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則鳴瞳孔猛地收縮，腳步踉蹌著後退撞翻了香檳塔。
玻璃碎裂的脆響中，他看清了那張在董事會照片上見過無數次的面孔。
三個月前被全網刪除的醉酒丑聞記憶突然復甦。
當時就是這位年輕董事長輕描淡寫說了句“藝人需要沉澱”，便將他整整雪藏了180天。
“秦先生先前說和花則鳴有交情？”
呂方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閃過狡黠的光︰“不如現在請他來現場坐坐？”
秦峰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聯系方式倒真沒有，不過經你提醒……”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幫妻子江曉晴索要簽名照的事。
那個曾在拍攝現場耍大牌，結果被雅清集團負責人當場教訓的藝人，不正是自家公司旗下的簽約藝人麼？
“花則鳴在天陽滯留這麼久？”秦峰下意識嘀咕出聲。
按行程安排，廣告拍攝終止後應該早就離市了。
呂方嗤笑出聲，這戲演得真夠投入。
他環視周圍漸起騷動的人群，刻意提高聲線︰
“看來秦先生對當紅藝人的行程了如指掌啊？只是既然相識，怎麼會連基本聯絡方式都沒有呢？”
“追星這種事，我向來不熱衷。”
秦峰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氤氳茶香中透出的從容讓幾個女生竊竊私語起來。
禮堂後排，陳露焦急地扯了扯江曉晴的衣角︰“曉晴，秦先生今天怎麼回事？明明醫學造詣這麼高，何必跟流量明星較勁？”
她瞥見閨蜜攥緊的拳頭，連忙改口︰“不過花則鳴肯定不會真出現，場面還能圓回來……”
話音未落，呂方已掏出手機走到舞台中央︰
“既然秦先生都提到這茬了，不如我現在就聯系花則鳴，請他過來給同學們獻唱幾首如何？”
鎂光燈適時打在他志得意滿的臉上，整個禮堂瞬間炸開鍋。
“給大家準備了個驚喜。”
呂方目光轉向秦峰時嘴角微翹︰“正好讓這位老朋友和故人敘敘舊。”
包廂里驟然爆發的尖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熒光棒在昏暗燈光下劃出弧線，幾個女生激動得抱作一團，有人甚至踢倒了桌上的果盤。唯獨角落里的三人自成結界。
陳露攥著手機的手沁出冷汗——屏幕上還停留在與江曉晴半小時前的聊天界面。
閨蜜此刻垂眸盯著晃動的酒杯，縴長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
她太熟悉江曉晴這副模樣了，就像半年前在畢業典禮上看著秦峰當眾出糗時那樣，把情緒都藏進琥珀色的瞳孔里。
最淡定的反而是風暴中心的秦峰。
他扯松領帶露出喉結，食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發扶手︰“我記得讓星途那邊通知他回總部述職？”
仿佛在確認日程安排，完全沒注意馮青青笑得花枝亂顫差點打翻香檳。
“各位稍等，人已經到樓下了。”
呂方特意晃了晃手機屏幕，最新消息提示欄顯示著“花先生已抵達”。
臨出門前他回頭補了句︰“听說某些人總愛吹噓和大明星稱兄道弟，待會可別躲在洗手間不敢出來啊。”
電梯下行時呂方仍在詫異。
上次洽談洗發水代言時，這位頂流小生連正眼都沒給過他。
但今天對方不僅秒回信息，還主動提出要輕裝簡從。
旋轉門外的身影裹在時尚衛衣里，漁夫帽壓得極低，口罩邊緣隱約可見青色胡茬。
“勞煩您親自迎接。”
花則鳴伸手時腕表閃過冷光，呂方注意到他中指戴著枚造型奇特的銀戒——上次見面時絕對沒有的物件。
電梯里金屬牆面映出花則鳴整理圍巾的身影，他修長的手指正將墨鏡折疊收進口袋。
呂方斜倚在鏡面牆上，看著這位當紅偶像認真打理儀容的模樣，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花先生可能想不到，今晚有位故交在等你。”
呂方突然開口，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听說你們相識多年？”
花則鳴整理衣領的動作微滯，包廂樓層的數字在顯示屏上跳躍。
他想起三天前經紀人的叮囑︰“秦家那位爺最近在查醫館賬目，找個機會把上次的誤會……”
“老朋友？”
他轉頭時已換上標準的營業笑容︰“呂總說笑了，我在天陽能有什麼故交？”
呂方將手機屏幕轉過來，照片里秦峰正低頭調試音響設備。
暖黃燈光在他白大褂肩頭投下陰影，與四周觥籌交錯的場景格格不入。
“秦家那個倒插門的。”
呂方壓低聲音︰“听說在仁和堂當抓藥伙計？”
花則鳴瞳孔驟縮，兩個月前的記憶翻涌而來。
那天暴雨傾盆，他因航班延誤對地勤大發雷霆時，正是這個看似溫吞的男人，用三言兩語讓保鏢隊長當場辭職。
此刻回憶起來，後頸仍隱隱發涼。
“叮！”電梯門緩緩開啟。
狂歡聲浪撲面而來，香檳泡沫在空中炸開晶瑩的弧線。
當紅偶像的出現讓包廂瞬間沸騰，水晶吊燈的光暈里飄浮著此起彼伏的尖叫。
花則鳴卻仿佛置身真空，視線穿過晃動的彩帶，定格在角落調試點歌系統的身影。
馮青青踩著細高跟踉蹌沖來，猩紅指甲幾乎戳到秦峰鼻尖︰“大明星來了！你倒是繼續裝啊！”
彩球燈旋轉著將光斑灑在秦峰肩頭，他轉身時手里還握著接觸不良的話筒線。
花則鳴注意到對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針灸包，金線繡著的“仁和堂”標識在暗處泛著微光。
馮青青尖聲高喊的聲音穿透包廂，水晶吊燈在頭頂搖晃。
空氣仿佛凝固的瞬間，眾人目光不約而同聚焦在秦峰身上，十幾個手機屏幕同時熄滅在桌面上。
陳露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手機殼里，她突然發現江曉晴的嘴角竟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位素來清冷的校花此刻支著下巴，縴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這分明是看戲的姿態。
“哪位是我朋友？”花則鳴的聲音帶著舞台腔調。
馮青青迫不及待探出涂著鮮紅甲油的手指，卻在觸及秦峰身影的剎那；
發現這位“冒牌貨”正從容不迫地抿著茶水，青瓷杯沿蒸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