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山城。
坊市西側坐落著數十幢巨大的院落,街上清淨,少有行人,每座院落前都站著兩名值守弟子,手持長戟,身穿戍衛的制式軟甲。
老王、石葦和王翠媛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座院落前,距離大門一張多遠,那兩個戍衛不時斜眼看看他們,臉上滿是輕蔑。
當!”門環聲響,大門打開了半邊,荀剛滿頭大汗的走出來。
下一個,王二臣!”有個聲音在門里叫道。
弟子拜見!”老王整了整衣襟,緊張地向前走了幾步,躬身施禮,然後低頭進門。
團長,你進去都一個時辰了,兩位前輩究竟問了些什麼?”王翠媛將荀剛拽到一邊,急急問道。
兩位前輩?我連面都沒見著,只有一位王執事將我叫去,事無巨細的盤問了許久。”荀剛一邊擦汗一邊苦笑,即便面對一名御劍境界的執事,他也絕不敢怠慢。
石葦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這兩個妮子在搞什麼鬼,不就是一群魔獸,幾名魔修嗎,有什麼好問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門再度開了一半,老王戰戰兢兢的走出來。
下一個,石葦!”那聲音再次出現。
弟子拜見!”石葦只好學著老王的樣子,正兒八經地告經。
從門縫里擠進去,眼前是一個寬敞的院落,一名執事走在前面,只留給石葦一個背影。院落的盡頭,正堂左側有一個回廊,那執事當先走進去,繼而轉過頭來。
弟子王周青拜見公子,公子安好!”那執事突然俯身跪倒,弄得石葦一愣。
是王周青啊!修為進境不錯嘛!”
石葦想起來了,他就是當年趕去白家坳途中結識的那個散修。當年此人只在御氣修為,如今卻已是一名御劍初階修士。
當年謊稱與公子相熟,這才拜入鏡湖宗,尚未向公子道謝!”王周青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笑。
原來,王周青當年被擋在困陣之外,沒能進入白家坳,一樁事看得雲里霧里,只好悻悻離開。但他覺得石葦並不是普通人,說不定與鏡湖宗大有關系,所以一見到毛文正,就自稱與石葦相熟,受他舉薦而來。毛文正一時找不到石葦,只好將他收歸門下。不想王周青道心甚堅,修行刻苦,又在剿滅地華宗余孽的過程中立功不少,毛文正十分滿意,便給了他一個測試問心咒的機會,過關後成為內門弟子,便隨紅棉與紅藥來到抱山城。
前兩年沒少打仗吧,真魔一族究竟怎麼樣?”石葦問道。
戰況慘烈,死傷不少,但真魔一族沒本事攻進抱山城,倒是給了我們不少歷練的機會。”王周青毫不在意地說。
抓來的魔修呢?”石葦又問道。
一直在嚴刑拷問,但他是個蠻子,話倒是說了不少,卻沒人听得懂。”王周青打開回廊盡頭的一個小門,請石葦入內。
石葦看了看他,終是沒有做聲。
門內是一座兩丈多高的石頭房子,鐵制的厚重大門,旁邊開了兩扇低矮的小窗,窗上瓖著鑄鐵的欄桿,門前立著兩只石雕的坐虎,不用問,這顯然是一座牢房。
王周青扣了兩聲門環,便有人自里面開門。牢房很干淨,沒有常年關押犯人積下的霉味,但空氣中仍飄著淡淡的血腥氣,漆黑走廊的盡頭,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拜見公子!”兩個曼妙的身影從走廊深處走出來,盈盈拜倒。
你們倆搞什麼鬼,把我晾在門口兩個時辰?”石葦佯裝慍怒,順手將紅棉和紅藥扶起來。
公子,抱山城中人多眼雜,你又是...以這種身份入城,若不做足戲碼,恐為人所趁!”紅棉俏臉一紅,上前拉住石葦的一只胳膊,拽著她往里走。
就是啊,我們可是奉了家主的密令前來,出不得半點兒差池。”紅藥急忙跑過去,霸佔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王周青被擠到一邊,面色頗為尷尬,但他還算識時務,趕緊退出們去,忠實履行戍衛的職責。
公子你看,這人是個蠻子,拷問不出什麼的。”紅藥指著綁在柱子上的那名魔修。這事也中年道人,樣貌、裝扮都沒什麼異狀,只是周身魔氣滾滾,雙目血紅。
這里的人都叫他們蠻子嗎?”石葦問道。
是啊,這些家伙似人非人,似魔非魔,說話古古怪怪的!”紅藥狠狠瞪了那魔修一眼,放開石葦的手,從角落里提起一根鞭子。
他說的是空桑之海的土著方言,叫做黎方語,這‘蠻子’二字,今後就不要叫了。”石葦心里泛起了嘀咕,這個稱呼若被韓素兒知道,還不知要怎麼鬧呢。
原來如此!”紅藥緩緩放下鞭子,退到一邊。
你是哪個宗門的修士,為何流落此地?”石葦用黎方語問道。
那人眼前一亮,用力將頭向前探,沙啞著聲音答道:“小人周煌,是九焰門修士,數十年前流落到此,無奈投靠了真魔一族,還請幾位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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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焰門?範隆前輩可好啊?我們可是好多年沒見了!”石葦面上和藹,眼神卻刀子一般地盯住周煌。
閣下認得範長老!不知是哪個宗門的前輩?”周煌面露驚喜之色,他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接下來,不待石葦提問,周煌便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干干淨淨。他被紅棉和紅藥折磨得生不如死,卻因為語言不通,想做軟骨頭都難,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同鄉”,怎能不拼命抓住這根救命的稻草。
周煌交待得太全面了,從空桑之海的人文地理,到勢力格局,再到九焰門的雜聞瑣事,樣樣說得入情入理,絲毫不差。石葦終于相信,此人的確來自空桑之海。
相隔這般遙遠,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以石葦的理解,除非有另外一部五洋坎陣,否則絕不可能。
來到這里純粹是個意外...數十年前,小的在龍川島的坊市買到一張‘黃月令’...”周煌一臉的迷惘,似乎自己也有些想不通。
你說什麼!”石葦不待周煌說完,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力氣使到極致,粗大的繩子被勒緊肉里。鮮血飛濺,周煌慘叫一聲,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