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沉默著接過侍者端來的香檳，剔透氣泡在杯中升騰炸裂。
等身後高跟鞋的踢踏聲漸歇，才望著宴會廳穹頂的琉璃吊燈開口︰“記住你說的話。”
黎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見江曉晴在人群中央舉杯淺笑。水晶燈折射的光斑落在她發間，恍若戴了頂星辰編織的冠冕。
“你對曉晴的關心應該不止表面這麼簡單吧？”
黎藍抱臂冷笑︰“不然呢？難道要像你似的天天玩失蹤？”
秦峰指節叩在玻璃茶幾上發出脆響︰“記住此刻的承諾，日後無論發生什麼……”
“打住！”
黎藍突然將咖啡杯重重放下︰“你這人說話總帶著三分玄機，上個月你偷偷轉走曉晴公司三成股份的事，真當沒人知道？”
空氣突然凝滯。
“你查我？”
秦峰瞳孔微縮，落地窗外透進的陽光在他鏡片上折射出冷光。
“曉晴手機屏保都是你們的婚紗照，結果你轉頭就跟萬花制藥簽了對賭協議。”
黎藍扯開珍珠手鏈的搭扣，金屬踫撞聲清脆入耳︰“凌總特意讓我把牡丹集團的年度企劃發你郵箱——第七頁標紅部分，看過了？”
秦峰猛然起身，西裝下擺帶翻了茶盞。
琥珀色液體在米色地毯上洇開，像幅抽象畫。
“郭大程的意外……”
“噓！”
黎藍食指抵唇︰“凌總讓我轉告你，當年秦氏集團地下車庫的監控錄像，她替你留了備份。”
夜風掠過宴會廳的落地窗，秦峰凝視著杯中搖曳的紅酒。
天道會與八極天的隱秘關聯令他呼吸微滯，眼前這個佩戴紫藤胸針的嫵媚女子，恰是這盤棋局中最不可控的棋子。
“在想你那位救命恩人？”
黎藍的暗紋旗袍在燈光下流轉微光，指尖輕叩水晶杯發出清鳴︰“她不過是在履行天道會的意志。”
這句漫不經心的提醒讓秦峰喉頭發緊，三個月前那場暴雨中的救援，此刻竟成了困住他的因果鎖鏈。
宴會廳突然奏響圓舞曲，黎藍不由分說拽住他手腕︰“該履行你的社交義務了。”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秦峰肌肉瞬間繃緊，余光瞥見遠處江曉晴擔憂的神色，他終究沒有掙脫這只帶著淡淡鳶尾香的手。
當旋轉至第七個節拍時，黎藍突然松開他疾步走向休息區。
秦峰望著她與妻子耳語的側影，耳畔忽然捕捉到幾縷破碎的音節。
作為暗勁巔峰武者，他本該恪守武道準則封閉五感，此刻卻鬼使神差地凝神細听。
“你說他當初入贅時……”黎藍壓低的聲音里藏著壓抑的興奮。
“其實秦峰很在意尊嚴……”
江曉晴的珍珠耳墜隨著搖頭微微晃動︰“這四年他……”
秦峰猛然灌下整杯冰水，喉間的涼意卻澆不滅心頭燥熱。
他能清晰感知二十米外侍應生托盤里香檳氣泡的破裂。
能听見三層樓下車庫保安的對講機雜音，卻在此刻寧願自己失去這身修為——那些字句像細針刺入耳膜。
“所以他才甘願……”黎藍的尾音帶著曖昧的震顫。
暗處某道窺視的視線突然消失，秦峰指節捏得發白。
這場由新城區開發牽動的名利場狂歡，正在他腳下鋪開錯綜復雜的蛛網。
當第二支探戈響起時，他望著江曉晴脖頸間自己贈送的月光石項鏈，突然意識到某些命運絲線早已纏繞成結。
兩位女士共同熟識的秦峰毫無懸念成為了全場話題核心。
黎藍眼中透著詫異，江曉晴口中那個懦弱無能的贅婿形象，與她認知中那位青年俊杰形成強烈反差。
作為神勁武者兼商業奇才的秦峰，甚至得到她頂頭上司的高度贊譽。這種戲劇性差異反而激起了她更深的探究欲。
“好啦，不鬧你了。”
黎藍壓低嗓音輕踫閨蜜手肘︰“舞曲要開始了，能借你家先生共舞一曲嗎？”
江曉晴指尖繞著發梢嗔道︰“什麼‘我家先生’，難為情死了。”
“那……合法配偶？”
黎藍故意拖長語調︰“等你們開舞後我再借用？總不會小氣吧？”
紅裙美人慵懶倚著沙發︰“今天走秀太耗神，你帶他去跳吧。”
水晶燈映得她耳墜流光溢彩︰“以黎姐的擇偶標準，總不至于看上他。再說你們剛化解誤會，正好借機緩和關系。”
黎藍貝齒輕咬下唇，硬生生咽回險些出口的真心話。
此刻舞池燈光漸暗，交響樂團已奏響前奏。
“沒興趣。”
秦峰單手插兜直接回絕。他太清楚這位商界魔女的作風，所謂邀舞定有盤算。
黎藍錯愕地眨了眨濃密睫毛，向來無往不利的美貌攻勢竟連續兩次踫壁。
她忽然轉身扯住江曉晴衣袖︰“曉晴你看他！”
江曉晴挑起精致的柳葉眉︰“陪黎姐活動筋骨能要你命？”
縴縴玉指不著痕跡擰住丈夫後腰軟肉。
被迫走向舞池的秦峰無奈搖頭，忽然斜刺里閃出個雙馬尾少女晃著手機︰“小哥哥，能賞臉跳支探戈嗎？”
水晶吊燈下，少女忽然揚起白皙的手臂，越過黎藍的肩線徑直伸向秦峰。
未等當事人回應，身著酒紅絲絨禮服的黎藍輕笑出聲︰
“小妹妹的稱呼倒是有趣，這般稚氣未脫的模樣，倒讓我想起當年在書院讀書的光景。”
“您這般年紀還來舞會，也不怕閃著腰？”
黎藍挑釁地揚起下頜，瓖嵌碎鑽的指甲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鋒芒。
黎藍慵懶地將披肩向後一甩，真絲布料滑落時勾勒出曼妙曲線︰“歲月饋贈的禮物，可不是誰都有福消受的。”
隨著她從容前傾的動作，剪裁考究的禮服頓時繃出驚心動魄的弧度，與少女尚未褪去青澀的縴細身形形成鮮明對比。
秦峰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余光掃過少女平直的鎖骨線條。
這場景讓他想起前日翻閱的古籍插圖，宣紙上的工筆牡丹與素白茉莉並置，倒也別有韻味。
“禮數教養都喂給野貓了麼？”
黎藍耳尖泛紅，卻倔強地不肯退讓。
黎藍已順勢挽住秦峰臂彎，指尖在西裝面料上敲出輕快節奏︰
“既然小友這般好學，不妨留個通訊方式？改日推薦幾本《女性形體美學》的典籍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