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遲去了又回,楊致已經走了,她站在院子里往外看,短短半個時辰,從院外經過的奴僕就換了好幾茬。
新買的一個叫玉竹的丫頭匆匆走進來,低著頭給她行禮,說“大少夫人,奴婢玉竹,奉命來照顧大少爺的。”
奉命?奉誰的命?
江棲遲玩味一笑,轉身說道“行吧。”
江棲遲帶她進去了,她先去床邊看了薛定一會兒,確定他暫時沒事了,她便坐去了一邊。
玉竹跪去床邊,替他掖了掖薄被,然後又起身出去了。
江棲遲很好奇她到底要做什麼,干脆就坐著等,沒等多久,她又回來了,這回她端著銅盆,盆里裝了熱水。
她無視了江棲遲,將銅盆放到腳踏上,掏了帕子打濕了就要給薛定擦。
繡了字的帕子,從女人身上掏出來的貼身之物,她想也未想就往男主人手上蓋,惹得江棲遲瞬間眯了眼。
江棲遲盯著她,玉竹就跟不知道似的,先給他擦了手,然後就要去擦他的臉。
薛定也淋了雨,雖然換了衣裳,但他可沒洗澡。
瞧她那樣子,可不像擦了臉就會罷手的樣子,擦了手擦了臉,接下來,可不就是要給他擦身了?
江棲遲走過去,捏住了她伸過去的手,她將她提起來,笑著問“誰給你的膽子亂踫的?這會兒是擦手擦臉,等一下可是要擦身?擦了身之後呢?爬床嗎?”
她輕輕的笑,半點火氣也沒有的樣子,玉竹被她看著,卻忍不住白了臉。
不像是怕,倒像是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事。
有趣啊!在所有人都認為薛定是瘋子並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不怕他,甚至還想睡他的人,這可真是有趣啊!
江棲遲扔開她的手,冷笑道“滾出去。”
玉竹硬聲道“奴婢奉命伺候大少爺,你無權干涉。”
“哦?當著我的面,對我的男人動手動腳,我倒不能干涉?你主子可真是好得很!”
玉竹的主子?
玉竹以前的主子叫魏褚,現在的主子叫薛定。
玉竹仰頭,臉色雖然很白,眼神倒是傲氣得很,她說“奴婢的主子是大少爺,當然好得很。”
江棲遲可不打算跟她繼續掰扯,沒得丟面兒,她直接將人拖到門邊扔出去,然後‘ ’的一聲關了門。
玉竹踉蹌著踩下階梯,仰頭看見一個提著水桶的丫頭歪著腦袋看她,那是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臉嫩得很,一派毫無心機的樣子。
她對上玉竹的眼楮,十分無辜的眨了眨,然後笑嘻嘻的喊她“玉竹姐姐,走路要小心呀!”
玉竹臉色難看,她站直了,狠狠剜了她一眼,然後沉著臉走了。
小丫頭聳聳鼻子,提著水桶蹬蹬走到門前,她放下水桶,輕輕的敲了敲門,“大少夫人,奴婢提水來了!”
江棲遲打開門,挑眉看她。
小丫頭傻乎乎的回視,沒一會兒就紅了臉,她絞著手指小聲說“大少夫人,玉竹姐姐端來的水太少了,奴婢覺得大少爺一定不夠用,就給您提來了!”
小丫頭揚起笑臉,邀功似的說“大少夫人,奴婢力氣可大了!您要是不夠用,奴婢再去給您提!”
江棲遲盯了她一會兒,笑著說“多謝你,麻煩你再跑一趟,可以嗎?”
小丫頭眼楮一亮,大聲的說“奴婢知道了!大少夫人,奴婢很快就回來了!”
小丫頭轉身就跑,沒一會兒就跑沒了影。
“有意思……”
江棲遲笑了笑,盯著飄蕩著熱氣的水桶瞧了會兒,然後提進去了。
*
薛定淋了雨,雖然洗了澡發了汗,晚上的時候還是發起了燒。
江棲遲摸到他滾燙的手臂,迷迷糊糊醒來,瞌睡瞬間就沒了。
她摸索著穿上外衣就要下地,挨著她的薛定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他蔫蔫的睜眼瞧她,小聲哼了句什麼,然後將她的手拖進了被子里。
薛定渾身滾燙,薄薄的被子里熱得跟火爐似的,偏他捂得死緊,一點風都不漏。
江棲遲低頭跟他說“你發燒了,我去找人來。”
薛定愣愣的看她,皺著眉頭說“你要走?不走。”
他大概根本沒有清醒,也沒有听清楚她在說什麼。
跟沒有清醒的家伙是商量不出來什麼的,她直接掙開了他就要走,沒想到薛定反應很快,他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袖,她沒有防備,差點連衣服都給拽掉了。
“你放手,拉著我做什麼?”
江棲遲拍了拍他的手。
薛定搖頭,他委屈的說“疼。”
疼?
“哪里疼?”
江棲遲問他。
薛定搖頭,說“就是疼,你別走,你跟我說說話。”
江棲遲說“等我找了人來,再跟你說話,萬一你燒成傻子了,我可負不起責。”
薛定沒听到她在說什麼,他重復道“你跟我說說話。”
薛定一邊說,一邊伸直了手過來攀住了她的手臂,這次他抓得更緊了,大概是防著她再次掙脫?
江棲遲想了想,伸腳鉤住了床頭不遠處放著的凳子,她鉤住凳子,朝著門甩過去,將門砸出一道極大的聲響。
小喜搬到了旁邊耳房,她听到了聲音,急匆匆的跑過來,焦急的問“姑娘!您怎麼了?您還好嗎?”
她嚇慘了,那聲音太恐怖了!她懷疑她家姑娘在跟薛大少爺打架。
江棲遲說“沒事,你去找楊致,薛定發燒了。”
發燒了?發燒了怎麼打起來了?
她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里面安靜了一會兒,江棲遲才回了她,她說“薛定拉著我不讓走,我踢倒了凳子。”
踢倒凳子,是這樣的動靜?
小喜覺得自己是听錯了,她可記得那聲響位置不在床那里,莫非她心急所以听錯了?
這也是可能的。
畢竟耳房離這邊還是有點距離的。
小喜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的推開門往里面看。
江棲遲轉頭過來,盯著她問“怎麼了?”
小喜看看她,又瞅了瞅碎在門邊的一堆破爛木頭,飛快的縮回了腦袋。
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然她怎麼听見她被薛大少爺困在床邊動彈不得的姑娘說,她把凳子踢倒了?踢倒的位置……還在非常非常遠的門口?
她一定是還沒睡醒,所以听錯或看錯了,她家的姑娘,可是柔弱的女子,不是……不是武藝高強的女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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