地碎紙,真皮沙發隨著他的逼近發出呻吟︰“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話音戛然而止在他看清OA通知的瞬間——屏幕冷光里︰“特別監察組進駐”的加粗標題刺得他瞳孔驟縮。
    秦峰單手撐住迎面而來的重拳,氣勁震得袖扣叮當墜地。
    他俯視著踉蹌後退的對手,指尖在對方腕表鏡面敲出清響︰“監察組三分鐘後抵達,猜猜他們更在意暴力事件,還是……”
    他彎腰拾起染血的考勤表︰“篡改記錄的瀆職行為?”
    他攥緊拳頭直指秦峰的面門,卻沒想到拳鋒未至,凌厲掌風已搶先掃至。
    “我這人不怕麻煩。”
    清脆的巴掌聲炸響,汪承如同斷線風箏般撞翻文件櫃。
    辦公室頓時響起殺豬般的嚎叫,這還只是秦峰收著力道的結果。以他如今淬煉的體魄,稍加三成氣力,怕是能讓這個紈褲當場魂歸西天。
    “早讓你別著急。”
    秦峰施施然陷進真皮沙發里,指尖輕叩扶手︰“汪總監倒是個懂享受的。”
    汪承捂著紅腫臉頰踉蹌起身,目眥欲裂︰“原來是練家子,難怪有恃無恐!但呂氏集團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說著掏出手機就要撥號。
    秦峰支著下巴懶洋洋道︰“省點話費吧。”
    “現在知道怕了?”汪承冷笑。
    “兩小時前我就聯系過你老板。”
    秦峰掃了眼腕表︰“算時間……應該到了。”
    話音未落,走廊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候聲。
    汪承瞳孔驟縮——作為呂氏集團龐大商業版圖中的一員,這家化妝品公司不過是旗下四十余家子公司之一。
    昨日查閱高管名單時,秦峰意外發現執行總裁竟是個舊識︰呂方。
    正是那個在天陽同學會上,險些被康家收拾的紈褲子弟。
    若非當時秦峰出手解圍,這位呂家少爺恐怕連城郊公墓都進不去。
    深秋午後,呂氏集團總部大樓內光影交錯。
    公關部經理呂明澤正因業務差錯焦頭爛額時,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秦先生,您來天城怎麼不提前知會?”
    總經理呂方快步迎向沙發上的秦峰,語氣中透著不尋常的敬重。
    這個細節讓跟進來的助理汪承瞳孔微縮——他從未見過雷厲風行的上司對誰這般禮遇。
    此刻的秦峰從容起身,目光掃過僵在原地的汪承。
    三小時前,這個囂張的部門主管還在叫囂要讓他“見識規矩”,此刻卻像被抽去骨頭的木偶般癱軟跪地。
    “秦……秦先生教訓得對!”
    汪承額頭沁出冷汗,膝下的大理石地面透著刺骨寒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踢到了鈦合金鋼板——能讓呂方親自接待的貴客,絕非普通角色。
    這番變故讓秦峰眉梢微挑。
    三個月前在寧市的醫療事故風波中,他無意間替呂方化解了重大危機。
    當時只當是普通商界往來,沒想到對方竟暗中將他查了個底朝天。
    “呂總消息倒是靈通。”
    秦峰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辦公桌上疊放的文件,最上方赫然印著“龍騰集團股權架構分析”的字樣。
    他早該想到,以呂氏家族在天城的勢力,查到這些並不困難。
    呂方聞言額頭滲出細汗,連忙解釋︰“秦先生別誤會,上次您救我于水火,呂某自然要多了解些恩人的情況。”
    他至今記得家族智囊團遞上的報告︰這個看似普通的青年不僅執掌天陽兩大龍頭企業,更與武閣高層關系匪淺。
    窗外的夕陽將兩人身影拉長,跪在地上的汪承大氣不敢出。
    他忽然想起今早呂明澤在茶水間的抱怨,“新來的總經理處處壓人一頭”,此刻才驚覺這場權力暗涌的水深不見底。
    玻璃幕牆折射著正午陽光,呂方面朝東方叩了三個響頭。
    冷汗浸透的襯衫緊貼後背——想到自己曾在秦峰面前賣弄,甚至對江曉晴動過歪念,後怕如毒蛇般啃噬心髒。
    此刻他無比慶幸那些邪念僅存于腦海。
    這位精明商人強壓聯系秦峰的沖動。手機通訊錄在指尖劃過又鎖屏,他深知貿然行動只會弄巧成拙。
    命運的轉折來得猝不及防。
    辦公區忽然騷動。
    當汪承的百葉窗 嗒落下時,竊竊私語如漣漪擴散。
    老員工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上次六個彪形大漢闖進來,經理也是這麼拉窗簾的。”
    “結果三分鐘全趴下了!”
    議論聲被驟然響起的哀嚎打斷。
    眾人正欲撥打急救電話,前台突然傳來整齊的“呂總好”。
    只見集團掌舵人步履生風穿過走廊,皮鞋與大理石地面踫撞出急促的節奏。
    十五分鐘後,百葉窗重新升起。
    二十多雙眼楮陡然瞪大。
    秦峰閑適地斜倚真皮沙發,汪承正弓著腰為他斟茶。呂方親自調整著窗簾開合幅度,臉上堆滿春風化雨的笑容。
    “透透氣。”青年漫不經心敲了敲茶幾。
    集團掌門人立刻小跑著拉開所有遮光簾,盛夏驕陽轟然傾瀉而入。
    “你去外間候著,今天的事不必聲張。呂明澤那邊就說事情辦妥了。”
    秦峰抬手示意汪承退下,被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捏著肩頸,總覺著渾身不自在。
    汪承磨磨蹭蹭不肯挪步︰“秦先生,我足底按摩的手藝可不比推拿差……”
    瞥見身家百億的呂方都跪伏在秦峰腳邊時,他算是徹底開悟了,膝蓋比腦子反應更快。
    秦峰眼角微抽,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那雙腳除了妻子江曉晴,也就紅姐能踫踫。
    等汪承三步一回頭地退出茶室,秦峰示意呂方落座,單刀直入切入正題︰“呂家繼承人快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