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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夫人請那封逸所煉的是何種丹藥?為何之前從未听夫人提起過此事?”
孔家商會中,徐管事躊躇良久,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下的疑惑。
孔縹緲便坐在他的對面,手捧賬冊,凝神觀瞧。
忽听此問,美艷的夫人將手中的賬冊合攏,想了想,說道︰“一些私事罷了,在封逸兄弟面前那般說法,也只是為了打消他心中的疑慮。”
“哦,是這樣啊。”徐管事點了點頭,顯然心下的疑惑依舊沒能消除。
孔縹緲見他如此神情,暗道︰“他雖曾是家主派來監管我的,但這十年來,他早已視我為主,不假絲毫二心。此事我若不與他詳說分明,他心下必定失落,或會因此而覺得我對他依舊疏遠。”
思思想想,最終定下了計較。
當下自玄囊內取出一張羊皮卷,解開上面捆扎的紅繩,而後遞了過去。
徐管事探手接過,展開羊皮卷來細瞧。一看之下,不由得白眉緊皺。
“這丹方……”
措辭半晌,老頭兒始終也沒能想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來,只好搖著頭,說道︰“好生奇怪。”
說著頓了頓,“這天下間,怕是難有人能夠以此方而煉制出丹藥來。”
老頭兒自忖,以自己在煉丹術上的造詣,難以憑借此方而煉制出成品玄丹。因為這丹方上所記載的各種藥材搭配得極是荒唐,主臣顛倒,五行混亂,更有好幾味藥材藥效相沖。
“確很奇怪,不過這天下能煉制此丹之人,確也有那麼幾個。”孔縹緲眼望窗外遠天,似在出神。
徐管事將羊皮卷放在身前的紅木小幾上,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夫人與那其中一人相識?”
孔縹緲點了點頭。
徐管事再問︰“那封逸或正是夫人相識之人的弟子門徒?”
孔縹緲仍然點頭。
徐管事還想再追問一二,但方剛開口,忽然似想到了什麼。
他神情陡變,面起駭然,脫口道︰“莫非那人是……木族太子?”
二十年前,夷洲風雲起,攪弄得天地失色,蒼穹黯淡。
究其緣由,竟只因為一人。
江落鴻。
此人是誰,此時已少有人知,但徐管事年歲稍長,對當年所親身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依舊記憶猶新。
那是個如傳說般的男子,不管是站在高山頂,亦或是躺在深淵下,都會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引人注意。
當然,如若不是那樣一個耀眼的男子,又怎能引得眼前這位美人如此傾心?即便被家族幽閉八年,即便被發配到這窮惡的小城中十年,她依舊沒能忘卻。
江落鴻早已身死,可是他所帶來的雲煙,依舊籠罩在五族高層的心中。即便是孔家,也未能幸免。
而木族太子,正是他此生唯一的摯友。
孔縹緲為何要尋找木族太子的傳人?必然是因為他,江落鴻。
窗外,雲在天,風在地,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可徐管事知道,如若孔縹緲現下所行之事被孔家高層知道,這安詳,必定會在瞬息之間化為烏有。
陰雲將至,狂雷已蓄勢待發。
“江落鴻乃我孔家大敵,木族太子因為他的緣故,也與我孔家交惡甚深。如若那封逸當真是木族太子的傳人,日後再加入我孔家,豈非……”
徐管事忽然想到這一層,心中漣漪大作。
轉念又想︰“莫非夫人並沒有招攬封逸入我孔家的打算?”
凝視身前美人,奈何她依舊眼望遠天失神,那側臉,當真是美到驚心動魄。
……
陳府的瑣事繁多,公孫家雜七雜八的事情也並不算少。
雖有公孫飛熊與公孫弘兩位公孫本家人在,卻奈何二人都沒了修為,淪為一介凡夫,又怎能再鎮得住手底下那些身負修為的武士護衛?
好在沈落楓回來得及時,以淬體境九層修為,輔以狂猛的重劍,連斬七八個攪弄人心者,這才將混亂壓制了下去。
眼見封逸回返,沈落楓大喜道︰“賢佷,還好有你在,如不然這三玄城,怕真就成了他冷山宗的大本營了。听說你昨晚受傷不輕,現下如何了?可還要緊嗎?”
昨夜封逸獨斗冷山宗眾人,殺夏、秋二位長老,重傷鄭流雲之事,已在多嘴之人的宣揚下,傳遍了三玄城的各個角落。
而今封逸之名,比較城主陳玲的名氣,更加響亮數倍不止。
有人說,封逸是個好殺且殘暴的主兒。
也有人說,他是個溫文爾雅的謙遜公子。
更有人說,他同時與公孫怡、陳玲二女有情,故才為了她們,不顧自身安危,拼死一戰。
……
混亂的謠傳此起彼伏,可真正見過封逸者,並不在多數。他們七嘴八舌地宣揚封逸的事跡,也在亂七八糟地描繪封逸的容貌。
“據說身高八尺,雄壯如牛。”
“扯你娘的雞兒蛋,封統領時年十八,也就正常人的身高。面皮白淨,俊俏飄逸,瀟灑風流……”
“牛-逼不吹,改扯犢子了?封統領若不是身高八尺的雄壯男兒,又怎會掄得起來那大如門板兒的重刀?”
“要說起來那柄重刀,嘿嘿……諸位可知叫什麼名字麼?”
“什麼名字?”
“開天刃,嘖嘖……開天、開天,好他-娘響亮的名字,正如封統領其人。小小年紀,淬體境修為,殺內息境強者竟如屠狗。據說連王家的宏良老祖,都死在了封統領的手下 。”
“宏良老祖那可是通玄境後期大能,玄功造化,幾比天人。封統領雖然強悍,卻終究只是個淬體境武者,又怎能……你莫不是在瞎說吧?”
“……”
眾人私議紛紛,卻不知方剛自他們身旁街道上走過的黑衣少年,正是封逸。
似有人認出了封逸,可只眨了下眼楮,眼前竟再也沒了他的身影。
“難道是我眼花了?”
那人揉了揉雙眼,又想︰“應該是眼花了,封統領的標志是那柄重刀,而那少年空手黑衣,看起來也不太健壯,怎麼可能是封統領呢。”
這些議論,皆是封逸回返公孫家時的所見與所聞。待得見到沈落楓,才終于听到了關心自身傷勢的話語。
封逸心下大慰,搖頭道︰“傷勢已無大礙,多謝沈叔叔掛念。”
沈落楓放下心來,封逸接著說道︰“沈兄現下正跟隨怡小姐在天涯山抗御獸潮,有八隊冷山宗舊部輔弼,還有城主府的馮源統領在旁照應,安全無虞,沈叔叔也不必憂心。”
“斌兒他打小就生長在溫室里,缺乏必要的磨煉,正好借著這次的機會打磨打磨他的心性,與他將來的玄修之路也是有益,我又擔心個什麼。”
沈落楓的嘴里雖然在說著不擔憂,可為人父者,當真能不擔憂自己兒子的安危?
“公子……”
玄清小跑著自後院奔來,俏臉上有驚喜,亦有濃濃的擔憂。
封逸看在眼里,似覺來人正是清兒,不由得一時恍惚。
恍惚過後,卻見玄清眼眶微紅,似欲落淚。
封逸想要說幾句寬慰的話,奈何沈落楓在旁杵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想了想,最終只是輕輕一笑,“先去見過大長老跟弘少爺吧。”
封逸說罷,率先朝正堂走去,沈落楓與玄清在後跟隨。
公孫飛熊修為深厚,乃是通玄境大能。元力未失時,強猛無匹,而今元力消散,所帶來的遺癥竟比公孫弘來得更猛烈幾分。
直至此刻,他仍然面皮青白地躺在臥房里,昏暈未醒。
公孫府的大堂里,只有公孫弘一人獨坐。
他端著茶杯,眼望門外天光,眸中泛著失意,臉上掛著哀愁。
為何失意?又因何哀愁?
內息境強者,二品勢力公孫家的未來掌門人,卻因為一朝事變,淪至此境,怎能不失意哀愁?
“弘少爺。”
封逸踏步進門,抱拳見禮。
公孫弘只是木然呆坐,並不回應。
“大少爺已經坐在這兒一個上午了,也不說話,真讓人擔心。”玄清低聲說道。
封逸眉頭微皺,走上前去,彈指摸向公孫弘的脖頸。
他意在探查公孫弘的體內是否還有傷患,卻沒想到右手方剛探出,公孫弘竟倏地回神。
“封統領,好久不見。”
聲音平淡,臉面上的失意與哀愁也隨之散去了不少。
封逸只好收回右手,後退一步,說道︰“並不算太久,只才十數日而已。”
“十數日嗎?我怎覺得好似過去了大半輩子。”
公孫弘說得隨意,封逸、沈落楓、玄清三人听得卻是極為揪心。
這種情況,封逸也曾經歷過。當時他心里的失意與哀愁,比較公孫弘一點兒也不差。
只是他生性要強,並沒有如公孫弘這般呆坐半日,且在人來之後以隨意神情裝飾自己的心境。
院外又起嘈雜之聲,細細听來,應該是哪兩個外堂護衛因為一些小事在斗口互罵。
而今的公孫家,唯有沈落楓與封逸二人修為最高。封逸方剛歸來,事態不明,沈落楓便說道︰“我去看看。”
說完後沖公孫弘微一抬手,便即去了。
大堂內,就只剩下封逸與公孫弘朝面互視。
玄清端來一壺熱茶,斟滿一杯後,恭請封逸落座。
坐定客位,封逸再看公孫弘,說道︰“公孫家還有怡小姐,還有我與沈統領,弘少爺不必擔心前路難行。”
說著喝了一口熱茶,“弘少爺修為既已被廢,日後便安安分分做個凡俗之人罷。想來以怡小姐的性情,也必不會讓你再受什麼磨難與困苦。安逸一生,喝茶讀書,豈非樂得逍遙。”
“安逸一生?喝茶讀書?樂得逍遙?”公孫弘搖頭苦笑,“如老二那樣,一輩子都做個傻子嗎?”
“一輩子都做傻子,有何不好?”封逸確實有些渴了,一口氣將茶水喝盡。
“哦?封統領願意做一輩子的傻子?”公孫弘冷笑反問。
直至此刻,他似乎才終于回正了心神。不管是臉上的細微神情變化,還是眸中那吞吐的冷光,都再度浮現出了公孫家大少爺的些微痕跡。
“不願。”封逸搖了搖頭,直言說道。
公孫弘臉上的冷笑愈發深沉了,“你既不願,又為何以此來勸我?”
“因為我的修為還在。”
封逸不喜歡公孫弘臉上的孤傲神情,之前還在為廢了他的修為而略感歉仄,而今見他如此情狀,如此神態,心中的歉意立時消散殆盡。
冰冷一語說完,封逸便要起身離去。
與這樣的人說話,只是徒費口舌。
“你喜歡我三妹嗎?”公孫弘眼見封逸起身,連忙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封逸不由得一怔。
怔然過後,封逸回過身來,搖頭道︰“我與怡小姐只是朋友之交。”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只是朋友,為何你選擇她,卻不選擇我?”公孫弘手中的茶杯冷了,里面的茶水也涼了。
他想喝,卻看著杯中沉落的茶葉,微微皺眉。
玄清見狀,忙上前來為他更換熱茶。
公孫弘趁機沖玄清眯了眯眼,姑娘微微一愣,隨即面起憂愁,想要搖頭,卻又不敢。
最終,茶添滿了,姑娘心事重重地退到了一旁。
封逸沒看見玄清的心事重重,只是冷視公孫弘,說道︰“正因我選擇了怡小姐,所以才不能再選擇你。”
“這就沒什麼道理了,你既與她只是朋友,自然也能跟我成為朋友。並且……我自忖我能給予你的,並不比她少分毫,而且還會更多。”
公孫弘喝了口熱茶,奈何修為喪盡,連茶水的熱度都承受不了,一口茶還沒喝到嘴里,便燙了嘴唇。
大少緊握茶杯的雙手關節凸起,青筋暴露,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