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騰久居官場,斷人的本領也屬上乘。
    雖說他只是第一次見到鄭國,但卻從鄭國的言談舉止間,看出鄭國絕非工于心計的小人,而無論從立場上,還是從利益上,鄭國都沒有什麼理由向韓王構陷自己。
    要想對方相信自己,首先要對對方敞開心扉。
    看似是酒後之言,但諸葛騰卻已經盤算了很久。
    “直覺?”鄭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直覺這種東西,有時候可害人不淺啊。”
    當初他直覺自己會得到韓王的重用,卻不料成了背鍋的棄子。
    當初他直覺秦王定中韓國的計策,卻不料竟被嬴政反制。
    “的確害人不淺。”諸葛騰唏噓著說道,“或許,是沒遇到對人,和對的事吧。”
    鄭國眉頭一動,思量著諸葛騰的話。
    對的人,對的事……
    自己當初是被迫為大秦修渠,可這一年多來,卻有種實現自己價值的感覺,當初即便是留在韓國,也不見得能有什麼施展拳腳的機遇。
    而秦王對自己,卻是要什麼給什麼,還基本從不干涉修渠之事。
    這算不算對的人,又算不算對的事?
    “說實話,如今的我,還真的是真心實意為大秦修渠。”鄭國很認真地說道,“拋開這國與國的利益不談,這功德千秋後世的事情,便是有再大的阻力,在下也定要完成。”
    “那麼……與秦國或者秦王,真的沒有關系?”諸葛騰問道。
    鄭國想了想,才說道︰“平心而論,若是換了一個其他的君主,我未必會有這樣的想法,至少,不會如此堅決。”
    “哦?”諸葛騰眯了眯眼,說道,“那這麼說來,鄭兄是遇到了對的人?”
    類似的問題,從來沒有人問過鄭國,而他似乎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今被突然問及,還略顯得有些失措。
    愣了半晌,鄭國才點了點頭,說道︰“似乎,是的。”
    “呵呵,那要恭喜鄭兄了,終于遇到了明主。”諸葛騰笑道。
    “哈哈哈……”鄭國大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說道,“真是慚愧啊,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然一心向秦了。”
    “良禽擇木而棲。”諸葛騰說道,“如今的大秦,就如同一棵參天大樹,根基牢固,枝葉又繁茂,任誰都想在那里施展一番拳腳。”
    鄭國不解地問道︰“听諸葛兄的意思,你也頗為認同大秦?”
    諸葛騰沒有言語,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我就不明白了。”鄭國說道,“當初,可是大秦滅了東周,也使得洛邑落得如此下場,諸葛兄應該對大秦充滿恨意才對啊。”
    “呵呵,大秦是攻滅了東周不假,但卻沒有趕盡殺絕。”諸葛騰笑道,“東周王室名存實亡了幾百年,即便大秦不出手,早晚也會有其它的邦國出手,而若是到了那一刻,又有誰能保證,大周王族不會被斬草除根呢?”
    一句反問,將鄭國問的不知該怎麼回答。
    “在下現在也不知道,該是感謝大秦,還是該怨恨大秦。”諸葛騰嘆了口氣,說道,“要說怨恨,洛邑落得如此境地,的確是因大秦所為,要說感激,也要虧得大秦留下了大周的最後一點余脈與尊嚴。”
    鄭國頗為好奇的問道︰“那不知,諸葛兄是怨恨多一些呢,還是感激多一些呢?”
    “呵呵,起初的時候,當然是怨恨多了些。”諸葛騰說道,“可是現在,在下已是極為感激大秦了。”
    一個人心
    緒上的變化,的確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經歷的變化而發生改變。
    “真的?”鄭國有些不太相信他听到的話。
    “真的!”諸葛騰說道,“如今看來,大周氣數已盡,列國之中,急需一個開明、重視百姓的君主站出來,重新將華夏一統,而在呂不韋劫走九鼎的那一刻,在下就知道,大秦一直在做這樣的準備,而如今,似乎也到了該出手的時候。”
    “啊?”鄭國大驚失色道,“九鼎?你是說九鼎,是在秦國?”
    “這是關乎國政的要事,大秦定然高度保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諸葛騰說道,“難道你感覺韓國有那個膽量,敢劫走群雄都眼饞的九鼎嗎?”
    的確,再借給韓國幾個膽子,它也不敢。
    “嗯,這到是。”鄭國疑惑道,“那諸葛兄既然明知道是大秦劫去了九鼎,為何並不聲張,也不向列國求援呢?”
    “求援?”諸葛騰冷笑了一聲,“難道求助楚國將九鼎搶回來,再放到楚國去嗎?”
    鄭國︰“……”
    東周已滅,九鼎自然便會成為列國爭奪的目標,而不管誰搶了去,九鼎都再不會回到洛邑了。
    “更何況,此事若是宣揚地天下皆知,那就勢必會造成有史以來最大的混戰。”諸葛騰舒了一口氣,說道,“對于百姓而言,則必然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若一旦局面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到那時,諸葛騰豈不成了全天下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